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29、各有各的烦恼
黄文斌篇·各有各的烦恼
混体制，真是个很烦恼的事情。比如宋江，一个县衙的小吏，一直到三十多岁还念念不忘混个公务员当当。当了公务员就没烦恼了吗？江州无为军通判黄文炳就很烦恼，虽为正六品官员，可惜是个虚衔，只能吃空饷，没有实际权力。有实权就不烦恼了吗？清风寨知寨刘高就很烦恼，一心想升官，后台却不够硬，只能窝在清风寨受下属的气。有过硬后台就不烦恼了吗？梁中书就很烦恼，搞不定下属，贿赂个上司还被劫了礼物，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混到朝庭核心位置啊？混到朝延核心位置就不烦恼了吗？太尉高俅就很烦恼，一面得给童贯擦屁股，一面讨好蔡京，一面还得投皇帝所好。当皇帝就不烦恼了吗？还得担心宋江、方腊这样的人造反。体制，真的是让人苦不堪言。
宋朝各级之间各有各的痛苦。这次说的黄文炳，其实也很有代表性。黄文炳是无为军（今安徽无为县）赋闲通判，一个吃空饷的蛀虫。按理说，吃空饷是很多人的梦想，不用上班还领着一份工资，多好。但黄文炳不是一个甘心做蛀虫的人，他饱读诗书，能力很强，所以思想积极向上，一心要努力为皇族和人民的事业贡献力量。
但是想谋得升迁，从表面渠道上看得有政绩。黄文炳是个吃空饷的，哪来的政绩？所以他就不能按常理出牌，得走真正主流的升迁道路：找后台跑关系。
这不，江州（今江西九江）知府蔡得章成为了黄文炳的巴结对象。江州离无为军不远，蔡得章虽然智力、能力都有待商榷，但是后台却硬的像碳六十，他爸爸叫蔡京。
蔡京真不愧是个好爸爸，女婿弄到大名府当官，儿子弄到江州当官。梁中书倒霉就倒霉在身边没有一个有能力的智囊相帮，所以即便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杨志，也搞不定李成那帮兵油子。蔡得章的能力还不如梁中书，为了能在江州立足，他也需要黄文炳这样的人才襄赞，因此蔡、黄俩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黄文炳是个有能力的人，在无为军一带，谁都惹不起他。据说在无为军有两种人，一种是能力比黄文炳强的，一种是能力比黄文炳差的。这两种人和黄文炳生活在一个城市里都比较悲催，因为黄文炳的原则就是，害死比自己强的，玩死比自己弱的。因此黄文炳有个绰号，叫黄蜂刺！多厉害，逮谁蜇谁。
讽刺的是黄文炳的亲哥哥黄文烨却是个活雷锋，十分乐于助人。人民群众有困难他要帮助，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帮助。因此黄文烨得绰号黄佛子，兄弟俩的差异比武松兄弟还要大。
然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一天黄文炳又来到了江州，本想去给蔡得章送点土特产。不料人家正在府里公款设宴接待同僚，所以蔡得章就去全市乃至全国都很有名的浔阳楼消费。浔阳楼给文人墨客留了涂鸦板，黄文炳闲着无聊来看这些涂鸦，有的写的不错，也有的写的很垃圾。老黄看了这些涂鸦，心里开始盘算，这几个写的好的，得弄死，才华太高。那几个写的垃圾的，不弄死留着干啥？正盘算着，老黄忽然看见了一首《西江月》，这首《西江月》是这么写的：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雠，血染浔阳江口！
黄文炳心里纳闷，这不是我的想法吗？谁替我写出来了？不对，老子不曾犯罪。这首词写的够敏感的，得注意一下这个人，有空搞他一次。
接着，黄文炳又看到一首七言绝句：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敢笑黄巢不丈夫！
老黄心里大喜，这首诗有天大的敏感词成分，必须连人带诗都给他和谐了。自己的出头之日来了！再看落款：郓城宋江作。
这回行了，此帖子的ip地址、作者都写的一清二楚，于是黄文炳默默的把这面帖子复制粘贴，回到自己船上休息。
第二天，黄文炳去了蔡得章府上。行贿完毕之后，俩人开始寒暄。这个说我昨天就来了，因为相公府上有宴会，所以很懂事的今天再来。那个道咱哥们谁跟谁啊，进来一起吃就行。这边问最近有啥新闻不？
蔡得章忧心忡忡的说，最近有首兆头不好的童谣：“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黄文炳当即扮演了猜字大王的角色，家木合一就是宋，点水工就是江。至于后两句，爱啥意思啥意思，总之童谣就是揭示了宋江造反。然后黄文炳将昨日复制的反诗呈上，蔡得章一看，果然是反诗，谁写的？
