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地》:扬长避短的典型范例

对于想观看的电影,能去电影院看,就尽量不在电脑上看——近几年这个习惯已经快成我的原则了,刚刚上映的、今年口碑爆棚的《寂静之地》也应如此对待。

这是个无比正确但风险极高的选择:一方面,由于影片的独特设定,在影院能获得更好的的“浸入式”观影体验;另一方面,看这片子对于周围环境的要求较为苛刻,影厅隔音降噪效果佳的话最好,但更重要的是一起观影的观众能够保持安静,要是一会儿接个电话一会儿大呼小叫,体验就大打折扣了……

至于影片成色,我只能说确实不够好,但仍值得一看。

【温馨提示:下文将有剧透。】

相信看过《寂静之地》的朋友多少都有些牢骚要发,中前段已经积攒了不少问题,而结局更是把一直吊着的那口气泄了,这也是该片在国内评价普遍不算太高的原因。

实事求是来讲,影片设定方面有许多BUG或有待解释的地方,像是开头一家人去超市找补给品,既然发出声音是可能要命的忌讳,那为什么要放任还不太懂事的小儿子乱跑,还有回家的路上,又默许小儿子在队伍中“殿后”,即便在日常生活中这都显得古怪,更别说在危险的末世中了——当然,开场是想介绍“静默恐怖片”的大环境,但相比牺牲掉的合理性,又有些得不偿失了(不搬去瀑布住、女主怀孕等反而不算什么)。

此外,影片中不少常人能够想到的疑问大多缺乏解释,仅仅凭男主李·阿伯特研究室里闪过那些“怪物刀枪不入”“军队溃败”“怪物不吃猎物”等语句还是不太够,外星怪物被瑞根助听器反射的“噪音”打败更是许多观众忍不住皱眉头的槽点——倒不是说不行,而是过这么久才发现这么简单的弱点,显得人类过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

可说到底,这只是一部投资1700万的(准)B级片,导演兼主演的约翰·卡拉辛斯基也是第一次执导此类电影,他明白影片的定位,所以《寂静之地》的类型是恐怖/惊悚,而不包括科幻——他在修改剧本时又“扬长避短”,干脆进一步牺牲解释幸存理由和科幻背景的内容,把塑造人物关系放在了中心。

不得不说这是个相当有勇气且聪明的取舍:该片能在今年春季成为欧美多个国家的票房爆款,不是因为它的科学逻辑有多严谨或者怪物有多吓人,而是观众出于对其独到氛围营造和亲情描绘的追捧

《寂静之地》最棒的一点,在于其塑造了一个近乎静默的末日世界,为了躲避外星怪物的袭杀,幸存者们必须避免一切喧哗,交流靠手语、灯火,走路要光脚、踩沙,绝大多数人类文明的成果都得舍弃掉,因为它们发出的动静不小……

如果没有细微的声效和背景音乐存在,一些观众都会怀疑是不是放映出问题或者自己失聪了——正是这份反常,才助推、造就了影片不俗的气氛效果。

最典型的一场戏就是家人外出未归,伊芙琳突然提前羊水破了,而怪物此时又进了家门……

按照我们常说的“疼痛等级”来划分,女性分娩时的疼痛是12级(最高级)难以忍受的痛,而脚底刺入长钉至少也是8-10级的疼痛,即便拔出来后有所好转,伊芙琳在孩子坠地前,在缺乏麻醉的情况下依然长期处于超高级数的疼痛状态,叫喊是她唯一能缓解痛感的办法,但影片把她仅剩的“慈悲”都剥夺了。

见微知著之余,我们会明白《寂静之地》里的人长期生活在违反心理常识和生理规律的环境下,影片的基础语境就是“反人类”的……入戏的观众自然会感同身受。

除了环境氛围的营造,影片最让人称道的就在于家庭人物关系和可贵亲情的展现了。

——诚然,《寂静之地》中许多矛盾冲突都来源于主人公们“作死”,姐姐瑞根“纵容”弟弟拿了玩具间接导致他惨死,伊芙琳和李在悲痛欲绝之余为了“向前看”又怀了一个孩子……可换个角度看,人类就是在一次次错误中慢慢成长起来的,何况“柔软的感情”是绝大多数人都有的弱点

伊芙琳对丈夫说的那句“如果不能保护孩子,我们算什么?”已基本能解释他们又蠢又坚定的言行了,而李和瑞根之间的离合更是一段(本该非常)绝妙的父女情设计。

瑞根是个失聪的孩子,当这个世界不得不归于寂静时,她的心理压力远比其他人要小,甚至于有些乐在其中(从开场她的乐观态度中能感受一二)……弟弟的死颠覆了她的心态,瑞根觉得是她的错,而父亲“沉默寡言”的态度更让她自动带入了被责备对象的身份。

作为父亲,李当然不可能怨恨女儿,家庭角色、环境变化等多种要素使得他无力表达对瑞根的真实情感,只能埋头给女儿制作助听器……

缺乏沟通之余,父女之间日渐疏离,直至李为救儿女牺牲自己前袒露心声,两人的隔阂才冰消溶解,而最终帮助家人们打败外星怪物的,正是李留给瑞根的助听器

影片到了结尾部分,纵使之前还有不少BUG,凭借这一设计还是勉强有了跨入“优秀”之列的卖相,只可惜最后打败怪物的桥段依然落了俗套,“扬长”取得成绩的同时,“避短”的劣势还是暴露了出来——说到底,这部恐怖惊悚片终归借用了“科幻”的外衣,嘴里说着“不怎么穿,不是重点”,可最后依旧郑重无比地披了上去,不能怪观众会参考这件“不怎么样的外套”来评判整体着装。

与此同时,影片从头至尾就只执着于“不出声”和“出声”了,表面功夫确实没多少可指摘挑刺,但在“由面及里”这一层面就一泻千里了……缺少了这种“进阶升华”的层次感,才让《寂静之地》从本可争取的“优良”降级为了“还可以”。

不过,这部以小博大的电影依然有许多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像是创意、表演、制作等等……别的不说,假如中小成本电影都能像《寂静之地》这样沉得住气打磨自己的核心卖点,相信还会出现更多不错的作品,乃至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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