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谭的智慧(睿智篇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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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功于人不可念,而过则不可不念;人有恩于我不可忘,而怨则不可不忘。
功:对他人有恩或帮助的事。
过:对他人的歉疚或冒犯言行。
我虽然帮助或救助过别人,不要常常挂在嘴上或记在心里,但是假如有对不起别人的地方却不可不经常反省;别人曾经对我有恩应常记于心不可以轻易忘怀,别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可不忘掉。
心里老是记着自己的功劳,就会滋生骄狂,不时时反思自己的过错,就会铸成大错。魏信陵君(名无忌)杀了晋鄙(魏国带兵官),击破秦军,解除邯郸被围困的危机,救了赵国,赵王亲自出郊迎接。唐雎对信陵君说:“我听人说:’有些事无法得知,但有些事不可不知,有些事不能忘,但有些事不能不忘。’”信陵君说:“怎么说呢?”唐雎说:“有人恨我,我无法得知,但我恨人,却不可不知;别人有恩于我,不能忘记,但有恩于人,就不能不忘。先生杀了晋鄙解除邯郸受困的危机,救了赵国,这是大恩,希望你能忘记对赵国的恩惠。心里老是记着对别人的恩德,势必带来恩大仇大;对别人的怨恨不能及时化解,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烦恼。”
孟尝君被逐之后,又恢复相位,重回齐国。谭拾子到边境去迎接,对孟尝君说:“您会不会埋怨齐国的士大夫放逐您,而想杀人呢?”孟尝君说:“会。”谭拾子说:“有件事是一定会发生的,有个道理是必然的,你知道吗?”孟尝君说:“不知道。”谭拾子说:“死,是一定会发生的事;而追求富贵、摒弃贫贱则是必然的道理。拿市场来比方吧!早上的时候,市场人潮汹涌,到了晚上,市场就空荡了;这并不是人们对于市场喜欢早上而憎恨晚上啊!为了求生存所以就争着去,为了避免危亡所以就逃离,这是同样的道理啊!希望您不要心怀怨恨。”孟尝君听了,就削去一份记有五百个他所怨恨的人的名单,不再表示要报复了。以上两件事说明了,帮助或救助过别人不要挂在嘴上或记在心头,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要经常反省,别人对不起自己时,要立刻忘记。
《庄子·寓言》中讲了一个影子的故事,借此说明人的行为像影子一样,都离不开人这个主体。寓言说:影外的微阴向影问道:“你先前低着头现在仰起头,先前束着发髻现在披着头发,先前坐着现在站起,先前行走现在停下来,这是什么原因呢?”影子回答:“我就是这样随意地运动,有什么可问的呢?我如此行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就如同蝉蜕下来的壳,蛇蜕下来的皮,跟那本体事物相似却又不是那事物本身。火与阳光,使我聚合而显明;阴与黑夜,使我得以隐息。可是有形的物体真就是我赖以存在的凭借吗?何况是没有任何依恃的事物呢!有形的物体到来我便随之到来,有形的物体离去我也随之离去,有形的物体徘徊不定我就随之不停地运动。变化不定的事物有什么可问的呢?”
听了影子的话,想想我们自身的行为举止和处世方式吧!
心地干净,方可读书学古。不然,见一善行,窃以济私;闻一善言,假以覆短。是又藉寇兵而赍盗粮矣。
心地干净:心性洁白无疵。心地是心田,在心中藏有善恶种籽,随缘滋长,朱子有“自古圣贤皆以心地为本”的说法。
窃以济私:偷偷用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假以覆短:借佳句名言掩饰自己的过失。
藉寇兵而赍盗粮:李斯《谏逐客书》中有"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兵,武器。赍,付与。
只有心地纯洁的人,才可以读圣贤书,学古人的道德文章,如果看到一些善行好事就偷偷用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听到一句名言佳句就私下用来掩饰自己的过失,这就等于是资助武器给敌人,接济粮食给强盗。
一个心地纯洁品德高尚的人精于学问,更注重志向。只有志向远大之士,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北宋著名史学家司马光,在家中独自收藏有上万卷文史方面的书籍,这些书籍他每天早晚都要检索翻阅,然而数十年来,全都一新如同从未被手翻阅过似的。司马光对自己的门徒们说:“商人们收藏的是金银财产,而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讲,就只有书籍,应当万分珍惜。比如我吧,每年都要将书籍晒一晒,以防生虫发霉。每次阅读前,都要先检查一下书桌是否清洁,还要垫上褥子。然后才将书籍放在上面翻阅。每当读完一页,我都小心翼翼地,先用右手拇指托着书面的边沿,然后用食指夹着书页轻轻翻过。但是,我看你们翻书,总是毫不介意地两个手指抓起来翻。我觉得,你们珍惜自己的钱财胜过了珍惜书籍。对于这样的人,他的志向也就可想而知了。”
《庄子·寓言》中有段庄子与惠子的对话,说孔子励志做学问的事:
庄子对惠子说:“孔子活了六十岁而六十年来随年岁变化与日俱新,当初所肯定的,最终又做了否定,不知道现今所认为是对的不就是五十九岁时所认为是不对的。”惠子说:“孔子勤于励志用心学习。”庄子说:“孔子励志用心的精神已经大为减退,你不必再妄自评说。孔子说过:’禀受才智于自然,回复灵性以全身。’如今发出的声音合于乐律,说出的话语合于法度。如果将利与义同时陈列于人们的面前,进而分辨好恶与是非,这仅仅只能使人口服罢了。要使人们能够内心诚服,而且不敢有丝毫违逆,还得确立天下的定规。”
可见做学问不能仅仅以一个“勤”字了得,还必须“禀受才智于自然,回复灵性以全身”才行。
读书不见圣贤,如铅椠佣。居官不爱子民,如衣冠盗。讲学不尚躬行,如口头禅。立业不思种德,如眼前花。
铅椠佣:铅是古时用来涂抹简牍上错字用的一种铅粉。椠是不易捣坏的硬板,在没有发明纸笔的古代,就在板子上写字,因此铅椠就代表纸笔。铅椠佣即写字匠。
衣冠盗:偷窃俸禄的官吏。
读书只知背诵文句不去研究古圣先贤的思想精髓,最多只能成为一个写字匠;做官如果不爱护人民,只知道领取国家俸禄,那就像一个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强盗。只知研究学问却不注重身体力行,那就像一个不懂得佛理只会诵经的和尚;事业成功以后却不想为后人做些好事积一些阴德,那就像一朵眼前很艳丽却很快就要凋谢的花儿。
中国古代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说的是北宋开国元勋、一生被三次拜相的赵普的事。赵普自少熟谙史事,而缺乏学问。及至当了宰相,宋太祖劝他多多读书。从此,他每日退朝回家,手不释卷,尤其对《论语》通习甚精。宋太宗时,有人扬言赵普不学无术,仅仅读过《论语》一书。宋太宗询问赵普有无此事,赵普毫不隐讳地回答:“臣平生所知,诚不出此一书。昔日以半部《论语》佐太祖定天下,现在以半部《论语》辅陛下致太平。”所以后世遂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淳化三年(922年),赵普病卒,时年七十一岁。家人打开赵普书箱检视,内有《论语》二十篇。
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社会是一所大学,“实践出真知”,“处处留心皆学问”。身边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就是一本本生动的书,自己的每一次实践与反思以及与同事的交流、向前辈的请教,都会开阔视野,弥补过失。所以,不仅要学习书本知识,还要向实践学习,把两者有机结合进来,在实践中总积累经验,总结得失,才能更好地达到学以致用,学用相长。
人心有部真文章,都被残编断简封固了;有部真鼓吹,都被妖歌艳舞湮没了。学者须扫除外物,直觅本来,才有个真受用。
残篇断简:把书写在竹片上叫简,指古代遗留下来残缺不全的书籍。此处指物欲杂念。
鼓吹:古代用鼓、钲、箫、笳等合奏的乐曲,泛指音乐。
真受用:真正的好处。
人们的心中本有一部真正的好文章,可惜却被物欲杂念给封闭了,人的心灵深处本有一首最美妙的乐曲,可惜却被一些妖邪的歌声和艳丽的舞蹈给迷惑了。所以一个有学问的读书人,必须排除一切外来物欲的引诱,直接用自己的智慧寻求本性,如此才能求得一生受用不尽的真正学问。
《论语》中说:兴趣广泛,学习多种多样的知识,同时又要坚守自己的志向,认定目标百折不挠地努力。又说:人的追求不宏大,或信念不坚笃,都不行。为什么?朱熹解释说:人学有所得但眼界太狭隘,就会固执一孔之见;相反广闻博见而守不住自己的志向,则会一事无成。
《论语》中说的“博学而笃志”和“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有为,焉能无为”,就是一种最科学的读书治学的原则和鉴戒。尤其在现代社会,信息流通量大,新知识层出不穷,各门学科经典林立,发展很快,我们既要抬高手眼,广博地吸收有关的新知识、新成果,以期追随现代科学发展的步伐;又要认定自己的学习目标,把握住一定的主题和中心,一以贯之,锲而不舍,使自己学有专长。
《庄子·天下》篇中悲叹道术受到诸家学派的分割与破坏,庄子说;“天下大乱了,圣人贤人不得重用,关于道德说法不一,天下大都各自抓住一孔之见来自以为是。就像耳目鼻口,都懂得某一方面,却不能互相贯通。又像诸子百家、各种工匠,都有自己的特长,时不时就能派上用场。不过,他们都不完备、不全面,是些只知某个局部的人士。他们割裂天地的完美,离析万物的道理。我们看那非常全面的古人,还很少能具备那天地的完美,也很少能和那神明的容貌举止相称。所以使人内心圣明,对外成就王业的大道,就暗淡无光,被压制而不能发扬。天下的人们,随心所欲,各立主张。可悲啊!诸子百家,各走各的道而不回头,必然合不起来。后世的学者,不幸不能见到天地的精华,古人的全貌、道术就要被天下的人们割裂了!”
