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农村娃第一次敲盘子,笑喷了!

作者:段邦琼

(安仁在线签约作者)

四十年前,十岁的我除了平时要帮助家里做些家务外,星期天还需要参加集体劳动,从天亮做到日落,记两分工。按照当时我们生产队的工价,每个劳动日8分钱算下来,我忙碌一天也只能获得1分6厘钱。尽管工价很低,但有了劳动的机会,我还是会很乐意的跟大人们一起作息,毕竟这意味着我可以自食其力了。

一个秋日的星期天,队长安排我们四个平时读书的小劳力去离家三公里远的安平司轧秕谷。这可是个美差事——不仅可以挑着三、四十斤重的秕谷优哉游哉的磨一天洋工,还可以在安平司街上溜达一圈。只要愿意,我们甚至可以把球拍带过去,躲在哪里打一天乒乓球,等到天黑才慢悠悠的回来。

那时候生产队都养了猪牛,把秕谷轧碎后再伴些红薯藤、水葫芦或水浮莲,便成了猪牛们的饲料。秕谷是从风车口出来的空谷壳,里面几乎什么也没有,只是在车谷的时候,妇人们不小心才会把旁边的一些半饱粒状态的二秕带进去,这样才可以从轧碎的谷糠里偶尔发现一些小小的米粒。因为是空壳,一担秕谷不过三四十斤,我们挑起来自然不在话下。那时候去打米厂轧米或轧秕谷是按担收费的,不论箩筐大小,每但2毛5分钱。

队长将1块钱交给带队的群聋子后,我们便很雄气地挑着秕谷出发了。群聋子其实并不聋,只是耳朵有些差劲而已,他比我大好几岁,当时已经在安平司读高中,自然对那里熟悉得很。出发前他就叮嘱我们把球拍插在背上,千万别让队长看见了,否则肯定会骂我们偷懒的。

队伍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便坐在路边桐子树下休息。树下有一口天然的泉水井,我们把嘴伸在里面猛喝了一气后,群聋子开始对我们训话:他说今天好不容易出来轧秕谷,大家就要把这一天用好,不要傻不拉几的马上把秕谷轧了往回赶,即便不需要排队等待,我们也要挨到天黑才回去。队长问起来,我们就都说排了一天的队,其他的时间我会带你们去打球。

“那我们去哪里吃饭呢?”我们几个小的最担心的是怕饿肚子。

“这个我自有妙计,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群聋子满脸是笑地对我们说。尽管我们四人中除了他身上有一块队长给的钱,其他人没有一个毫子角,但我们对他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他可是读了高中的人啊!

闻听着肚子里叮当的泉水响,我们不一会就到达了安平司。群聋子没有直接让我们把秕谷挑进打米厂,而是全部拐到一堵围墙背后。他要我们放下担子,然后变戏法似的把四担秕谷压成三担,把那空箩筐藏在杂草堆里。他说队长给我们四担的钱,现在我们把四担变成三担去轧碎,同样可以把事情办好,还可以节约2角5分钱解决我们的吃饭问题。大家说这样好不好?我们自然都欢呼雀跃。

打米厂没有几担谷,更没有秕谷,我们几乎不需要排队等候,一会儿就完成了轧碎任务。出门前看见打米师傅把2角5分钱补给群聋子时,我们都几乎要高呼“万岁”了。原以为群聋子会发给我们每人6分钱,让我们各自买一个糖包子解馋充饥,没想到等到把三担谷糠分成四担后,各自又挑着上路了他也不提分钱的事,我们便有些按耐不住了,心想你未必想黑了我们?

一个小伙伴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自己饿了,想吃包子,不然就挑着糠回去吃饭。其实当时还根本不到吃饭的点,他这样说分明是在试群聋子。群聋子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要知道他可是高中生呢!他在那人的额头上戳了一手指,然后说:“瞧你这田巴窝里的鲫鱼,就想着吃个包子!包子算个屁啊!哥今天带你们敲盘子去!”

“啊!”我们几乎同时惊呼起来,连肩上的担子也都撂下了。“真的?”要知道我们还只是听队上几个出过外见过世面的人说过敲盘子的事,说那是去饮食店吃大菜。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啊!就连我爸他们几十岁的人,怕是还从没敲过盘子呢!不过我们几乎只高兴了几秒钟,马上便又都泄气了:敲盘子起码得要一块钱以上吧?现在咱们只有2角5分钱,哪里敲得了盘子哦!舔盘子还差不多。群聋子看出了我们的担忧,他说:“我们当然不可能去点几盘菜,但我们可以用2角5分钱去点一盘凉薯炒肉。大家都少吃点,不就没事了?”

“四个人吃一盘菜,又没有饭,那吃个鬼啊!半饱都冇得。”有人不赞同群聋子的做法,“还不如每人吃个包子实在。”

“怎么会没有饭呢?”群聋子用手操了一把糠,然后对着它轻轻的吹气,等满把的糠飞去后,他的手心里露出几个半截的米粒。他说他有个同学是安平司街上的,我们现在就把糠挑到那同学家去,借他家的风车把糠过一遍,自然可以过出几个人吃的米来,然后在他家把饭煮熟,再去饭店买凉薯炒肉,那样岂不是完美了?”经他这么一说,我们顿时觉得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对他也就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后面的时间我们自然是按照群聋子的安排,紧张而又快乐的车糠淘米、煮饭、买凉薯炒肉。因为是从谷糠里淘出来的碎米,其中有不少的沙粒,煮起来又容易巴浆,最后成了夹生饭,但由于凉薯炒肉的格外美味,我们谁也没有嫌弃那锅半生不熟的碎米饭。大家虽然都只吃到几片肉,几片凉薯,但那份满足却远胜于过年!要知道,这可是饭店出来的菜呢!这可是敲盘子呢!

饭后,群聋子把我们带到他学校打了一下午的乒乓球,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才排着队,挑起谷糠回家去。

作者简介:段邦琼,郴州知名写手,《故事安仁》主编,在国家省市刋物累计发表各类作品百余篇,是巜郴州日报》、巜文史博览》、巜人文湘南》、网易、搜狐等媒体的常年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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