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车站旅馆,用历史堆砌成的百年空间

1914 年,留学英国学习西洋建筑的日本建筑师辰野金吾,设计了足以成为日本玄关的东京车站,此地更是许多外宾前来皇居时的必经之地。东京车站的建筑风格是哥特式的对称,外观的红砖与花岗岩堆砌出磅礴气势又不失细腻,将安妮女王(Queen Anne)风格中强调屋顶的变化、门窗装饰细节的「辰野式」建筑风格展露无遗。

这栋百年建筑,曾经历过 1923 年的关东地震,在「二战」期间,因炮火攻击丧失了漂亮的圆形拱顶。除命运多舛外,在决定修复的六年半期间,还受到 3·11 东日本大地震的波及。2012 年完成修复后,左右长达 335 米、红砖墙与灰白线条饰边的车站建筑,与两侧美丽褐色弧线勾勒出湛蓝色拱形屋顶,走进其中,仰望鹅黄壁面与穹顶精美的动物浮雕细节,感受光线透射进来的空气质地,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隆隆车声,仿佛穿越剧般回到百年前的大正时期。

在车站的四层空间内,有近半的空间是让旅人停泊的旅馆。早在车站启用的第二年(1915 年)便以「东京 STATION HOTEL 」为名开业,百年间几番修整、休业、经营易主再开,终于在 2012 年以「THE TOKYO STATION HOTEL」为名再启,并将以持续使用的方式来延续对古迹的保存热度,更让历史迷、铁道迷、建筑迷和旅馆迷们可以更近距离地贴近东京车站。

它不但是极度便利的婚宴举办场所,也为入住者提供了与众不同的宿泊经验与窗外景观。即使不入住其中,车站南翼的二楼有间在京都开业超过半世纪的点心铺「虎屋」,在复原后的东京车站里喝茶、吃点心,都让人的五感体验丰富。

东京车站在此不只是可以作为传承历史或记录岁月的文化空间,还提供了满足人们食住行乐等需求的与时俱进的实用生活机能。

占据车站站体三层楼的空间里,共有 150 个房间、6 种房型,从南栋到北栋约有300 多米,尚未进入房间之前,空间的色彩是简单优雅的淡褐色与米白色,缀以金色与铜黄色,让百年旅馆的经典质感油然而生。通往房间的走廊就长达 164 米,两面墙上挂了许多关于车站的历史资料,从一些相关的绘画或照片中,可以窥看过去聚集在车站往来的「江户子」(东京人)的时尚风格。

在这个历史与空间交错的长廊尽头,有个「档案窗台」,透过玻璃窗可以近距离看到八角穹顶的浮雕,包括秀吉的盔甲、花卉植物和以干支排列的动物等,在窗内墙上则是一帧帧对照修复的档案照片,仿如置身于典雅又静谧的博物馆,这里的沙发、茶几与地毯的位置,似乎都被仔细精密地度量过。

铺设厚地毯的廊道上,听觉的干扰被减到最低,放眼望去的视觉又极具层次与景深,设计细节也处处充满巧思。例如为了让房客在长长廊道中不至于迷失,会在整排温黄的壁灯中,留一盏红色壁灯表明电梯的出口位置。甚至在房门的设计上,更刻意凹进门墙内,通过无死角的走廊,让客人进房时避免与走道上的陌生人擦身而过或有短暂目光交接的尴尬。

所有房型中,侧栋(DOMSite)的房间是最有特色的,因为这里在白天可以隔窗宁静俯瞰一天 40 万人进出的车站的热闹气氛,即便在车站关门后,仍可看到圆形屋顶的装饰浮雕与空荡的车站大厅,犹如置身一座私人博物馆。在这个「最东京车站」的饭店房间内,想象这里过去也是知名文学家松本清张、川端康成停泊并启发他们小说故事舞台与场景的地方。

无论哪一种房型,隔着双层窗户的房间,每间都能享受只有老饭店才有的近 4 米的奢侈挑高空间。与建筑外观的厚重迥异,房内散发着温暖的色调与优雅的欧洲风格,从典雅的花卉图案窗帘到几何的壁纸、地毯,经典的大地色系是Richmond International 的设计巧思。

当泡在深度及肩的浴室浴缸内,扭转操作着厚实的龙头金具时,房间沉静又解忧地让人忘了是置身在最喧嚣的车站旅馆,甚至放声高歌也无须担心扰邻。

而在这超过半世纪的重要文化财产内,一桌一椅一门一窗都经过精心设计,例如衣柜里具有缓冲设计的柜门撑杆、门外放报纸的报架,床头柜上印有稿纸格纹的便条组,甚至办公桌上摆放的文化杂志刊物都是工作人员悉心挑选的。

同时,这些东西也被细心呵护,因为旅馆内的修复人员每天需巡逻 10 间客房,做地板、建筑物、布料、涂装、家具、皮革修复等木头修护保养工作,一个月内要检阅完所有的房间,为这些尊贵的文化资产尽其保存之力。

而在 THE TOKYO STATION HOTEL 里使人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就属 4 楼 Lounge 的「ATRIUM」。这是一处房客限定的早餐空间,面积约有 400 平方米,位置就在车站中央斜面屋顶的正下方,最高的天井高度达到 9 米,阳光从一整面屋顶斜窗洒落进来时,将天花的浮雕饰板、家具和人们都映照得立体起来。

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与充斥着历史与文化的质地一起呼吸,在均匀的光线洗礼下呈现出一种极为舒适爽朗却又无法透过镜头记录的独特氛围。

除了这个房客的特权外,我们还可以自在地穿梭于车站与旅馆之间,反复端详,玩到过瘾,直到中午才不舍地离开旅馆,从车站的外观再特别留意砖墙的工法、铜制的排水管、线板与拟花岗岩的磨石子腰带、上开的窗户结构与圆窗的装饰,还有被战火波及刻意保留抱火遗迹的砖墙,百年建筑的一砖一物都是故事,最后从东京车站搭车离去时,又发现了旅馆搭建出一条不淋雨的步道,再度展现出细致的款待哲学。

吴东龙 / text & 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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