由此可见,人间真理和真学问无待他求,只有直接向自己心灵深处寻找,因为自己内心一定有一个属于本然之性的真理和真学问,这就是通常所说的良知。
苦心中常得悦心之趣;得意时便生一失意之悲。
苦心:困苦的感受。
悦心之趣:使心中喜悦而有乐趣。
失意之悲:由于失望而感到悲哀。
在困苦的环境中能坚持原则把握方向不断奋斗,常常可以感受得到内心奋斗的喜悦,只有这种喜悦才是人生的真正乐趣;反之如果在得意时有过分狂妄的言行,往往会因此种下日后祸患的根苗,导致痛苦的悲哀。
孔子认为,人有两种最有益的快乐:一是“乐道人之善”,真心钦赞别人的优点,存心厚道,惩恶扬善,会得到别人回报,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同时又能取人之长,培养自己;二是有一帮真正的朋友,或聚会,或通信,交流感情,互相帮助,彼此提携。有朋友的人最幸福。人生美好尤其需要有几个终身相交的挚友。
相反,如果缺乏理性的考虑,或春风得意骄傲自大,或条件优越不思进取,或沉溺于某种消遣不顾一切,或好色纵欲玩弄感情…… 酗酒后必伤身,饱食后消化不良,麻将上瘾耽误家庭和美、子女教育,这种种快乐都要由痛苦来清账,所以孔子认为它们无论对于身体还是心理,都是有损害的,都是应该克制的。
富贵名誉自道德来者,如山林中花,自是舒徐。繁衍自功业来者,如盆槛中花,便有迁徙废兴。若以权力得者,如瓶钵中花,其根不植,其萎可立而待矣。
舒徐:舒是展开,徐是缓慢,舒徐指从容自然。
瓶钵中花:瓶钵是僧人用具,指插在花瓶里的无根之花。
一个人荣华富贵的显名,假如是从道德修养中得来,那就好比生长在大自然环境中的野花,会不断繁殖绵延不绝;如果是从建功立业中得来,那就如同生长在花园中的盆景一般,只要稍微移植或搬动,花木的成长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假如是靠特权甚至恶势力而得来,那就好像插在瓶中的花朵,由于根部并没有栽植在土中,所以花的凋谢枯萎指日可待。
荣华富贵的确是一道眩目的光环,羡慕他人的荣耀时,且不要产生嫉妒,拭目看看光环掩映下的“庐山真面目”,会使自己首先冷静下来的。孟子说:“百姓所希望的,替他们积聚起来;百姓所需要的,就给予他们;百姓所厌恶的,则不要强加到他们头上。只要如此做法,便可获得民心。千头万绪,归于一点,那就是君子不以威行天下,而以德服天下。”孟子又说,凭借势力而称霸诸侯,这称霸必定是凭借自己国力的强大;依靠道德,实行仁义而使天下归服,则不必以国力的强大为基础。商汤就仅凭纵横七十里的土地,文王也仅凭纵横百里的土地而使天下归服。依靠实力来使人服从,那只是因为别人惧怕,因此那不能算真服,因为那不是心悦诚服。而以德服天下,人家才能心悦诚服,那才是真服,就好像归服于孔子的七十二位弟子一样。
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宁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
道德:指人类所应遵守的法理与规范,据《礼记·曲礼》说:“道德仁义,非礼不成。”
依阿:阿与依同义,依附、迎合,指自己缺乏独立人格,凡事都随意附从他人意见。
达人:指智慧高超、胸襟开阔、眼光远大的人,据《左传·昭公七年》说:“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通达之人。疏:’谓知能通达之人。’”
物外之物:泛指世事以外的东西,也就是现实物质生活以外的精神生活和道德修养,即佛教所谓不生不灭的涅槃境界。
身后之身:是指身死后的名誉。
毋:毋同勿,不要。
坚守道德节操的人,只不过会遭受一时的冷落;可是那些依附权势的人,却会遭受千年万载的凄凉。胸襟开阔且通达事理的人,重视物质以外的精神价值,且能顾及到死后的名誉问题,所以他们宁愿承受一时的寂寞,也不愿遭受永久的凄凉。
宁愿遵从大义而舍生一死,古今例子很多,文天祥可算是代表。文天祥是宋代士大夫杰出的代表,坚持抗元斗争的民族英雄,他一身正气,为后世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绝世佳句。
文天祥出生于书香门第,当官以后,就和一批祸国殃民的奸臣进行斗争,曾经两次被罢官。一直到元军大举南下,宋朝快要灭亡时,才又命文天祥到江西赣州去任知州。
1274年,元军长驱直入,文天祥捐献家资招募3万人马,组成一支颇具规模的"勤王军"拯救国家。文天祥带兵到达临安后,被任命为抗元前线的平江(今苏州)知府。他主动派人参加常州保卫战,由于南宋,腐朽统治,常州遭受血洗。从此南宋军民在文天祥、张世杰和陆秀夫的领导下,继续进行抗元斗争,收复了一些失地。面对抗元斗争形势,元世祖决定派精兵予以镇压。文天祥不折不挠在潮州一带坚持斗争,不幸在五坡岭用午饭时遭元轻骑偷袭,被俘。敌人要他跪下,文天祥昂然说:“吾能死,不能拜!”又逼他给张世杰写劝降书,他断然拒绝,挥笔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春至时和,花尚铺一段好色,鸟且啭几句好音。士君子幸列头角,复遇温饱,不思立好言、行好事,虽是在世百年,恰似未生一日。
好色:美景。
时和:气候和暖。
啭:鸟的叫声,发出宛转悠扬声。
头角:指气象峥嵘,比喻才华出众。据韩愈《柳子厚墓志铭》说:“虽年少,已自成人,能取进十第,崭然见头角。”一般说成“崭露头角”。
当春天到来时阳光拂照天气和暖,就连花草树木也争奇斗艳,给大地铺上一层美丽的景色,甚至连飞鸟也懂得在这春光明媚的大自然环境中唱出几句宛转悠扬的歌声。一个有才华的士君子假如侥幸出人头地身居高位,酒足饭饱过上豪华的生活,却不想为后世子孙挥写下几部不朽名著,做一些有益于世人的事,那他即使活到一百岁的高寿也如同一天都没活过。
孔子说:无是非、无骨气的好好先生是足以败坏道德的小人。这种人,貌似不错,就像稗草危害稻子、紫色混乱朱红一样,最能危害人道。一个人如果不能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立大志向,建大功业,成就非常人格,那就宁可像李白那样狂放--天子呼来不上船,像陶渊明那样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成为孔子说的“狂狷”,孟子所说的“大丈夫”,总之是英特出群,有所偏至。“偏”固然是一失,但“至”却很难得。而且,这样的人,有真气,有个性,虽然缺点不少,但也是可爱。《史记》写石奋的幼子石庆,当了九年丞相,未给皇帝提过一条意见,做了几十年的官,死后老百姓不记得他有哪一件事值得称道,只有一条,就是城府深,为人审谨。这样的人,之所以能如乡人之愿,使俗人向往,实在只是因为他们善于圆滑自处,一世立身,会经营和保住自己的那点利益,使之平安无恙。一句话,他们把自己的一切保护得好好的。像这种人实属无特识、无英气、无高情远想的庸碌之辈!
