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新 ‖ 河北师大——我的青春梦 ④
七
对大学的怀念,是对一个集体的眷恋。
从小学到大学,“班”始终是一个最难忘的集体,“同班同学”始终是一个最温暖的称呼。
“班”,绝不只是随行三五年,更会影响我们的一生。“班”,除了毕业合影似乎无形,但却会深埋同学们心底,化为多年的有形。
中文系80(一)班纯朴、沉稳、和谐、好学,其他班的同学这样说,教过我们的老师也都肯定这一点。
全班60人,绝大多数来自普通的工农家庭,生活都很简朴,不讲吃穿。绝大多数不是独生子女,不娇不独。宿舍里,同学们弟兄姐妹相称,无话不谈。劳动中、旅游时,男生主动照顾女生,而女生也会把省下的饭票送给男生,主动帮男生拆洗被褥。毕业后,无论见与不见都相互惦记,纯真的友谊一直保持到现在。
这样的班风,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班级核心。大学四年,班委会、团支部凝神聚力,组织了很多有意义的活动,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激发“正能量”。我们讨论理想信仰、学习英模事迹,纪念马克思逝世100周年、鲁迅诞辰100周年、毛主席诞辰90周年、辛亥革命70周年,组织文艺联欢、体育比赛、外出采访、假日郊游,邀请老师参加我们的读书经验报告会、文学作品朗诵会,讨论伤痕文学、人性异化、小说的“歌德”与“缺德”,诗歌的清新与朦胧。同学们还到附近农村,帮助孤残老人整理院子打扫卫生,到医院看望、陪护生病的老师……
由于“文革”缩短学制,我们那几届大学生年龄普遍偏小。多数同学入学时只有十七八岁,相当于现在的高中生,稚气未脱,清纯懵懂。几位“50后”——20岁出头的同学很自然地成了班、团干部,生活上、学习上都做出了榜样。班长许建平入学前曾在县广播站工作,团支书翟思成本来就是工厂团干部,生活委员张军秋在农村当过小队长。社会的磨练使他们为人处世明显成熟,关爱同学热心周到,答疑问难不急不烦。我在班里年龄偏小,几位大哥视我为小弟,平时交流较多,也受益很多。大二之初,我得病在家休养一个多月,思成大哥寄来同学们资助的十元钱,让我感动不已。
班里多数同学都是应届高考生,从校门入校门不觉太新鲜,有的人不自觉地放松了学习。几位老兄非常珍视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不言不语惜时苦读,每课考试成绩都在前列。他们更看重对教材的探究,对问题的思考,更注意请教老师问询同学,这种学习态度深深感染了我们。他们对学习“面”上求通,更在“点”上求精。许建平对明清文学感兴趣,毕业后任教高校继续研究,成了国内有名的“金学”专家。翟思成尤爱研究古代汉语,毕业前曾在师大学报发表一篇关于分析虚词“为”的论文。工作后在行政机关干了一段,最终还是到高校,边做管理边做教学,既懂得职业教育管理,又是语言学知名教授。张军秋大学时代就立志做个好老师,虽然家里并不富裕,还是节衣缩食买了一套黄岳洲主编十多册的《中学语文教案》逐课研读。记得那套书近百元,在当时很不便宜。后来军秋成为中学高级教师,我想跟他大学的“投机取巧”不无关系。
比班更小的集体是小组。一个小组男女同学十余人,主要功能是学习,当然也包括其他活动特别是值日,因为交往较多,感情上自然比其他同学近一些。我所在的二组十个人,男生七人一个宿舍自不必说,女生三位,毕业之后也很想念。只要外出到了他们所在的市,我必提前告知以求一聚。2008年冬,得知女同学田仙病逝,我非常悲痛,写下两首小诗以表哀思。其一云“迟闻噩耗脑中空,静坐多时眼矇眬。也知体弱自珍摄,怎道云天觅仙踪。秋悲叶落因霜至,冬怨雪飘更朔风。长思数载同学意,难忘扶病聚会情”。
感情最深的集体,莫过于宿舍。
骨肉兄弟,也未必有四年的昼夜相伴。十四年的学校,近千名的同学,也只有我们七人有缘一室,自然称兄道弟起来。在家里我是大哥,宿舍里我却最小。直到现在,宿舍的同学打来电话,还是亲切地称呼“老七”,我心里热乎乎的。
翟思成,在班里是团支书,在宿舍是大哥。他年长几岁,又有一定的社会经验,象鸡妈妈对小鸡一样关爱我们。我们都很敬服他。
思成大哥好学,爱读书、善思考。特别对汉语课,从词法、句法到语法求深求透。老师已经讲得够细了,他还不满足,自己买了几本语法书,不懂的就追着老师问。高辉老师讲课说裴学海的《古书虚字集释》不错,他到处搜寻终于借到,反复研读爱不释手。因为旧版书已经买不到,就找我们几个同学利用假期手抄。这招儿很笨,但誊抄一遍确有收获。
思成大哥在卫生方面规矩极多。他要求我们每天把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对其他物品摆放也有严格的规范:毛巾要叠放成长方形,牙刷要朝一个固定的方向,拖鞋头要朝里……开始我们并不适应,后来渐渐形成了习惯。系里卫生检查,我们宿舍每次都是“优”。
