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原来,可以不是你
这是朋友小乐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有一天,她终于说了出来。
在小乐哀怨地诉说离殇之后,我写出了下面的小文。她看了很欢喜,说看完以后,心里竟然不痛了。沉积在心里的淤泥,本来还打算长出莲花的,却被不由分说地冲净了。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 ——记录者。
好久不见,我却也没怎么想起你。另外一个人走了过来,我没有驱赶他,我允许他停留在心边上了。因为你还在。但是,很显然,我不反对他把你换出来。
原来,我不是爱你,只是喜欢在心里放一个让我觉得踏实的人。应该是这么回事。
这个人,不是你也可以。
这样真的很好。
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许多。
本来一直很悲伤,悲伤于总有一天,我们会说再见。那时,我老了,你与别人白着头,踱着步。我最爱的夕阳下,拉长在暮色里的,是你与别人的身影。我曾想过,要跟你埋在一起,越想越期待,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归宿,我能等待的最远的未来。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太大的动静。一抔骨灰,能占多大地方?就那么偎依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总可以生生世世了吧?我一直都渴望一直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那时,总会有了吧?
可是,即使是那样,其实也困难重重。我知道。
你会忍心我一个人埋在黄土里,没有人抱,没有人温暖吗?好吧,要求放低些,换一个词,你会不会”在意”?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以某个时刻为节点,你会不在乎我的一切。我老去,头发白了,脸皱了,腰弯了,走不动路了……那我埋成什么样,你又怎么会在意?
而我,在活着时,从不奢求一切活色生香,却对死后的归属如此绞尽脑汁,不算不够耐心。大抵,是觉得,那时,今生终于可以翻篇,文笔终于轮到书写我和你。我们都是生活笔下的人物,出场的时机和笔墨都有限制。但最终,我不得不承认,那只笔,不但没打算把我们写在一起,还像王母娘娘的发簪,随手一划,在我们之间划出了浩瀚的银河。
一想到至死都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我就没办法不感到绝望。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的思维只能延伸到那么久了。但也经常会傻乐,一时间忘记那些绝望的感觉。毕竟,“忘记”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何况,我还没有真正死亡,这就多了一段缓冲的距离,让我激烈震荡的思绪得到舒缓,不至于撞击得粉身碎骨。
现在,我发现,换一个人往心里放,竟然不是那么抗拒。只要心里是满的,也不讨厌的一个人,原来,也可以不是你。
那我就不太用担心了。要与你在一起的执念几乎要了我的命。这种执念拉扯着我的心,我的思想,我的生命,疼痛,扭曲,破裂,而我,丝毫不知道如何反抗。更要命的是,我似乎,不,其实应该说,我一直都在唱独角戏。这是很悲哀很致命的事。把自己的生命上赶子贴到另外一个人的生命里去,就像把一抹绿抹到另外一抹绿里,不一样的色调,永远那么泾渭分明,怎么也融合不成如假包换。
现在,这个致命的问题似乎非常轻松地就可以解决了。我甚至马上就要拥有一份看起来不错的婚姻了!
既然,我不是那么爱你——也许,我从来没爱你,也许,我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那么,爱谁,把谁放在心里,真是无关紧要的事。如果,放了另外一个人进去,这个人没有让我产生任何致命的想法,岂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如果,注定我死去之后要独自埋在冰冷的泥土里,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不必被各种绝望折磨了,轻松了许多。
只是,我可能会怀念那些被想要与你埋在一起的念头折磨的疼痛。因为它们使我知道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知道渴望什么样的死亡,因为它们让我的每一天都活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我开始长大了吧?我开始成熟了吧?我开始学着不难为自己不难为你了吧?
这样的我,你满意吗?我还要继续再成熟一点,直到不在意你是否满意,或者,也许会熟过头,熟到也不在意自己是否满意。就像早已成熟的你,早已懂得如何圆滑地处置我的执念。成熟的你,也一定明白,有一天,我会长大,成为你。
哪里的夕阳最美?只要是夕阳,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