学者有段兢业的心思,又要有段潇洒的趣味。若一味敛束清苦,是有秋杀无春生,何以发育万物?
兢业:也可作兢兢业业,小心谨慎,尽心尽力。
潇洒:清高绝俗,放荡不羁,不受任何拘束的风貌。
敛束:收敛的约束。
秋杀:杀,谢。秋天气象凛冽,毫无生机。秋杀与春生对称。
一个做学问的人,既要有细密的思考、谨慎的行为、刻苦敬业的精神,又要有潇洒脱俗的高超胸怀,这样才能保持生活的情趣。假如只知一味克制约束自己,使自己过着极端清苦的生活,就只会感到生活如秋天的凛冽而毫无春天的生机,这又怎能培育万物的成长而至开花结果呢?
古人讲究学以致用。一个读书人为了追求高深的学问,每天都兢兢业业地苦读,这种奋发向上的精神固然很好,但不要忽略读书之外的潇洒趣味。中国历史上有位女词人李清照,出身仕宦人家,从小爱读书、练字、作画、吟诗。她非常喜欢户外游戏,热爱自然。“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莲子已成荷花老,清露洗苹花汀草。”这一切,奠定了她文学生涯的基础。李清照的出现,不仅是宋代文学的骄傲,也是中国文学的骄傲。一个做学问的人,要有严谨的治学态度,思考要细密,学习要刻苦,同时又要有潇洒脱俗的胸怀,不拘泥细节。如果只知读书,不会做事,就会成为一个毫无生机的、死气沉沉的书呆子。在现代社会,生活就等于是一种竞争,如果不多懂得社会,了解社会,何以生存?如果不保留一点生活情趣,纯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所学何以致用?
真廉无廉名,立名者正所以为贪;大巧无巧术,用术者乃所以为拙。
大巧:聪明绝顶。
一个真正廉洁的人不与人争名,所以不一定有廉洁的名声,那些到处树立名誉的人,正是为了贪图虚名才这样做;一个真正聪明绝顶的人不炫耀自己的才华,看上去反而觉得很笨拙,那些卖弄自己聪明智慧的人,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愚蠢才这样做。
孟子说:有源的泉水总是汩汩涌淌,昼夜不息,注满所有低洼之处,然后继续奔流,汇入大海,假若无源,比如七八月间雨水频繁,大小沟渠也可以被灌满,但很快也就干涸了,所以名誉超过了实际,君子引以为羞耻。他又说:有意料不到的赞扬,也有过于苛求的诋毁。做人应当了解这一点!古语还有:“聪明得福人间少,侥幸成名史上多。”人生在世,确实有许多偶得虚名,而这偶得的虚名,自然更是当不得真的。想做点事业的人,应该认清真廉之名和大巧之人,以防被伪君子和耍小聪明的人所迷惑。
心体光明,暗室中有青天;念头暗昧,白日下有厉鬼。
暗昧:不光明叫昧。指阴险见不得人。
心体:指智慧和良心。
暗室:隐密不为他人所见的地方。
一个心地光明磊落的人,即使立身在黑暗世界,也像站在万里晴空之下一样。一个人的欲念邪恶不端,即使生活在青天白日之下,也像被魔鬼缠身一般终日胆战心惊。
《庄子·庚桑楚》中强调人要保持心境的安泰,不能让外物扰乱了自己的磊落光明。书中说:“备足造化的事物而顺应成形,深敛外在情感不做任何思虑而使心境快活富有生气,谨慎地持守心中的一点灵气用以通达外在事物,像这样做而各种灾祸仍然纷至沓来,那就是自然安排的结果,而不是人为所造成的,因而不足以扰乱心性,也不可以纳入灵府。灵府,就是有所持守却不知道持守什么,并且不可以着意去持守的地方。不能表现真诚的自我而任随情感外驰,虽然有所表露却总是不合时宜,外事一旦侵扰心中就不会轻易离去,即使有所改变也不会留下创伤。在光天化日下做了坏事,人人都会谴责他、处罚他;在昏暗处隐蔽地做下坏事,鬼神也会谴责他、处罚他。对于人群清白光明,对于鬼神也清白光明,这之后便能独行于世。”
人知名位为乐,不知无名无位之乐为最真;人知饥寒为忧,不知不饥不寒之忧为更甚。
名位:泛指名誉和官位,也就是功名利禄。
一般人都知道求得名誉和官位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却不知道没有名声没有官职的人生乐趣是最真正实在的;一般人只知道饥饿寒冷是最痛苦和忧虑的事,却不知道那些不愁衣食的达贵官人由于种种欲望,那种患得患失的精神折磨才是最痛苦的。
现代人的物质生活丰富了,而精神上却空虚了,人们在享受到以前梦想追求的东西时,心灵上却像一张白纸,总感到失落了什么。
老子早就指出过追逐外物必然丧失自己的本性,“缤纷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嘈杂的声音使听觉失灵,丰美的食品使舌不知味,驰马打猎使人心中发狂,贵重稀有的物品使人偷和抢。因此高尚的人只求安饱而不逐声色,拒绝物质的诱惑而保持内心安足的生活。”(《老子》十二章)我们今天的生活,只知拼命攒积金钱财富,只看重动物性的满足发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财富的追逐中,都浸泡在放纵感官肉体的快乐里面。这样,我们追逐到的财富越多,我们的心灵就越空虚,我们本性丧失的就越厉害,我们精神就越贫乏,我们的生命表现就越少。
所以,我们还是“勿羡名位,勿忧饥寒”,脚踏实地地生活吧!