思成大哥文体皆能。他嗓音好,爱唱京剧,善打乒乓球羽毛球。在他的鼓励和带动下,我们宿舍形成了爱运动的习惯。三哥金仓和六哥人先篮球都打得不错。
毕业分手之际,大哥跟我谈了很多。嘱咐我如果分配到机关单位,一定要谨言慎行,遇事多思考,多积累社会经验,多向老同志学习。
对大学的怀念,更是对一个时代的留恋。
20世纪80年代,是我的青春时代,也是全国上下轻松活泼、昂扬上进的年代。现在说“撸起袖子加油干”,那时候则是“甩掉束缚放手搏”。“漂亮的姑娘十八九,小伙子二十刚出头。如金似玉的好年华,正赶上创业的好时候。有劲你就尽情地使哟,有汗你就尽情地流。要问我们想什么,献身革命最风流”,蒋大为这首歌现在听来似乎正统了一些,可在当年绝对时尚。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这是那个时候又一首风行全国的歌曲。但是,年轻的我们并未尽情去享受这莺歌燕舞、花前月下,而是“移情别恋”,把大好的时光都用在了看书学习上。我们更喜欢的是另一首歌:“校园里大路两旁,有一排年轻的白杨。早晨你披着彩霞,傍晚你吻着夕阳。啊,年轻的白杨,汲取着大地的营养。啊,年轻的白杨,树叶沙沙响。年轻的白杨,你好像对我讲,要珍惜春光,珍惜春光,珍惜春光”。
我们重视了学习,但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感情。毕业时我们匆匆握别,欲语还休,从此天各一方,有的几十年竟未得一见。直到毕业20年聚会,我们唱歌跳舞畅饮拥抱,才把当年有些压抑的情感释放出来。正如我后来写下的一段文字:“我们相聚,是为了寻情。一份清幽淡泊的雅情,一份厚重浓郁的热情。一份细雨和风的温情,一份如诗如水的柔情。一份深蕴思慕的恋情,一份无欲无求的爱情。一份四年间未曾抒发的痴情,一份二十年挚诚不变的真情。”
同学之情,我们非常珍惜。同学之缘,我们渴望延续。毕业以后,各地小范围的聚会不算,较大规模的母校聚会有四次。第一次是毕业十年,第二次是毕业二十年,第三次是相识三十年,第四次是毕业三十年。说到聚会,大家很感谢在石家庄工作的同学,尤其感谢闫士东。士东当年在班里是卫生委员,热情、随和,乐于助人。毕业后留校在中文系工作,于是在同学圈里就有了一个新的职务——“秘书长”。母校的每次聚会都是士东不辞辛苦协调组织,他有一句名言“生命不息,聚会不止”,极为感人。
十四年的学生时代,一头一尾最长。小学六年的生活,因其幼稚因其久远,很多都忘记了。大学四年,则以其亮丽的色彩和浓郁的书香,长留在我的记忆里。
回想大学之初,我们觉得四年是那么漫长,可以尽情挥霍;毕业之际,我们却慨叹时光那么短暂,连祝福的话儿都没说完。
一眨眼,四年过去了。
一转身,四十年又过去了。
四十年,十个四年,四个十年。当年大学为我们铺就的职场路,看看已经走到终点。伴着夕阳,我们极不情愿地走向人生的下一个场景。回望河北师大,回首中文八〇,那青春的梦,已被衬上了耀眼的金黄。
那是一段生命,我们无比珍视;
那是一份厚礼,我们久久珍藏;
那是一种亲情,堪比兄弟姐妹;
那是一股清泉,给我不竭滋养。
谢谢您,我的大学;
谢谢您,我的恩师;
谢谢您,我的学友。
(起笔于2018年7月初,完稿于2020年8月12日晚)
作者简介:赵建新,毕业于河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廊坊市人民政府教育督导室主任,河北省教育学会学前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河北省幼儿心理教育学会学术委员,廊坊市家庭教育讲师团成员。从事基础教育管理工作20年,潜心研究学前教育及家庭教育,多年坚持为中小学教师及家长培训,宣讲教育政策法规。《幼儿园环境创设的原则》《浅谈幼儿园小学化的根源》《培养幼儿习惯是家长的首要任务》等多篇文章在省市报刊发表。主要讲座有《幼儿园教育的主要任务是培养习惯》《让孩子赢在哪条线》《幼儿园安全管理》《不要以爱的名义伤害孩子》《让孩子好好走一生》等。曾在“环京津新闻网”做家庭教育讲座“让孩子赢在终点线”、“《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实施的四大原则”、“如何培养幼儿的语言能力”等。家教专著《<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家长导读36讲》2017年4月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得到幼教专家和广大家长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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