看见异乡的云彩,想起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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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开哥随手拍
云,是异乡风景中最重要的元素之一。
——关于标题
1/
我随手拍过很多云彩,故乡的,异乡的,白天的,夜晚的,清晨的,黄昏的,各种各样的云彩,最喜欢白色那一种,飘在蓝蓝的天空,构成蓝天白云,构成我最喜欢的景色。因为这景色,我喜欢那些拥有蓝天白云的城市。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喜欢她的才华和容貌,而是她善解人意的眼神,或者举手投足间的理解与默契。这与喜欢一座城市多么相像。
有人说,因为一个人会喜欢一座城市,这未免牵强和片面。反过来也一样,因为一座城市而喜欢一个人,未免矫情和故弄玄虚。
2/
多少次读那首《再别康桥》,从未刻意关注过诗歌中“云彩”这个意象,甚至还偶尔会认为徐志摩有些过于做作了。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这个清晨,我见到异乡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飘洒随意的点缀在正在新兴的建筑上方,我猛然间懂得,徐志摩当年是怎样一种离别的心情。
他离开那座城市,也许刚好同时离开那座城市里一个他喜欢的人,这一切都化身云彩。他告别的也许不是这座城市,而仅仅是那一个他喜欢的人。也许,他告别的是不是那个人,而仅仅是这座飘满白云的城市。城市与人,谁又分得清楚?又何必分得清楚!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带走的何止一片云彩,他的记忆,他的情感,甚至还有他的泪水,都留在了这里,一座城市也好,一个人也好,挥袖远去那一刻,他的洒脱掩盖了多少寂寞与不舍。
轻轻的,悄悄的,写的不是他的动作,而是他的脆弱。徐志摩。毕竟离我们很久远了,而他曾经喜欢的城市,还有依然飘在这座城市上空的云彩,还在。
他的这首诗歌因为这座城市与白云的存在,才显得异常精彩。
3/
我想,云彩就如同月亮与星辰,她一直存在,只是以不同的身份。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今天的云彩又何尝没有渲染过古人的眼睛,可是古人并没有见过今天的云彩。这并不影响我们在古人的文字里,感受今天的云彩在古时的样子。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黄鹤楼》
有多少曾经被人喜欢过的人,最终也都毫无例外的成为昔人,唯有那座楼还在,唯有点缀那座楼的白云还在,流转千载,不离不弃,见证着无数借云彩感慨过往和曾经的诗人浪子。
在这样的白云意境里,相传李白也浩叹无奈:
一拳打碎黄鹤楼,
一脚踢翻鹦鹉洲。
眼前有景道不得,
崔颢题诗在上头。
崔颢的诗歌固然美妙绝伦,这少不了“白云”千载相伴的功劳。
4/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很多人对这首《偶然》或许也很熟悉,这同样是徐志摩的作品。他在诗中说,他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我想他这是使用了一种反转的手法,其实,他也许在表达“他喜欢的那个人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他的波心。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喜欢一座城市,喜欢一个人,确实是很偶然的事,只因为“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可遇而不可求。否则必然应了“两个人相处久了最终是一场灾难”这句话。
一个喜欢云的人,内心一定是漂泊不定的。
所以徐志摩说,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白云飘散,转身之后再回来,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5/
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
—— 杜甫《梦李白二首·其二》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 王之涣《凉州词二首·其一》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 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四》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 王维《送别》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 韦应物《淮上喜会梁川故人》
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
—— 卢纶《晚次鄂州》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 苏轼《六月二十日夜渡海》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 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
……
漫步中国古诗词,你犹如陷入云海。每一个抒情者、写作者都会不惜笔墨,将云纳入诗词中,并赋予云以各种心情,让云承载着自己的思绪飘上蓝蓝的天空,然后静静的随风飘散。
那一刻,云的象征格外丰富。
而写作者的心情,也随着云聚拢、散开,周而复始,转眼一生过去。人的一生与云的一生相比,短暂得不值一提。
昔人已乘黄鹤去,白云千载空悠悠。
这是人的宿命。借一首诗,借诗中一朵云的意象,让一个人的生命无限延长,这是多么幸运而又幸福的事。
我曾经说过,在李白的生命里,在他的文字里,除了月亮和酒,他最钟爱的也是云。因为单独写过李白的云(点击链接直达文章),这里不再引用和叙说。
6/
除了赵传和李宗盛,我喜欢的歌手很少。
在遥远的1995年,我喜欢过一首歌,却不是赵传演唱的。歌手叫孟庭苇,是那一年唯一一个受邀登上大陆春晚的台湾歌手。
然后这首歌就在大陆彻底流行起来。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的心里全都是雨
滴滴全都是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节选
我想,作词者李安修,也是一个内心不安定的人。
这首歌的曲调也如同初夏雨前的云,由淡渐浓,然后清婉舒缓的散开,雨停了,云散了,曲终了,人倦了。而听者内心却得到了放松,仿佛像宿醉后那一杯用来醒酒的酒,一口下去,人就莫名其妙的精神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那时候,喜欢听这首歌,喜欢看那个唱歌的人。
曲终人散,歌词依旧,歌手已老,岁月流转,风云变幻,听歌的人也早已不再是少年。
唯独那一刻的时光,被精巧的镶嵌在这首歌中,偶尔听一听,就产生回到从前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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