为恶而畏人知,恶中犹有善路;为善而急人知,善处即是恶根。
善路:向善学好的路。
恶根:过失的根源。
一个人做了坏事怕别人知道,可见这种人还保留了一些羞耻之心,也就是在恶性之中还保留一点改过向善的良知;一个人做了一点善事就急着让人知道,就证明他行事只是为了贪图虚名和赞许,这种有目的才做善事的人,在他做善事时已经种下了可怕的伪善恶根。
关于人性,孟子说得很具体。孟子说,人之性有四端,这四端便是恻隐之心、羞耻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每个人都有这四种心。有此四心,人便成其为人。有恻隐之心,便能仁爱怜恤;有羞耻之心,便知礼义廉耻;有辞让之心,便会恭敬谦让;有是非之心,便晓去取正误。因此,恻隐之心,也就是仁的萌芽。人有仁、义、礼、智,便正如人有了手足四肢,人有仁、义、礼、智,便万物皆备于一身,他的生命之火便能如熊熊烈焰,终必不可扑灭,他的生命之流便可如汩汩山泉,终必汇成江河。孟子这段话,简单地说,也就是人性本是善良的,人能向善,人能为善。
天之机缄不测,抑而伸、伸而抑,皆是播弄英雄、颠倒豪杰处。君子只是逆来顺受、居安思危,天亦无所用其伎俩矣。
机缄:机是发动,缄是封闭,机缄是一动一闭而生变化,比喻气运的变化,支配事物变化的力量。
抑而伸:抑是压抑,伸是舒展。
播弄:玩弄、摆布。
上天的奥秘变幻莫测,对人的命运的支配很难预料。有时先使人陷入窘境然后又让人春风得意,有时让人先得意一番之后又让人遭受挫折,这些都是上天有意捉弄自命为英雄豪杰的人。因此一个有才德的君子,当不如意时要适应环境,遇到横逆磨难应能忍耐,在平安无事时要想到危难的来临,假如人们确实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这样就连上天也无法施展他捉弄人的伎俩了。
祸福在人自取,因此,人能求福,也能避祸,求福与避祸,也全在自己,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思危才可以求安,虑退方能得进,惧乱然后可以保治,戒亡然后可以求存。有一次,孟子学生问他如何才能使国家免于灾患,孟子的回答很耐人寻味。孟子说,那自然首先在于行仁政,但还不仅于此,还要尽力防患于未然。国家无内忧外患,就趁此靖平之时修明政治法典,那样,纵使强大的国家也会惧怕了。这就是《诗经》上说的:“趁着雨未下来云未起,桑树根上剥些皮,门儿窗儿都修理,下面的人们谁敢把我欺。”假使在靖平之时追求享乐,怠惰优游,那就等于自找祸害。
福不可邀,养喜神以为招福之本;祸不可避,去杀机以为远祸之方。
邀:求,当祈福解。
喜神:喜气洋洋的神态。
杀机:在暗中下决心要杀害他人的动机。
人间的幸福不可强求,只要能经常保持愉快的心情,就算是追求人生幸福的基础;人间的灾祸有时是难以避免,只有能消除怨恨他人的念头,才算是远离灾祸的良策。
心生则万物万法生,心灭则万物万法灭。成佛成魔一念间皆由心起。京都南禅寺门前,曾有一位绰号“哭婆”的老婆婆,雨时哭,天晴时她也哭,边许愿边哭个不停。南禅寺的和尚就问她:“老婆婆你为什么哭呢?”老婆婆边哭边说:“老修行,你有所不知,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嫁给了卖鞋的,二女嫁给了卖伞的。天气好的日子我就想到小女的雨伞一定卖不出去;下雨天,我就想到大女儿,雨天哪会有顾客上门呢?想起这些,我就伤心落泪。”和尚劝她说:“老婆婆你不要哭,下雨、天晴我们都应感谢,我们事事都朝好的一面想。天晴时,你应想大女儿的鞋店生意兴隆;天阴时,你应该想小女儿的伞一定卖得好。”老婆婆当即开颜破涕。从此,这位“哭婆”整天都乐呵呵的,日子过得很美满。
十语九中未必称奇,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十谋九成未必归功,一谋不成则訾议丛兴。君子所以宁默毋躁、宁拙毋巧。
愆尤:过失叫愆。尤,责怪。愆尤是指责归咎的意思。
骈集:骈,与并同,骈集就是接连而至。
訾议:诋毁叫訾。訾议,有非议、责难的意思。
即使十句话能说对九句也未必有人称赞你,但是假如你说错了一句话就会遭受人的指责;即使十次计谋你有九次成功也未必得到奖励,可是其中只要有一次计谋失败,埋怨和责难之声就会纷纷到来。所以有修养的君子宁肯沉默寡言,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话不随便乱说;表情绝不冲动急躁,做事宁可显得笨拙一些,绝对不能自作聪明显得高人一等。
一次,子路盛装来见孔子,孔子说:“仲由,你这样衣冠楚楚,是什么原因呢?过去长江从岷山流出,开始在其发源地水流很小,只能浮起酒杯,流到大水的渡口,若不用两只船并列,不避开大风,就不能渡河,这不就是因为流水大的缘故吗?今天,既然你衣着华丽,脸上显示得意的样子,那么天下有谁愿意规劝你呢?"子路快步退出,改穿朴素的衣服进来,表示顺从。孔子说:"仲由,你记住,把聪明都显示在脸上,现出能干的样子,这是小人。所以,君子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是言谈的要领。能够就说能够,不能就说不能,这是行为的准则。说话有要领,就是智。行为有准则,就是仁。言行既智又仁,哪里还有不足的地方呢?”
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故性气清冷者,受享亦凉薄。惟气和心暖之人,其福亦厚,其泽亦长。
天地之气:天地间气候的变化。
性气:性情气质。
清冷:冷漠清高。
受享:所享有的福分。
凉薄:淡薄,凉与薄同义。
大自然四季的变化,春夏气候温暖,万物就获得生长,秋冬气候寒冷,物就失去了生机。做人的道理也一样,一个性情高傲冷漠的人,他的表情就像秋冬的天气那样冷漠无情无人敢接近,因而他所能得到的福分自然就淡薄;只有那些个性温和而又热情帮助他人的人,他所获得的福分不但丰厚,而且官位也会长久。
过去,有一位老婆婆,她供养一位庵主,已达二十年了。这期间总使派一位美女去送饭食,服侍在庵主周围。为了试一试庵主的功底,有一天老婆婆吩咐这位美女在送饭时,紧紧抱住庵主,看他这时有什么反映。美女遵照吩咐,真的把身子紧贴在庵主身上,款语道:“庵主啊,这时候你想跟我干什么?”僧人答道:“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少女回去报告了情况,老婆婆听后气不打一处出,叹道:“二十年来,我白养了一个俗汉。”她把僧人赶了出去,并放火把庵子也烧了。如何理解慈心的老婆婆的真意呢?
天理路上甚宽,稍游心胸中,便觉广大宏朗;人欲路上甚窄,才寄迹眼前,俱是荆棘泥涂。
天理:天道,佛家语。
游心:游是出入,游心是说心念出入于天理路上。
人欲:人的欲望,据《礼记·乐记》篇:“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疏:’灭其天生清静之性,而穷极人所贪嗜欲也。’”
寄迹:容足投身。
荆棘泥涂:荆棘多刺,用于比喻坎坷难行的路或繁琐不好办的事,又引申为艰难困苦的处境。泥涂是污浊之路。
天道就像一条宽敞的大路,只要人们略为用心探讨,心灵深处就会广阔无边豁然开朗;欲望就好像一条狭窄的小路,刚一把脚踏上就觉得眼前全是一片坎坷难行崎岖不平的泥路,稍不小心就会陷进泥潭寸步难行。
凡是能合乎天理的大道,随时随地都摆在人们的面前供人行走,假如世人都能顺着这条光明的坦途前进,那么他们的前途自然是光明远大的。历史上有这样一个故事,楚国人士尹池为楚国出使到宋国去,宋相司城子罕在家里宴请他。子罕故意让士尹池观看他家院子周围的情况。南边邻居的墙向前突出却不拆了它取直,西边邻居家的积水流过子罕的院子却不加制止。士尹池询问这是为什么,司城子罕说:“南边邻居是工匠,是做鞋的。我要让他搬家,他的父亲说:’我家靠做鞋谋生已经三代了,现在如果搬家,那么宋国那些要买鞋的,就不知道我的住处了,我将不能谋生。希望相国您怜悯我。’因为这个缘故,我没有让他搬家。西边邻居院子地势高,我家院子地势低,积水流过我家院子很便利,所以没有加以制止。”
士尹池回到楚国,楚王还要发兵攻打宋国,士尹池劝楚王说:“不能攻打宋国。它的君主贤明,它的相国仁慈。贤明的人能得民心,仁慈的人别人能为他出力。楚国去攻打它,大概不会成功,而且要被天下人所耻笑!”由于士尹池到宋国进行了调查研究,因而阻止了楚王攻打宋国。世人沿着合乎天理的大道前进,人们的胸襟自然恢宏开朗,自己前途光明无限。宋国国相子罕,以正治国,以德为本,必然得到人们的拥护,而且以自己的仁德阻止了楚国攻打宋国。反之,假如子罕充满了私欲,那么私欲的道路却是非常狭隘的,根本就谈不上个人的前途事业,只要往前走一步就会弄得满身污浊,久而久之会陷进泥潭中,也就无法以自己的仁德阻止楚国攻打宋国了。
一苦一乐相磨练,练极而成福者,其福始久;一疑一信相参勘,勘极而成知者,其知始真。
参勘:参是交互考证,勘是仔细考察。
知:与"智"通。
在人的一生中有苦也有乐,只有在苦与乐交替的跌宕磨练中得来的幸福才能长久;在求学中既要有信心也要有敢于怀疑的精神,遇到值得怀疑的事就要去仔细求证,只有自己去推究到事物的极致得来的学问才是真学问。
《列子·汤问》中以纪昌学射为例,说明“学无止境”,磨练福久的道理。
甘蝇,古代擅长射箭的人,一张弓,走兽便趴下,飞鸟便跌落。有个学生叫飞卫,向甘蝇学射箭,技艺比甘蝇还巧。有个叫纪昌的,又向飞卫学射箭。飞卫说:“你先学不眨眼,便可以谈射箭了。”纪昌回家,仰头睡在他妻子的织布机下,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报告飞卫后,飞卫说:“还没有啊!一定要学会看才行。看小东西好像看大东西,看细微的好像看显著的,这样以后再告诉我。”纪昌用一根长毛系一只虱子悬在窗上,向南面望着虱子。十日之中,逐渐变大,三年之后,好像是个车轮。再看别的东西,都大如山岳。于是用北方角制的弓和南方蓬制的箭杆射那虱,一箭就穿透虱的中心,而悬挂的长毛并没断绝。他报告飞卫。飞卫高高跳起来拊掌摸着胸膛说:“你学会了!”
