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随笔 |过硬的生命态度要不得，苦难中人也应该作乐!

连雨不知春去也，一晴方觉夏日深。

在上海博物馆遇见陈老莲的《痛饮读骚图》，细咂其直面苦难的意蕴，突然想与它一同沉入夏天，从云端降伞之间，混淆一日与百年。

记得清代诗人龚自珍有诗一句：“一剑一箫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陈老莲以笔底项羽、画外荆轲的剑气，以豁达通透、向死而生的箫心，带菌生存，把玩这充斥苦难的脆弱人生。

落发为僧尼，一双醉眼看明清易代的青山，寂寞的丛林生活何尝能安顿他之狷介与狂放？何尝能平灭他心中的痛苦与愁闷？少孤国亡，苦难的笔下有说不完的辛酸在摇荡，有无穷的力量在奔突。

那个于案前痛饮读骚，左手狠狠向下压，右手似乎要捏碎酒杯的狂士，便是老莲的剑气罢！可他却在此压抑的气氛中融入烂漫的色彩，酣畅淋漓地将“痛”释放出来。这也是勇气，是不畏苦难、旷达疏狂，不使痛苦横搁心头的傲脱。啮咬着老莲的苦难并未将快乐钝化，正如王小波所说，“我越痛苦，我越嬉皮”。

生而为人，苦难乃必然。就像太阳每一次升起，都会驮走日落一般。

画家的挚友周亮工说陈老莲是大觉金仙，是像如来佛一样的觉者。古心如铁，秀色如波，老莲的箫心，恰如《荆棘鸟》中那只身体插入荆棘却唱出曼妙之歌的鸟儿梅吉---“过硬的生命态度要不得，苦难中人也应该作乐。”更多时候，老莲也会拒绝炎凉世事，告别了大漠风烟，去画他最爱的山水静卧、红颜女子。菊花煮酒，春水煎茶，柔软背后不是消弭，却是曲折的妥协，却是一种适时的、智慧的妥协。

冲破云层再痛，日出依旧那么的牵人魂魄，这或许便是生命的奇妙莫名之处。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可也正是其面对阴影噩运的剑气，其收拾干净心情再出发的箫心，成就了老莲。陈老莲遗世独立于画家群体，成熟又幼稚，执着又洒脱，妥协又坚定，颇有中庸的随世智慧。

陈老莲的画中，花瓶反复出现。古铜色的表面锈迹斑斑，冷逸如苦难，却少不了盛放的梅花与红叶，豁达如其心。我想，这亦剑亦箫的直面苦难的心境，是陈老莲留给世人最值得揣摩的一瓶生命清供。

红尘有幸识丹青，不悔人生遭磨难。

走出博物馆，不知怎得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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