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虚相得·黄开泰讲中医天命篇
《黄帝内经灵枢·营气第十六》:“营气之道,内谷为宝。谷入于胃,乃传之肺,流溢于中,布散于外。精专者,行于经隧,常营无已,终而复始,是谓天地之纪。”
人因天地而成,所以人的生命活动,顺应自然阴阳,有天地之纪,升降之律。
《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故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故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藏;清阳实四支,浊阴归六府。”
人,不是孤立的人,是天之下、地之上的人,是饮食二便、呼吸出入的人,是要与其他人、其它生物发生联系的人。人与自然相因相应,人之气,清轻者升,出于上窍,发之腠理,充实四肢;重浊者降,出于下窍,内藏五藏,归于六府。
形态医学把人从天地间分离出来,将孤立的局部形态作为疾病本质的实质,不思考饮食二便、呼吸出入、寒热感应等的阴阳联系,违背了多维时空动态关联性的客观事实,人成了一堆可以任意分解的肉,与无生命的物,与尸体没有区别。
生命自然,人自然。自然是地球上的自然。地球自然,天在上,地在下,生命在中。天气下降,地气上升,生命处气交之中,人与其他人、与其它生物相互依存,这是无法否定、不能改变的客观事实。抹杀、忽视这样的客观事实,医学理论不可能把人当人,文化不可能有人文精神,文化世界没有人文关怀。
中医是生命的医学,是人的医学。生命的人,是活生生的人,天覆地载得以生存,生气通天得以代代相传。我们绝不能了解了形态肉体、皮毛筋骨等的客观,就不要相因相应的生命关联性的客观,就轻视多维联系、动态变化的气化活动的客观,就否定内外一体、动静相随、因应平和的生命客观。
在中国文化和中医理论之中,日月运行、寒热往来、春夏秋冬是客观,社会劳逸、情感喜怒、生活苦乐是客观,个体生命、体质刚柔、性格缓急等是客观。
《黄帝内经灵枢·寿夭刚柔篇第六》:“人之生也,有刚有柔,有弱有强,有短有长,有阴有阳”。用标准把人统一起来,不客观。
人文精神,人性医疗,尊重活生生的人,不抹杀人的生命差异性。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东西南北等差异,客观存在,是活生生的人的生命事实,讲标准而丢差异,讲规范而否区别,文化中就没有人了。
人被文化抛弃,文化关怀的只是文化理论本身的发展,具体运用,则是人服从理论标准,服从文化规范,而不是文化为人服务,根据人的实际客观的生命情况、生存关系,去维生、护生、养生。
文化至上、理论至上,人服从文化理论,文化理论左右人的生命,生命不在我,不在天地间,不在社会中,实验确定,显微镜逻辑认同,迟早人会被文化——智能科技、生物工程消灭。
个体差异是生命的客观,生存关系是生命的保障。天地自然,气交气化,有云行雨施,有四季更替,有风寒暑湿燥火,任何一种生命,任何一个个体,适应了这样的自然才能生存,顺应了这样的自然才能生生不息。
中国文化尊重自然,中医学尊重活生生的人,在自然本真的客观基础上,在善之欲的本能主导下,发展文化,运用文化。在中国文化、中医理论中,活生生的人是多维时空动态关联性的生命体,顺应自然则生生不息、健康安乐。
自然是外在于主观理性的客观,是没有文化精神影响、文化之术干预的真实。宇宙星辰、日月升降、寒热气候、社会人事等等外在于人的理性,外在于文化,无不自然。
思考、认识这样的自然,自然有亘古不变之常,有寒热燥湿之变。地球生物要生生不息,人要健康,就要守常应变,顺应自然。
常,是时空运行规律之常,变,是风寒暑湿燥火气候之变。
冬天蛰伏,春来惊蛰,暑热开泄,秋冬收藏,生命之神因四季之常而升降调节,生命之气因四季之常而出入变化。生命守其常,应时而生长化收藏。
常与变是自然的基本规律。常,是宇宙日月运行之常,变,是天地气交气化之变。
“时有常位,气无必也”。生命应其“常”,演化形成固有调节,与宇宙日月的运行,保持阴阳的同步性和一致性。生命适其“变”,形成随机调节,如营卫气血的敷布、外发,在不同气候条件下有所不同,以适应气候的随机变化。
春夏秋冬,昼夜更替,该来时一定来,这是自然的“时有常位”。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阳气昼夜升降内外敷布,该动时一定动,这是生命的固有调节。
“时有常位”的固有调节是生命的稳定器。“时有常位”的固有调节健康,“气无必也”的适应性就强,就少病或不病,就长寿。就是长期地干扰、逆反“时有常位”的固有调节,危害“阴平阳秘”的因应协调性,或导致“阴平阳秘”突然崩溃,不是多病夭折,也可能卒然暴亡。
“阴平阳秘”是灵动的,规律性中有随机性。生命适应自然,在固有调节的同时,保持随机调节的灵动性,适应“气无必也”的随机变化。
立春到了就立春,立夏到了就立夏,但春之温、夏之热却不一定,立春不一定暖和,立夏不一定炎热,所以随机调节保持因应调节的生命之和,适应“气无必也”的气候变化。
天地气交气化的寒热燥湿之气,一般应时,冬天寒夏天热,不会颠倒翻转,但有早晚微甚的不确定性,该来时不一定来,不该来时不一定不来,来也许太过,也许不及,也许正好。
因为“时有常位,气无必也”,生命阴阳的动态变化,既有升降出入的一般性,也有随机应变的特殊性。
一般性是“时有常位”的一般,生、升之气到该生、该升时候就要生、要升,如种子发芽、草木吐绿;该降、该收的时候要降、要收,如动物冬眠,草木枯黄。
特殊性是“气无必也”的特殊,“非其时有其气”,春有倒春寒,秋有秋老虎,对生长化收藏造成一定影响。生命因应非常之气,随机调节正气的外发量、敷布量及其集趋方向,防止非常之气化为邪气入侵,危害生命健康。
若“气无必也”的非时之气,超过了随机调节的正气抗邪力,或者因应协调性降低,正气抗邪力下降,人就会发生疾病,甚至瘟疫流行。
《黄帝内经灵枢·百病始生第六十六》:“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于风雨寒暑,清湿喜怒,喜怒不节则伤藏,风雨则伤上,清湿则伤下。……至于淫泆,不可胜数。……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卒然逢疾风暴雨而不病者,盖无虚,故邪不能独伤人,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
“气无必也”引起的疾病,因寒热燥湿的性质与正邪盛衰的实际情况不同,病机性质不同。《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寒伤形,热伤气。气伤痛,形伤肿”,“ 风胜则动,热胜则肿,燥胜则干,寒胜则浮,湿胜则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