《碧岩录》中有句“禅河深处须穷底”的语录,一日定上座和尚化斋回来,坐在桥头休息。这时桥上有几个人正在议论纷纷。一个问:“所谓’禅河深处须穷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定上座和尚闻此言,马上上去抓起那人便要往桥下扔。这一举动吓得另外两位慌忙来劝道:“请别扔!别扔!这人冒犯了上座实是该当大罪!望和尚发发慈悲饶了他吧!”定上座和尚说:“如果没有二位相劝,我今日就叫他亲自到河底去探探看。”定上座和尚之意是:禅河的深浅只有自己进去才能探明。
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故君子当存含垢纳污之量,不可持好洁独行之操。
含垢纳污:本意是一切脏的东西都能容纳,比喻气度宽宏而有容忍雅量。
好洁独行之操:生活中喜欢保持独善其身自命清高的态度。操是操守或志向,如《新书·道术篇》中有“厚志隐行谓之洁”。
一块堆满了腐草和粪便的土地,才是能生长许多植物的好土壤;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常常不会有任何鱼虾来繁殖。所以一个有修养的君子,应该有容忍庸俗的气度和宽宏他人的雅量,绝对不可孤芳自赏自命清高不跟任何人来往,而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有位僧人问云门和尚:“佛是什么?”云门回答道:“干粪。”这则公案有许多种解释,本来清净之物而要求远离这一观念,却说佛是干粪一块,是污秽的没有用的东西,也就是说云门是为了打破僧俗一贯持有的有关佛的观念与概念而这样回答的。这种解释离题万里,云门和尚仅仅是离开了一切思考与分别脱口而出,说佛是干粪而已。还有人认为以污秽之物代清纯之物,以低俗之体注释高妙之体,这是云门宗的宗风。
泛驾之马可就驰驱,跃冶之金终归型范。只一优游不振,便终身无个进步。白沙云:“为人多病未足羞,一生无病是吾忧。”真确实之论也。
泛驾之马:性情凶悍不易驯服控御的马,借以比喻不守常轨的豪杰。
跃冶之金:当铸造器具熔化金属往模型里灌注时,金属有时会突然爆出模型外面,这就是跃冶之金,比喻不守本分而自命不凡的人。语出《庄子·大宗师》篇。
型范:铸造时用的模具。
白沙:明朝学者陈献章,广东新会人,字公甫,由于隐居白沙里,世人称他为"白沙先生",于明正统十二年进士及第,然而并未因此踏入仕途,被誉为“活孟子”。著有《白沙集》十二卷传世。
一匹性情凶悍不易控御的马,只要训练有素驾驭得法,仍然可以骑上它飞奔疾驰;在熔化时爆出熔炉的金属,最终还是被人注入模型变成器具。一个人如果只贪图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就会使精神陷入萎靡不振的状态,如此就会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作为。所以明代学者陈献章说:“做人有过失并没什么可耻的,只有一生一点错都没有才最值得忧心。”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庄子·人间世》中讲支离疏形体不全却避免了许多灾祸,自由自在地生活着,生动地说明"天生我材必有用"的道理。庄子说:“有个名叫支离疏的人,下巴隐藏在肚脐下,双肩高于头顶,后脑的发髻指向天空,五官的出口也都向上,两条大腿和两边的胸肋并生在一起。他给人缝衣浆洗,足够糊口度日;又替人卜卦算命,足可养活十口人。国君征兵时,支离疏捋袖扬臂在征兵人面前走来走去;国君有大的差役,支离疏因身有残疾而免除劳役;国君向残疾人赈济米粟,支离疏还领得三钟粮食十捆柴草,像支离疏那样身体有残疾的人,还足以养活自己、终享天年,又何况那些品行奇特的人呢!”
林间松韵,石上泉声,静里听来,识天地自然鸣珮;草际烟光,水心云影,闲中观去,见乾坤最上文章。
鸣珮:古代达官贵人和仕女常用美玉系于衣带上作为饰物,行走时相互击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烟光:形容天地间迷蒙的景色。
轻风吹过山林,使苍松发出阵阵像海涛般的音韵。飞瀑奔流而下溅落岩石上,声声击磬鸣玉。假如用宁静的心情聆听,就能体会到大自然所奏乐章的美妙。江边的芦苇,飘荡出一种迷蒙的美感;天空的片片彩云倒映在水中,看起来显得特别绚丽夺目,假如用清闲的心情来欣赏,就能发现造物者所创造的伟大篇章。
寒山有句诗曰:“微风吹幽松,近听声愈好。”是说,微风轻轻掠过枝叶繁密、浓荫匝地的老松,越走近去谛听松涛声越觉得叫人入迷。这句话的“近听”二字富有禅的韵味。那么,这近听是怎么样的听法呢?一般来说:人们往往站在主观与客观相割裂的对立上去听,主观是听松的人,客观是被听之物。禅者则不然,他们作为主客体是统一的,主体应该努力站到客体的角度去理解对方乃至化为对方。这一过程是无心的自然过程。无心去听松声便正是自己,是自他不二;这是最为亲近的倾听方式,所以禅中说:松事问松,菊事问菊。
人只一念贪私,便销刚为柔,塞智为昏,变恩为惨,染洁为污,坏了一生人品。故古人以不贪为宝,所以度越一世。
一念:一刹那所引起的念头。《二程遗书》说:“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
变恩为惨:恩,惠爱。惨:狠毒。
度越:超越的意思。据《汉书·扬雄传》:“若使遭遇时君,更阅贤知,为所称善,则心度越诸子矣。颜师古曰:'度,过也’”。
一个人只要心中刹那间出现一点贪婪或偏私的念头,那他就容易把原本刚直的性格变得很懦弱,原本聪明的性格被蒙蔽得很昏庸,原本慈悲的心肠就会变得很残酷,原本纯洁的人格就会变得很污浊,结果是毁灭了一辈子的品德。所以古圣贤认为,做人要以“不贪”二字为修身之宝,这样才能超越他人战胜物欲度过一生。
一个人只要心中出现一点贪婪或私心杂念,那么他本来的刚直性格会变得懦弱,聪明变得昏庸,慈悲变得残酷。正是因为这样,古今中外的贪官都在受贿之后,变成由行贿者摆布的可怜虫。周宣帝皇后是杨坚的女儿,宣帝使杨坚任上柱国、大司马等重要官职,地位显赫,宇文氏家族的成员对杨坚的猜忌很大,谋害杨坚的阴谋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后来,宣帝本人对杨坚也产生了疑忌之心,他想找个借口把杨坚干掉。宣帝有四个美姬,她们为了争宠,互相辱骂,经常闹得不可开交。宣帝想出一计。他让四个宠姬打扮得分外娇艳妩媚,站在他的两侧。又派人去召唤杨坚。宣帝对左右武士说:“如果杨坚进来神色有什么变化,你们就立即把他杀掉。”不料杨坚上殿,脸上始终一股正气,目不斜视,宣帝只好让他退出。大象三年,宣帝因荒淫过度而死,他九岁儿子宇文衍即位,杨坚入朝主政,宣帝的弟弟汉王宇文赞早就想当皇帝,上朝听政时常与杨坚同帐而坐,杨坚对此非常恼火。杨坚知道宇文赞是个酒色之徒,就选了几个漂亮的姑娘送给宇文赞,宇文赞满心欢喜的接受了,他的权力欲望从此减退了,搬回了王府,天天与美女娱乐玩耍,不问政事。这样杨坚于公元581年7月14日称帝,建立了隋朝。宇文赞由于一念贪私,良知就自然泯灭,即使有点刚毅之气也化为乌有,只能任行贿者摆布,落得可怜的下场。
耳目见闻为外贼,情欲意识为内贼,只是主人公惺惺不昧,独坐中堂,贼便化为家人矣。
每个人的耳朵都喜欢听美音,眼睛都喜欢看美色,所以这些都属于外来的侵害;每个人都有易冲动的情感,都有无法满足的欲望,所以这些心理上的邪念是内在的敌人。不管是内贼也好外贼也罢,只要身为主人翁的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做事遵守不违背情理的原则,做人恪守信念,所有心里敌人、外来侵害都会变成你修养品德的助手。
