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
今年送寒衣的时分,我又不能去了。人间在降温,我们冷,那生活在那一头的人一定也冷。我突然为母亲担心,一柜子的衣服,棉衣棉裤,还在老窑的老式双立柜里,她没有舍得穿,现在,我们又不知该给她送到那里。
了却心愿而已。死去的人是不知寒冷的,如归根秋叶,如雪下草木。我相信母亲也是如此,去了大地的怀抱。多少母亲都去了那里,她们在一起,会不会聊起我们?从阴到阳,这么远,思念的疲惫可想而知。
幼时,母亲彻夜坐织布机上,将梭子一次次从线阵中穿过,来来回回,眼神坚定。织出的,就是我们穿的那种老布,虽然因缝隙大而钻风,但已经够为难她了。怕我们冷,她就从自己棉裤里匀一些棉花出来,添补到我们的棉裤里,这种暖从母亲身体里拿出来,又进入我们的身体,这,一辈子都在。
去年大姐给我打电话,说梦见母亲说冷,我说又回不去了,你给咱妈多烧上几件吧。那一代人活的恓惶,物质极度贫乏的时代,缺衣少穿是必须面对的。到后来,日子渐好,衣服常有增添,但却总舍不得穿。母亲去世后,按风俗衣服要烧掉的,但我出面阻止了。我认为,人虽然不在了,但她留下的这些东西还可以让我回忆,起码让我虚荣地认为她还没走太远。
每一座山,都是伟大的,它接纳了我们的母亲,并替我们赡养她未来的日子。想到这里,心里也欣慰。我想说的是:冬天很快会过去,冬天之后跟着一个穿戴齐整的春天,到那个时侯,妈妈就不会冷了,我们也不会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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