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 牙
其实,让拔牙这个事情,应该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是我硬拖到现在,过年前脸肿起来,去看医生,拍了片子就说这个牙齿因为牙根下面有囊肿是要拔除的,但是,心里老寻思着本来就没有多少好牙了,是不是可以留呢?
嗯,再等等。反正吃药消肿有一段时间。
消肿了,然后又考虑,这还没到正月十五呢,再等等。
嗯,过完了十五,想想,到底要不要拔牙?是不是有别的方法?先不想了,好赖等三月七号过完生日?
嗯,转眼这三月十号了,不行,我得再咨询下,我忐忑地给牙医朋友微信,咨询自己是否真的要拔掉这颗目测壮实的大牙齿。
等了一天,朋友没回复。
第二天,我给他打电话,电话一通,我居然有些紧张,那个,我必须要拔牙吗?
嗯,我看过,要拔的,必须要拔。朋友口气很坚定。
电话这头,沉默一会,嗯,知道了。
本想多问几句为啥,不拔有什么后果的啰嗦话,居然也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挂号,劳什子这个中心医院的口腔科就是挂不上是啥子原因呢?不停刷新那个公众号,发现没法预约,旁边听到我唠叨的同事说,不行的,你得晚上12点,然后挂号,口腔科的人一般都是提前挂了号的,不好约。
我天,看来只能等晚上了,于是,前天定上闹铃,瞌睡的不行,也坚决等到那一刻,快快地挂了9:48分的口腔外科号。
好了,反正要拔牙了,前天安心的睡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中午吃了一大碗放了很多辣椒的凉皮子,接着又吃了一大块德芙黑巧克力,嗯,满足了。
今天早上,一路上我内心复杂,我说,我这么一颗大牙就要被拔掉了呀。爱人把我送到医院,看我表情凝重,问道,你以前拔掉的牙齿也没安假牙,也没种植牙,有没有啥不好的反应。
嗯,暂时没有,但是朋友的同事拔了牙没管,现在快五十岁了,那些牙齿就移位了,有的倒掉了。
那就先拔牙,后面种植牙。爱人开车走了。
蹬蹬蹬,看到电梯门前等待的人太多,我干脆就一鼓作气爬楼上,口腔门诊走廊的座椅上,稀稀拉拉坐着一些人,过会,从口腔外科半拉门帘下钻出来两个年轻小实习医生,冲着走廊问,有要拔牙的吗?有要拔牙的吗?话音一落,走廊座椅安坐的人,都站起来,跟着她往里走。
说实话,看到这个穿着匡威运动鞋,瘦瘦高高,戴着眼镜的男医生,我是很忐忑的,旁边坐一个胖乎乎的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应该都是才来的实习医生。
他们聊着天,和进来的小实习女医生还打闹一下,我拎着包,局促不安,因为没有地方放包,然后我穿着臃肿的大羽绒服戴着厚围巾,突然感觉到人到中年的那种落寞和尴尬了。
小实习女生一直示意我坐在那个牙医专用的座椅上,我拎着大包,总感觉不妥,实在没办法,我就把包放在他们门口的柜子旁的地上,小实习女生说,放那里不脏吗?她这么一提醒,搞得我更加不安了,这咋弄,拎着大包躺在手术椅子上?后来一看,我就把包放在比较宽敞的窗台上了。等那个匡威医生(姑且这么称呼)查看了我之前拍的片子后,我弱弱地问,这个牙必须拔掉吗?
匡威医生说,是呀,压根断了。
哇,隐约想起之前看内科拍片子,医生说了这话,但是我没留意。
你先去结算去,拿麻药!小实习女生问完我有没有什么慢性病病史,在不在生理期之后,把医保卡递给我。
拿完麻药,爬到楼上,再进口腔外科,发现和我同样拔牙的还有三个,嗯,小实习女生也让我出去等。
好吧,我坐在走廊上,悠悠地看看手机,再望望走廊的墙上贴着的照片,口腔科的几个副主任专家医生被高薪挖去了内陆,有些可惜。我心里念叨着,等会拔牙会不会很疼?
好不容易,等到让我进去。
那个麻药的针管,扎进牙齿的肌肉,慢慢感受着一种说不来的疼痛,然后,听到小实习女生说,脸麻不麻?舌头呢?我没听清,把手举起来,手不麻呀?(是不是被拔牙者这会都会神志不清呀),小实习女生说,没有,我说的是舌头。哦,开始麻了。
过了一会,她拿起一个好大的钳子(我想闭上眼睛)
固定住那颗大牙,我听到匡威医生说,这牙已经打开了呀(这个话太专业了,之前内科医生检查已经钻开了)。然后,我就感觉,整个人随着那颗牙齿被往上提。我甚至在感觉小实习女生满头冒出的汗。
良久未动。
怎么回事?小实习女生有点着急。
匡威医生说,没事,已经开始动了。
接着,感觉有咯噔一声,那颗牙在我的毫无知觉下离开了牙床,自由了。
这一段,拔完牙时,我写了一段文字发朋友圈,有不少朋友,点赞,安慰。
“身残志坚来形容我的这颗大牙未尝不可,牙根不保了,却异常坚定地固定在牙龈,牙医使出浑身解数,我捏紧拳头,配合着随着地心引力使劲往下坐,牙医反方向使力,我心里默念一二三,一二三,为啥还不掉?应该都是90后的小实习生,问旁边同样年轻的90后小医生,嗯,没事,快出来了。随着一种咯噔的感觉,就那样,那颗牙齿离开了拥抱多年的母亲牙床。
你要留下你的大牙吗?
嗯,咬着三朵大棉花球,我唇齿不清。
那一颗伴随我三四十年的大牙,退役了。
木着脸,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听着新来的小实习生不停问,有外科拔牙的号吗?有外科拔牙的号吗?
随后想起曾问牙科的朋友,我不拔可以吗?
他沉默一阵,然后说,我看过了要拔,就是要拔,随后,电话一阵沉默,嗯,知道了,我挂了电话,此刻坐在这里,听着旁边候诊的操着一口老家口音的几位老人聊天,看着楼道来往的人,左边的脸还是麻木状态,再坐会得离开了,只是过不了多久,还要来这个地方。”
是的,带着我这颗本以为还可以使用多年的其实已经千疮百孔的大牙,我离开了医院。
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其他的牙齿。
拔完牙,有个朋友问我咋样,我说想想这一嘴的呀,好多都是龋齿,痛苦。
朋友说,半截入土的人,要求太高了(捂脸)
今天看到村上春树先生的一段话,肉体应该是每个人的殿堂,不管里面供奉的是什么,都应该好好保持他的强韧,美丽和清洁。
不管怎样,还是要好好爱惜身体每个部位,毕竟他们陪着我们走过这么多年,还有未来,要对他们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