春秋时,曾参很穷苦,鲁国君主便派人送他钱财,对他说:“请添些衣服。”曾参再三推辞。来人说,“并非你去求他人,是他人要送给你,为什么不受呢?”曾子说:“我听说,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即使他对我赐而不骄,我能受而无畏吗?”始终不肯接受。孔子听说此事,赞道:“曾参之言足以全其节。”不要以为曾参故作清高,而实在是他不愿为外物所累啊!外物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亲近你,诱惑你,动摇你,如果你抵制不了它的影响,它就会迫使你成为它的囚徙。严于律己,就是你避免成为囚徙的最后的反抗,而保持一种高尚的道德情操,是成就事业的可靠的基础。
法眼禅师初参长庆,不得解悟,于是开始云游四方,一日遇雨寄宿在地藏院。地藏和尚见法眼欲行,便问道:“上座要到哪里去?”"“脚去。”"“脚去做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于至道最为亲近、贴切。”法眼当下即有所悟。法眼又要出去行脚,地藏和尚目送他出门,并说:“上座曾经说过’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妙理,请问你脚下踩的那块石头是在你心内还是心外?”法眼答道:“心外无法,自然是在心内。”地藏和尚微微一笑说:“你去行脚,怎么还把一块大石头放在心中呢?”法眼于是留在院内向地藏和尚请教,可是地藏和尚每次都把他引为自得的华严宗旨和唯识哲学给否定掉了。当法眼感到理屈词穷之际,地藏和尚才告诉他:“要说佛法吗?一切都是现成的。”听了这话法眼才打破桶底似的恍然大悟,以后,法眼开创了一代宗风,成为中国五家禅中的法眼宗的开山祖师。
图未就之功,不如保已成之业;悔既往之失,亦要防将来之非。
业:指事业、基业,据《孟子·梁惠王》篇:“君子创业垂统,为可断也。”
失:错误,过失。
非:过失。《礼记·礼运》篇:“鲁之郊,非礼也。”
与其谋划没有绝对把握完成的功业,倒不如维护已经完成的事业;与其懊悔以前的过失,还不如好好预防未来可能发生的错误。
孟子在魏国时,有一次惠王问他:“我对于我的国家也算费尽心力了,河内受灾,我就把那里的百姓迁到河东,同时把河东的粮食运到河内,河东饥荒,我也用同样的办法。我曾考察别国的政治,也没有谁比我更尽心的,为什么他们国家的老百姓不见减少,而我的百姓也不见增多呢?”孟子认为惠王只是如此这般,就不会把国家治理得比别国更好。为什么?因为惠王只依了天时行事,而自己该做的却没有做。孟子说,做国君本来应该尽力使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可是现在却是富贵人家的猪狗吃了百姓的粮食却不加以制止,道路上有了饿死的人也不开仓赈民,竟然还说“这不是我的罪过,这是年成不好”。这与拿刀子杀了人却说不是自己杀的有什么不同呢?做国君的假若不去归罪年成,而真正动手改革政治,行仁政,就能真正治理好国家。孟子的意思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谋取事在人,成事也在人;有成事的愿望远远不够,还应实实在在地按成事之道去做,才会有实效。
气象要高旷,而不可疏狂。心思要缜缄,而不可琐屑。趣味要冲淡,而不可偏枯。操守要严明,而不可激烈。
气象:气质、气度。
疏狂:狂放不羁的风貌。如白居易诗中有“疏狂属年少”。
缜缄:细致周全。
琐屑:烦杂琐细。
一个人的气质要宽宏广阔高瞻远瞩,却不可流于粗野狂放;思想要细致周详,却不可繁杂纷乱;生活情趣要清淡,但不可以过于枯燥单调;言行志向要光明磊落,但不可流于偏激刚烈。
临济门下禅锋甚锐的禅将三圣,有一次去拜访老禅匠雪峰义存。年轻的三圣开口问道:“网破江波,始得金鳞,一条无数次从网中钻出去的金鳞大鲤鱼,到底是以什么为饵料呢?”意即我是一条金鳞。这点有力地显示出他继承了临济的铮铮铁骨以及当仁不让的禀性。“如果你钻得出网,我就回答你。”雪峰沉稳地钳制住三圣的禅锋。三圣并不因此而退缩。“手下有一千五百余人的一代宗师,连这点话头也解不开吗?”三圣不愿退让,意即争取主动。雪峰淡淡地答道:“老僧当了住持,事务忙得很哪!僧务繁忙又加上年事已高,我就只能这样回答你了,也许不尽如你的意,你就看着办吧!”这就是雪峰的态度。乍看起来,似乎年轻的三圣得势了,雪峰的禅锋敌不过三圣的禅锋,其实不然,雪峰巨匠这种虎头蛇尾的言行,已把三圣的锐利完全包纳在其中了。这种老练沉稳的境涯会令人肃然起敬的。对于这样一位捕鱼能手,一条小鲤鱼逃得了一时也过不了多久,一支矛再锋利,也无法刺穿金盾;一座山纵然高峻,也不及云高天高。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寒潭:大雁都是在秋天飞过,河水此时显得寒冷清澈,因此称寒潭。
当轻风吹过,稀疏的竹林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是当风吹过去之后,竹林并不会留下声音而仍旧归于寂静;当大雁飞过,寒潭固然会倒映出雁影,但是雁飞过后,清澈的水面依旧是一片晶莹并没有留下雁影。由此可见,一个有品德的君子,当事情来临时他的本性才会显现出来,事后,他的本性也就恢复了原来的空虚平静。
风过疏竹不留声,雁渡寒潭不留影。凡是有德的君子遇见事,就应该用仁德之心去服务,事情过后心情也就恢复本来的寂静。刘秀在河北与自立为帝的王郎展开大战,王郎节节败退,逃进邯郸城里,经过20多天的围攻,刘秀大军攻破邯郸,杀死王郎,取得胜利。在清点缴来的书信文件时,官员发现一大堆私通王郎的信件。这些信件有好几千封,内容大都是吹捧王郎,攻击刘秀的,写信者都是刘秀一方的人,有官吏、有平民。有人很气愤,说这些人吃里扒外,应该抓起来统统处死,曾经给王郎写信的人,则提心吊胆,心里十分害怕,刘秀知道后,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又叫人把那些信件取过来,连看也不看,就叫人当众把它们扔到火盆中烧掉了。刘秀对大家说:“有人过去私通王郎,做了错事,但事已经过去了,可以既往不咎,希望那些过去做错事的人从此定下心来,努力供职。”刘秀这种处理方法,使那些私通王郎的人松了一口气。他们从心眼里感激刘秀,甘为他效劳,刘秀以德报怨,安抚吏民。他在见到私通王郎的信后表现出来的仁德之心,事情过后也就立刻恢复平时状态。
“孤轮独照江山静”表述的是禅师清澄空寂的心境,心月一轮,普照大千世界,何等空灵自在。正好似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有一天晚上,大含和尚一个人在方丈室里读书。有一位强盗持刀闯入室内。和尚平静的问:“你是来要东西,还是来索命的?”强盗回答说,“我来要钱。”和尚于是从怀中取出钱袋,扔给强盗说:“你把这些都拿去吧。”说完又俯下身去看书了,强盗握紧钱袋,正欲潜逃,和尚这时大喊了一声:“等一等!”强盗说不出的惊慌,呆呆地立在原处。和尚对他说:“你别马虎,出去时把门关好!”强盗听后,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这位强盗后来对人说,“我多年打家劫舍,历过数不尽的风险,可没有哪一次叫我像那次那样害怕!”
