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凭借力

Oct.

27.2021

▽

▽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一抹长影围在床边发困，这时的我，仅剩一丝力气却还在思索白天的事——医院里悠长的走廊四通八达，没有一个闲人，所有穿着白大褂的人都很荣幸，因为他们不是因为生病才来这里的。这样一群救死扶伤的人，如果离开了医院这栋楼，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面对病患还有办法治病救人吗？

忙碌的建筑里许多机器在尽全力运转着，如果不是那些白色的制服，或许这里的用电量会让人想到工地与写字楼。可是现在，这里充满了手持医师证的“技工”，他们会使用仪器，能看懂机器上的数字，和电焊工人熟悉电器原理一样，他们也懂得人体的构成，并以此为职。只因他们面对的群体，是急切求生的病人，因此在炙热且期盼的目光中，他们也变得神圣且伟大起来。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宽宥那些冰冷的针管，这些借助外力而存在的事物，难道就是医学发展的标志吗？

中医问诊只需要号脉就能看出病症端倪，可现代医学却完全助力于仪器，这样的发展，真的会让人类青云直上吗？

不知为何，世间的所有动物，除了人类都能依靠自身的羽翼或毛发取暖，他们不需要穿衣，更无需鞋袜，就能奔走于生命的旷野，无视四季。可人类如果不借助衣物，就无法走在冬日的雪地，不穿鞋子，更无法忍受旅途的荆棘。难道，这就是高智慧生物在发展进化后的样子吗？

动物世界里，繁殖、哺乳、捕猎、争斗，都属于生存本能，是无需后天学习也能做到的。燕子筑巢，不用考建筑师证，也不用九年义务教育，生来就懂得选择筑巢材料，搭建家园。蜘蛛结网，不用前辈传授经验，也不用听课划重点，就能将蛛丝吐出结成一张完美的蛛网。鸟儿迁徙、蜜蜂采蜜、猎豹存食、雪豹扫迹，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只有人类生来就如一张白纸，如果无人抚养教导，便朝不保夕。

自然界的进化，使每一种动物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特殊技能，它们在视觉、嗅觉、听觉、触觉等方面灵敏异常，能精准迅速地感受到危险，并能获得自身保护，而在这种自身能力方面，人类却随着发展不进反退。

表面上，我们不愁吃穿，然而生活中必备的用品全部都来自外界，可以说，我们是最会使用工具的，却也是最被工具所劳役的。试想，如果不借助外力，将你赤裸着扔给大自然，只拥有智慧的我们又有多少精力能恢复眼下的生活状态呢？穿衣要从种棉花开始，吃肉要从捕猎做起，没有纯净水的供应，微生物和细菌就能分分钟取人性命。那么在二十五万年的发展进化中，我们又真实地得到了什么呢？是生存能力的逐渐弱化，还是精良饮食带来的体制薄弱，总之我们并没有在个体生存上得到进化，反而是因为科技的存在而将整个群体牢牢捆绑住了。

人类是强大的，但人类个体是孱弱的，庞大的生存体系让每个人都失去了“独居”的能力。那些野外求生的节目里，人类似乎在挑战自然，他们手持高科技产品，穿着防护衣睡在帐篷里。自以为勇敢的行为背后，却是自然界除人类之外的生物生存的基本能力，这种挑战背后，带来的是对人类发展的深刻反思。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感受到自己并非一个生命的主体，而是一个细胞、一粒沙尘、一个齿轮……全部人类才是一整个生命体，他们的共同运转才让这些城市有灯光亮起。

而我，就像是一个突然间有了自我意识的细胞，正在自顾自地呢喃，至于这些思考却无法动摇生命本身。

或许我们是世间最懂得借力的生物了，永远保存实力，将生命的重心移向更有力量的事物上，比如机器，比如宗教，比如思想。我们以为那些力量会送我们上青云，然而青云之上，却尽是些软弱无能的个体。

或许有朝一日，世界回归到诞生的初期，这些楼宇耕田都消散殆尽之后，属于人类的孤独才会彻底降临吧，而那时我们兴许才会恍然大悟，原来人类的世界从不存在一己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