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儿之死的前因后果

文/归途如虹

金钏是王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她因为和贾宝玉说了几句玩笑话就被王夫人怒斥,最终她选择了投井自尽。

金钏是一个性格比较轻浮的人,第二十三回里,她就这样对贾宝玉说:“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可见,金钏未必没有勾引贾宝玉的想法。至少,她这样说,是在挑逗贾宝玉。不过,她是背着王夫人这样做的。

第三十回,贾宝玉和金钏就趁着王夫人午睡,说了几句调笑的话。金钏还戏言:“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难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同彩云去。”这些话自然会让王夫人怒不可遏。因为王夫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有丫鬟带坏自己的儿子贾宝玉。金钏和贾宝玉开这样的玩笑,还让贾宝玉去贾环屋子里“捉奸”,王夫人作为金钏的主子,贾宝玉的母亲,能受得了吗?

王夫人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她根本没有细想就把金钏打了一巴掌,还骂金钏是“下作的小娼妇”,并且下令把金钏撵走。无论金钏如何苦苦哀求,王夫人都无动于衷。

古代丫鬟和主子之间的关系不同于今天保姆和雇主之间的关系。丫鬟和主子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人身买卖关系。可以说,在古代,丫鬟的荣辱甚至是生死都掌握在主子手里。王夫人决定撵走金钏,和贾宝玉想要开恩放走怡红院里的人是不一样的。王夫人只是把金钏从自己身边撵走,让金钏成为身份更为低贱的小丫鬟,干一些粗重的杂活。贾宝玉的开恩是解除人身买卖关系,还怡红院里的人自由。

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明白金钏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了。她好不容易成为王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却因为几句玩笑话就被王夫人撵走。王夫人可以不考虑金钏的尊严,可是金钏呢?她是一个人,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她不是王夫人买来的货物。她自然会觉得难以接受。我觉得,金钏之所以自尽,不是因为性格特别刚烈,她如果性格真的如此刚烈,就不会和贾宝玉开玩笑了。金钏之所以自尽,是因为无法想象被撵走之后的生活,无法承担那样的艰辛和屈辱。她选择自尽,不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因为内心的崩溃。

金钏自尽之后,王夫人感到很意外,也很难过。她自己觉得自己把金钏当女儿一样。可是金钏呢?金钏未必把王夫人当作母亲。其实,我觉得王夫人应该自责。是她自己没有调教好丫鬟。我们可以看看贾母调教出来的丫鬟。晴雯可以拒绝和贾宝玉一起洗澡,鸳鸯可以拒绝贾赦纳妾的要求,紫鹃会劝贾宝玉不要动手动脚的。可见,贾母是真的会调教身边的人。王夫人不像贾母那样懂得恩威并施,也没有贾母那般的慈善心肠,她调教不好丫鬟也就不奇怪了。

很多人指责贾宝玉,觉得他才是金钏之死的罪魁祸首。他和金钏调笑不说,也没有为金钏求情。这样的指责不无道理,但是我们可以假设一下,贾宝玉就算为金钏求情,又能救得了金钏吗?我觉得,贾宝玉即使留下来,也帮不了金钏,反而会火上浇油。因为王夫人认定了贾宝玉和金钏之间关系暧昧,贾宝玉越是表现出自己对金钏的在意,王夫人就会越生气。金钏的死,贾宝玉自然要负责,他也的确有错,可是,贾宝玉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这个代价就是被贾政痛打。

薛宝钗对金钏的态度也非常值得玩味。薛宝钗并没有为金钏流下伤心的泪水,她的选择是安慰王夫人。她把金钏的死说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只是让王夫人多给一些丧葬费,还拿出自己的衣服来给金钏包裹尸体。从表面上看,薛宝钗对金钏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但是,在薛宝钗看来,金钏并不值得同情。在薛宝钗看来,金钏的死是咎由自取。在薛宝钗看来,金钏的命就值几两银子。在薛宝钗看来,金钏只是一个糊涂人而已。

薛宝钗是一个性格非常坚韧的大家闺秀,也很懂得等级尊卑。她自然不会支持金钏这种寻死的做法。她的做法在当时也无可厚非。作为现代人,自然可以不支持薛宝钗的做法。薛宝钗安慰姨母王夫人自然是人之常情,可是那个时候最需要安慰的其实是金钏的家人啊。

因此,贾宝玉在玉钏面前就显得丝毫没有少爷脾气。他知道玉钏恨自己,因此无论玉钏如何给自己脸色看,贾宝玉都不会介意。他觉得自己欠玉钏一条命。所以,贾宝玉可以让玉钏品尝自己的莲叶羹,自己被烫伤了,还心疼玉钏,问她好不好。可是,玉钏真的就会因此开心起来吗?不会,毕竟死的是她的亲人。这种伤痛是别人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金钏去世后,王夫人身边就少了一个大丫鬟。于是,很多人纷纷给王熙凤送礼,想要谋求这个职位。王熙凤也就趁机敛财。王夫人为了弥补金钏的家人,为了让自己心里面好受一点,就让玉钏一个人拿两个人的月钱。可是,王夫人再怎么做也无法让金钏死而复生了。

最过分的是赵姨娘,她居然歹毒地利用金钏之死诬陷贾宝玉。

贾政得知金钏自尽后,也感到非常诧异和遗憾。在轻信了贾环的谗言之后,就把贾宝玉打得皮开肉绽。贾政教训贾宝玉自然是尽父亲的责任,但是他有必要如此痛打贾宝玉吗?

贾宝玉得知金钏自尽后,还是感到非常难过和愧疚的。在王熙凤过生日那天,他想起那天也是金钏的生日,就带着小厮茗烟去祭奠金钏。贾宝玉本来非常不喜欢水仙庵,可是为了祭奠金钏,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金钏还是很值得同情的,她虽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她的悲剧,是那个不平等的时代造成的,是那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的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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