贫家净扫地,贫女净梳头。景色虽不艳丽,气度自是风雅。士君子当穷愁寥落,奈何辄自废弛哉!
寥落:寂寞不得志。吕温诗中有“独卧郡斋寥落意,隔帘微雨湿梨花。”
废弛:应做而不做。王冕《剑歌行》中有“学书学剑俱废弛”。
一个贫穷的家庭要经常把地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子要经常把头梳得干干净净,摆设和穿着虽然算不上豪华艳丽,但是却能保持一种高雅脱俗的风范。一个有才德的君子,一旦遭遇不佳处于穷困寂寞不得志,绝对不应该萎靡不振自暴自弃。
孔子的一生,碰了不少的壁,遇到了不少难堪事。孔子不是垂头丧气、潦倒颓唐,不是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他的做法是,一方面自己很执着,痴心不改,无怨无悔;另一方面又很宽厚平和,很乐天知命,对于各种横逆之事能很巧妙地应付过去,谈笑中拨云见月,还心灵以一片宁静、一片仁和、一片慈悯,成为一种不可企及的浑涵博大。论幽默,这是最高境界的幽默,因而也是最不可企及的。因为孔子认识到,为人之贵,是尽量培养和解析自己的才智与力量,不断努力;但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成败均非一己之力所能定,所以成功与失败,在尽了自己的努力之后,都没有什么好挂怀的,应能够宽容宁静甚至愉快地接受。
闲中不放过,忙中有受用。静中不落空,动中有受用。暗中不欺隐,明中有受用。
受用:受益,得到好处。《朱子全书》中有“认得圣贤本意,道义实体不外此心,便自有受用处耳”。
在休闲的时候不要轻易放过宝贵的时光,最好利用这闲暇时候做一些事情,待到忙碌紧张时就会有受用不尽的感觉;当安闲平静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充实自己的精神生活,以便为后来有艰巨的工作有所准备,等到大批量的工作一旦到来,才会有应付自如的感觉;当一个人静静地在无人之处,也能保持你光明磊落的胸怀,既不产生任何邪念也不做任何坏事,那你在众人面前、在社会、在工作中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碧岩录》十一中有一则“倒一说”的公案。过程是,有位僧人问云门和尚:“不是目前机、亦不是目前事时如何?”云门答道:“倒一说。”既不是眼下就有机用,也并非马上就要处理的事,这种时候应该干什么?如果对象、对方在眼前,你可以见机行事;现在对方已不见,这“倒一说”就行不通了。这时该如何应对呢?云门的回答是:修炼自己,做好准备自己对自己说法,这就是“倒一说”。俗话说:“君子慎独,服人先服己,严于律己。”就是要求在眼前无事之时,好好锤炼自己,提高自身的素养。自己对自己的说教,这也是佛教的一种修炼方法。
闲中不放过,忙中有受用。静中不落空,动中有受用。暗中不欺隐,明中有受用。
受用:受益,得到好处。《朱子全书》中有“认得圣贤本意,道义实体不外此心,便自有受用处耳”。
在休闲的时候不要轻易放过宝贵的时光,最好利用这闲暇时候做一些事情,待到忙碌紧张时就会有受用不尽的感觉;当安闲平静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充实自己的精神生活,以便为后来有艰巨的工作有所准备,等到大批量的工作一旦到来,才会有应付自如的感觉;当一个人静静地在无人之处,也能保持你光明磊落的胸怀,既不产生任何邪念也不做任何坏事,那你在众人面前、在社会、在工作中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碧岩录》十一中有一则“倒一说”的公案。过程是,有位僧人问云门和尚:“不是目前机、亦不是目前事时如何?”云门答道:“倒一说。”既不是眼下就有机用,也并非马上就要处理的事,这种时候应该干什么?如果对象、对方在眼前,你可以见机行事;现在对方已不见,这“倒一说”就行不通了。这时该如何应对呢?云门的回答是:修炼自己,做好准备自己对自己说法,这就是“倒一说”。俗话说:“君子慎独,服人先服己,严于律己。”就是要求在眼前无事之时,好好锤炼自己,提高自身的素养。自己对自己的说教,这也是佛教的一种修炼方法。
念头起处,才觉向欲路上去,便挽从理路上来。一起便觉,一觉便转,此是转祸为福、起死回生的关头,切莫当面错过。
当你心中的邪念刚一浮起时,你能发觉这种邪念有走向欲路的可能,你就应该立刻把这种欲念拉回正路上去。只要坏的念头一产生就立刻有所警觉,有所警觉就立刻设法来挽救,这才是扭转灾祸为幸福、改变死亡为生机的紧要关头,所以绝对不可以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春秋时,宋昭公众叛亲离,去国出逃,路上他对车夫说:“我知道我这次出逃的原因了。”车夫问:“是什么呢?”昭公说:“以前,不论我穿什么衣服,侍从无人不说我漂亮;不论我有什么言行,朝臣无人不说我圣明。这样,我内外都发现不了自己的过失,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从此,昭公改行易操、安义行道。不到两年,美名传回宋国。宋人又将他迎回国,恢复了王位。他死后,谥为“昭”,昭就是明显,即能反省,有自知之明。所以,过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反省的习惯、反省的勇气和反省的智慧。一个人没有过失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每天都能反省并且成为一种习惯,那么,他将是过失最少的人,也可以相信他是天下最完美的人。反省是一面镜子,反省是一剂良药,反省是所有美德中最值得珍视的美德,拥有反省也就意味着拥有完美。
天薄我以福,吾厚吾德以迓之;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扼我以遇,吾亨吾道以通之。天且奈我何哉!
薄:减轻。
迓:迎的意思。
厄:压抑。
假如上天不增多我的福分,我就多做些善事培养品德来对待这种命运;假如上天用劳苦来困乏我的身体,我就用安逸的心情来保养我疲惫的身体;假如上天用穷困来折磨我,我就开辟我的求生之路来打通困境。假如我能做到这些,上天他又能对我怎样呢?
孟子曾说:天要把重大使命降落到某人身上,必定先要苦恼他的心志,劳累他的筋骨,饥饿他的肠胃,困乏他的身子,并且使他的一次次行动都不能如意,以此来锤炼他的心志,坚韧他的毅力,提高他的能耐。
对于一个人的平常人生呢?其实,一个人无论是伟大,还是平凡,是高贵,还是低贱,无论以什么方式行世,他都必须承担起他在人生旅途中遭遇的一切:风静浪止的顺境、春风得意的坦途、爱情的甜蜜、成功的喜悦……;另一方面:风风雨雨、浪急礁险、灾难患害等等,无论是喜,还是忧,是幸福,还是痛苦,他都得承受,无可逃避。
菜根谭的智慧(睿智篇—33)天机神妙 凡智何为
贞士无心徼福,天即就无心处牖其衷;险人着意避祸,天即就着意中夺其魂。可见天之机权最神,人之智巧何益!
贞士:指志节坚定的人。
徼福:徼,同邀,作祈求解。《左传·僖公》四年:“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
牖:诱导、启发。
险人:险,邪妄。险人就是行为不正的小人。
机权:机是灵巧。权是变通。机权是灵活变化。
一个志节坚贞的君子,虽然不想祈求自己的福祉,可是上天偏要在他无意之间来诱导他完成衷心要完成的事业;一个行为邪恶不正的小人,虽然用尽心机妄想逃避灾祸,可是上天却在他巧用心机时来夺走他的灵魂。由此观之,上天对于权力的运用真是神奇无比变化莫测,极具玄机,人类平凡无奇的智慧在上天面前实在无计可施。
古人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算不如天算。”看来古人是迷信天命的,然而古人中也有不希冀天命的,如庄子,他将天命归于自然。他说:“知道自然的作为,并且了解人的作为,这就达到了认识的极点。知道自然的作为,是懂得事物出于自然;了解人的作为,是用他智慧所通晓的知识哺育,薰陶他智慧所未能通晓的知识,直至自然死亡而不中途夭折,这恐怕就是认识的最高境界了。虽然这样,还是存在忧患。人们的知识一定要有所依凭方才能认定是否恰当,而认识的对象却是不稳定的。怎么知道所说的本于自然的东西不是出于人为呢?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人为的东西又不是出于自然呢?”
