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江浩||饮酒小感（其二）[主播:苡子] / 开普饭

饮酒小感（其二）

作者：江浩

主播：苡子

三十几年前的发小打电话约茶。因我从事茶叶行业并喜酒。朋友相约大致是约茶或约酒。

处理玩手头琐事赶回店里，早有一辆崭新四环的大众停至店门口。早有耳闻发小近几年发迹，一改往日颓境顺风顺水。但久未谋面恐有生疏，却有发自心底的一份初心。稍时回店见到发小自免不得一阵唏嘘。岁月不曾饶得过每一个饱经磨砺的男人。且见发小从内而外散发的成熟稳重，不由感叹：昨日春风化秋雨，早露凝霜忆往昔。少时闲居添新色，更有双鬓染几许。

见发小虽有几分生疏，却也自免不了几分夸赞及至有发小来自面部随声且喜的附和才作罢，对长于我的兄长既体面又得体的夸赞，不完全发自内心却不得不为由衷的见面礼。

更可喜的是，发小的世界观有了很大的改变，年少初时的一些大致空洞的想法随着岁月的磨砺不见了踪影，从其从容淡定的言行举止看得出，岁月不曾便宜的他，虽略有苍桑，却也从生活的某个角度眷顾了他的人生。农村人一直以来大部的追求不外城里有房，乡下有粮，并自由游曳于城市与乡村。发小经多年打拼也有了一定的积蓄且有了在乡亲面前略显一二的沾沾自喜感。

即是发小重逢，自免不了一壶老酒，捡自己爱喝的年份原浆且沽为乐。

喜酒之人人手下总有几瓶喜欢的老酒，也自从中选一瓶战友相送的酱味十五年。互相感慨是免不了的，因和发小一直保持无利益牵扯的关系至今，所以彼此保持最初的状态。不问经济，未谈发展，一味喝酒吃菜最为快乐。只是谈到小时候的一些过往加之酒的作用才愈发伤感。

我对于老酒的认识可追溯至八几年。其时父亲爱酒，且每日必饮。自打我记事起就有从供销社给父亲打酒或买酒的经历。

初时父亲的酒桌之上是以景芝白干为日常消费。老旧大漆的八仙桌上，总有一小盘下酒的五香花生米。犹忆父亲裤腿高挽，总是舒服的蹲坐于老旧的太师椅之上。最难以理解他的蹲坐的姿势一一面积不大的椅子父亲蹲坐其上竟然舒服而惬意。及至口中嗞嗞作响将小杯一饮而尽同时口中扔了几粒五香花生米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现在想来，是生活中所有的重担交付给父亲如此多的压力，才有了比生活压力舒服百倍的一时能饮几杯的闲暇时光。彼时三几块钱便可买或高梁或薯干酿造的纯粮酒，所以不必担心喝到后来纯酒精勾兑的酒精酒。

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准备了一个敞口的白瓷小酒壶。每饮之前先在碗中倒入开水将装满酒的酒壶烫一下才细加斟酌。有时候冬天饮酒父亲会将酒点燃用手指蘸了带火的烧酒直接涂抹于劳作辛苦的肌肤之上：曰为舒筋活血解乏的最佳方式。少时我是不喜酒的，且以沾酒为十足的罪恶感。

父亲喜酒，又善结交，自免不了有三五知己，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城里干工人的老同学慷慨相送的半斤装的茅台。印象中我家老挂钟下一直放着父亲同学送的茅台酒。及至舅舅考上中专才将父亲的珍藏付之一饮。

舅舅也喜酒，确也对父亲的半斤装茅台念念不忘。父亲应诺，若是舅舅考上中专便开瓶。舅舅也有才分，不久便实现了人生的报抱负而一举中的。父亲没有食言，亲自炒了几个小菜，并郑重将茅台斟满了几个酒杯。因当时我在场，父亲让我也要喝一杯下去。我年少一是不懂酒，再一个一闻到刺鼻的酒味先自作呕，也就罢了。而今想来是当时不懂父亲的一份心思。回想当年，父亲与舅舅开启的不是一瓶茅台。他们开启的是喜酒之人的一份彼此之间的祝福与牵挂。酒虽是好酒，但却怎么也比拟不了他们兄弟间存在的真挚的情感：轻启陈酿莫轻言，慢入喉舌慢回甘。高粮才酿纯味酒，五谷相伴话当年。

与发小一块喝酒也是这种感觉，品酒的同时一起回味年少时的点点滴滴竟如慢品瓶中老酒一般有滋有味。感情如酒，时间愈久愈发浓香。人生的意义难道不是这样吗？与老友交往愈久感情愈深，友情的意义也愈加清晰。

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许多，酒的花样也日渐增多。但总也找寻不到当年老酒刺鼻却欲罢不能的感觉。随着近望天命之年，我也喜欢上了老酒，并一直找寻当初的感觉。有朋友或战友将陈年老酒拿出来共饮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自觉这既是酒又不是酒，感触更深的是兄弟间彼此相互关爱的一份真挚的情感：莫问酒陈有几许，兄弟碰杯最相宜。凡尘佳酿饮不尽，醉是无期却有期。

与发小一瓶酒的光景只在人生的一瞬间，酒见了底，感觉也恰到了好处一一情愈深，酒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