黄文炳心说：“蔡得章果然是废物，诗里不写着了么。”但他还得耐心的说是宋江，江州的罪犯。蔡得章放下心来，一个配军能干什么。黄文炳赶紧提醒蔡得章：宋江可牛逼了，他不牛逼我就没官做了。不是，差点把实话说出来，是宋江正好和童谣对应起来，这都是天数啊。
老天爷都搬出来了，蔡得章不得不重视。接着问：江州有这个人吗？
黄文斌被被蔡得章的天真打败了，告诉他拿出江州牢城营的花名册查查不就知道了？蔡得章恍然大悟，老黄你真聪明。黄文炳长舒一口气。心里说不是我聪明，是你衬托的。
这边蔡得章赶紧找来江州大牢典狱长戴宗，前去捉拿宋江！
那么宋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说来话长了。在慕容彦达篇我们知道了宋江杀了阎婆惜，以郓城虎张三的网名搅和了青州黑白两道，把清风山黑帮和花荣、秦明、黄信、对影山黑帮的吕方、郭盛忽悠去梁山入伙。
但是他自己没去，接了他爸爸的死讯回家奔丧，结果发现是老爷子骗他回家的计谋，让他老老实实去服刑，去接受法律制裁。就这样，宋江投案自首，发配江州。途中结识了揭阳岭三霸，到江州又结识了戴宗、李逵、张顺。宋江爱吃鲜鱼做的辣鱼汤，张顺作为江州渔霸，送给了宋江很多鲜鱼。宋江一口气把一辈子的鱼都吃了，结果开始闹肚子。我一度怀疑宋江是不是吃的自制鲜鱼刺身。总之宋江这一病，朋友们都觉得他在养病，也没来找他唠嗑。
宋江病好以后亲自去找戴宗、李逵、张顺，不巧的是都没找到。他自己一个人上浔阳楼喝闷酒，顿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本来宋江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家里有屋又有钱，还是网络红人，结果现在落得纹面发配的地步。宋江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货与帝王家。想想自己认识的这些罪犯朋友们：林冲，持刀进入白虎节堂的罪名，何其霸气！秦明、花荣：造反攻城的罪名，何其牛逼。郓城七雄，敢劫蔡太师的生日礼物，敢杀官兵！乃当世黑道不可逾越的高峰！最不济的桃花山三大王也是杀人越货的狠角色。再看看自己，误杀和自己打架的小蜜被判刑，说出去丢不丢人？因此心中郁闷的宋三郎，在浔阳楼写下了被黄文炳复制的帖子。
然而此时宋江还不知道，自己难逃被和谐的命运，戴宗已经接到了捉拿宋江的命令。戴宗不能眼睁睁看着宋江被判刑，但是想想自己这位上司的智商，觉得他也好糊弄。于是下令参与办案人员去城隍庙等自己。然后去找宋江支招，让他装疯。
宋江心领神会，于是搞了个非主流的发型，弄了一地屎尿，自己再往上一趴，来回打几个滚，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这边戴宗带着办案人员也来到了，戴宗大喝一声：捉拿这厮！两边的办案人员跨前一步，立马站住。发现此时的宋江别说胡言乱语了，就这一身屎尿，自己都没法下手，抓哪啊？你老戴不用动手，我们又没地方买洗手液，要不就算了吧。所以就跟戴宗反映，一个疯子，咱抓他干嘛？戴宗一看效果达到了，带人回去复命。
其实这是个好计谋，到这已经成功了。大家回去一说，这是个疯子，蔡得章那智商不会追究。但是黄文炳不依不挠，且不说宋江本身的犯罪性质，关键是不抓宋江，自己哪来的功劳，没功劳怎么升官？因此忽悠蔡得章必须抓人过来。戴宗无奈，必须再回去抓人。
宋江疯不疯的存疑，但戴宗手下人都要疯了。这活太难干了，抓宋江真下不去手。他们只好弄个大筐把宋江抬来。蔡得章一闻，去年的午饭差点都吐出来。黄文炳在背后提醒，打丫的，不打不招。于是蔡得章下令用刑，别说宋江了，卢俊义、武松尚且熬不住。于是宋江招了，说自己是不小心喝醉了写的诗，没别的意思。
对于黄文炳来说，这事就叫齐了。你承认是你写的就行，至于著作的最终解释权，不在宋江手里，而在黄文炳手里。蔡得章这边也很惊讶，黄通判就是厉害，自己都没看出来是装疯。黄文炳心说那是你二，嘴上却提醒蔡得章别愣着了，赶紧报告蔡太师。请示一下是押解进京，还是就地处死。蔡得章说着正好，顺便我给家里捎点特产。我这有个很强大的快递员叫戴宗，送快递的速度堪比顺丰。
戴宗得令后，寻思着去了东京看能不能贿赂一下蔡京或者京城其他的贵人，尽量救宋江一命。江州这边就让李逵照顾宋江。我们不得不佩服李逵，因为李逵只在这一段，主动戒酒，用心照顾宋江。戴宗这一路肯定是不太平的，我们知道他被弄上了梁山，那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下节再讲。
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
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