当初,总持寺开山老祖莹山和尚听到宗师彻通和尚的讲禅后,突然感觉有所悟会。彻通说:“平常心是道。”莹山听完,情不自禁地喊道:“我悟了!”“你悟了什么?”莹山马上答道:“黑漆昆仑夜里走。”彻通追问:“再说下去!”莹山立即答道:“逢茶吃茶,逢饭吃饭。”彻通微微一笑,印可了莹山,说:“我洞宗风,今后将由你大兴。”虽然平常心是道,可它不光是靠渴时饮茶、饥时吃饭得来的;而如果没有“黑漆昆仑夜里走”的了悟,没有达到偈中所示的身心统一、无心无我的境涯,“逢茶吃茶,逢饭吃饭”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禅者的修持。这一点最为关键。是的,敢于黑夜走昆仑的胆识和心境,岂是人类平凡的智慧!
声妓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语云:"看人只看后半截",真名言也。
声妓:本指古代宫廷和贵族家中的歌舞妓,此指一般妓女。
从良:古时妓女隶属乐籍(户),被一般人视为贱业,脱离乐户嫁人,就是从良。
烟花:妓女之代称,此指妓女生涯。
妓女以卖身卖笑为业,如果到了晚年能嫁人当一名良家妻子,那么她以前的妓女生涯并不会对后来的正常生活构成伤害;可是一个一生都坚守贞操的贞烈妇女,假如到了晚年由于耐不住寂寞而失身,那她半生守寡所吃的苦都会付诸东流。俗话说:"要评定一个人的功过得失,关键是看他后半生的晚节。"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呀。
孟子和他的学生彭更有过一次很有意思的答辩。答辩是由学生对老师提出批评引起的。彭更认为孟子从一国到另一国,跟随的车有几十,跟随的人有几百,这太过分了。因为读书人不像木匠车工,木匠车工的动机本就是为了谋食,而君子研究学术,推行王道,动机不在谋食,读书人不工作,吃白饭,这是不可以的。孟子反问道:“这么说,你是以动机来论该不该给饭吃了?”彭更问:“如何论动机?”孟子说:“如果这里有个匠人,把屋瓦打碎,在新垒的墙上乱画,他的动机也在于谋食,你给他饭吃吗?”“不。”孟子紧接着说:“那么,你仍然在论效果,而不是在论动机。”孟子的意思很明白:论事不能光看动机,还应看效果。
平民肯种德施惠,便是无位的卿相;士夫徒贪权市宠,竟成有爵的乞人。
种德:行善积德。苏轼有“种德如农之种植”的句子。
卿相:公卿将相。
士夫:士大夫的简称。
贪权市宠:贪恋权势祈求宠信。市是买卖。
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只要肯多积功德广施恩惠帮助别人,就像是一位没有实际爵位的公卿将相一样受到人们的敬仰;反之一个达官贵人只是一味贪图权势,把官职作为一种买卖欺下瞒上,这种行径的卑鄙就像一个带爵禄的乞丐一样可怜。
行善或作恶不在名位高低,而在于人的品行。《碧岩录》中有则"仕客千日,失在一朝"的故事,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真是偶然的吗?请看原委:泉州的长官王太傅在同门的招庆和尚出门游方时到访,寺内的朗上座忙提起铁茶壶去斟茶,不小心把水壶弄翻了,水泼到茶炉内。王太傅见状问朗上座:“茶炉下面是什么?”“是捧炉神。”“既然有捧炉神,怎么还弄翻了呢?”朗上座答道:“千日位居高爵的人,也会有一朝丢官免职,这道理是一样的。”太傅拂袖而去。明招和尚说道:“上座啊,你吃的是招庆的饭,干吗要对他说那些没用的话呢!”上座问:“和尚怎么说?”“我吗,就对他说,’是捧炉神瞅着空子给泼翻的。’”
问祖宗之德泽,吾身所享者,是当念其积累之难;问子孙之福祉,吾身所贻者,是要思其倾覆之易。
德泽:恩惠。例如《汉书·食货志》中有“德泽加于万民”。
福祉:福、祉同义,幸福。
贻:和“遗”的意思相通,可作遗留解。
假如要问祖先是否给我们留有恩惠,我们现在生活所能享受的东西就是祖先所累积下的恩德,我们要感谢祖先当年留下的这些德泽的不易;假如我们要问子孙将来是否能生活幸福,就必须先看看自己给子孙留下的德泽究竟有多少,假如留下的恩惠很少,就要想到子孙势必无法守成而容易使家业衰败。
《诗经》中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养我育我,不辞劳苦。”对于父母长辈的养育之恩,儒家提倡做子女的应该感谢。怎么感谢,当然是尽到孝道。
在荀子看来,忠君不是绝对的,但尽孝却是绝对的。即使父母有过错,也是恭恭敬敬,不可冒犯。你可以不相信这些,但子女赡养父母,待奉父母,尊敬父母,在任何时代都是为人的基准,儿不嫌母丑,谁不为人间这种至亲至情所萦绕、所感怀呢?你走遍天涯海角,你还是母亲的儿子,你出任王公大臣,你还是母亲的儿子,你的身份、地位、名誉可以改变,但你的血液不可改变。孔子的弟子子路,十分孝敬父母,他后来回忆当初负米养亲的情景时,心中仍充满无限的感慨和依恋之怀。“背负重担道途遥远的人,不选择地点而休息,家庭贫寒奉养亲情的人,不选择薪水而做官。从前,父母在世时,我常吃粗糙的饭食,将省下的米粮从百里外背回家中。那时虽然很苦很累,但我心里滋味甘甜。父母过世后,我南游于楚,从车百辆,积粟万钟,累裀(坐垫)而坐,列鼎而食,却不能再为双亲负米百里以尽孝心,再也尝不到往日的滋润甘甜了。”谁能不为这种眷眷之情、拳拳之心而动容呢?
君子而诈善,无异小人之肆恶;君子而改节,不若小人之自新。
诈善:虚伪的善行。据《汉书·张汤传》说:“臣固愚忠,若张汤乃诈忠。”诈忠也即作善。
肆恶:肆是放纵,即恣意作恶。
改节:改变志向。
一个伪装成善良的正人君子,和恣意作恶的邪僻小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一个正人君子如果改变自己的操行志向,他的品质还不如一个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小人。
《庄子·列御寇》中有这样一段话:“贼害最大的,莫过于德中藏有私心而心眼有所遮蔽。到了心眼被遮蔽却要主观去观察,就要坏事了。坏品质有五种,心中的品质为首。什么是心中的品质?心中的品质,就是有自以为好的东西,而诋毁自己所不从事的东西。”
现实生活中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其实肚子里净是阴谋诡计,男盗女娼,不正是最大的“贼害”吗?
家人有过不宜暴扬,不宜轻弃。此事难言,借他事而隐讽之;今日不悟,俟来日正警之。如春风之解冻、和气之消冰,才是家庭的型范。
隐讽:借用其他事物来暗示,婉转劝人改过。
俟:等待。
型范:典型模范。
如果家里的人犯了什么过错,不可以随便大发脾气乱骂,更不可以用冷漠的态度漠不关心,放任不管;如果他所犯的错你不好直接批评可以借其他事情来暗示让他改正;如果没办法立刻使他悔悟,就要拿出耐心等待时机再提醒劝告。要谆谆善诱,就好像春天温暖的风一般,能消除冰天雪地的冬寒,要像温暖的气流一样能使冬天冻得如石块的冰完全融化,这样充满一团和气的家庭才算是模范家庭。
《论语》说:你听说别人罪过的实情后,应该哀之怜之,而不应该庆幸自己获得了真相。这也就是《尚书》上说的,法官落实了罪证,应该起哀怜之心。
其实,人不是圣贤,谁能没有缺点过失呢?有人小气贪财,有人情多好色,有人懒惰,有人马虎,有人浮躁,有人懦弱……平时生活得好好的,可是在一定的时候,一定的条件下,可能就走错一步,做下错事,有的人知道了别人的过失,取作笑谈,幸灾乐祸;而有些人则不同,他们心里仿佛被揪了一把,说,噢,这人做了这件错事,可怜可惜。似责备,似同情,似理解,又似自伤自警。两种态度,两种人格,相形之下,高低立刻就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