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孝慎成皇后看清朝空前的嫡庶之别

道光帝第二任皇后佟佳氏出身高贵。正是她显赫的家世让她获得了嫡妻的身份。

胡杏儿在《万凤之凰》中饰孝慎成皇后

佟佳皇后先祖乃康熙帝外祖父佟图赖。佟图赖原属汉军旗,历天聪、崇德、顺治三朝。天聪年间,皇太极建汉军八旗,佟图赖为汉军正蓝旗都统(旗主)。顺治初年,顺治帝为表彰佟图赖在清朝定鼎中原过程中立下的汗马功劳,特选佟图赖之女为妃。佟妃后被儿子康熙帝尊为慈和皇太后。佟图赖追封一等承恩公,世袭罔替。佟佳家族也被抬入满洲镶黄旗。佟图赖长子佟国纲承袭一等承恩公。康熙二十九年,佟国纲随康熙帝征噶尔丹,作为皇帝的舅舅,他身先士卒,不幸战死沙场。康熙帝为其举行国葬。佟国纲为佟佳皇后的直系先祖。佟佳皇后的祖辈世代继承一等承恩公。乾隆四十三年,改三等承恩公。

佟佳皇后生于乾隆五十七年五月十七。她是三等承恩公、正白旗满洲副都统、杭州将军舒明阿之女。杭州将军为清朝在全国设立的14个驻防将军之一,从一品。佟佳皇后比道光帝小十岁。

胡杏儿凭《万凤之凰》获TVB视后

道光帝为嘉庆帝嫡长子,自幼深受皇祖父乾隆帝和皇父嘉庆帝的喜爱,被寄予很高的期望。嘉庆帝遵照雍正帝定下的规矩,将嫡长子绵宁的名字写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秘密定为皇储。因此,绵宁的正妻就是未来的皇后。他的嫡妻都是审慎选择的。

绵宁原配嫡福晋钮祜禄氏为开国功臣额亦都之后。高祖父为太师遏必隆(康熙帝孝昭仁皇后和温僖贵妃之父)。嘉庆十三年,钮祜禄氏去世。嘉庆帝谕内阁:“现应给二阿哥绵宁续指福晋,著交户部将京八旗满洲蒙古内外三品以上文武官员之女,未经选过,逾岁及现年十五岁者查明,送赴圆明园选看。其有带往外任者,毋庸令其来京。至此次已经选过者,下届选看之年,毋庸再行豫备选看。”在这次选秀中,十七岁的佟佳氏被选为皇子绵宁继福晋。佟佳氏是在极为严苛的选拔中脱颖而出的,说明其自身条件很不错。

值得一提的是,皇子绵宁此时已有一位侧福晋富察氏。富察氏出身也很不错,她是康熙、雍正、乾隆三朝著名权臣富察马齐的后裔,满洲镶黄旗人。但或许是由于其父查清阿只是正四品的道员,嘉庆帝觉得她出身不够,所以并没有按照前例,将富察氏扶正,而是另外为儿子选妃。令人意外的是,佟佳氏和富察氏脾气相投、情同姐妹。佟佳皇后崩逝后,道光帝每逢元旦,都会派恬嫔富察氏到佟佳皇后生前所居的储秀宫后殿拈香。不得不说,这两个女子都是富有智慧、善于变通之人。

佟佳氏被选为嫡福晋几个月后,绵宁行初定礼,赐宴如仪。由于富察氏落选,几大显贵家族间的关系很微妙。某些大臣未按时参加皇子绵宁的初定宴。嘉庆帝很气愤,特别颁下谕旨,规定以后凡遇吉礼筵宴,俱著定为辰初初刻。其例应与宴之大臣,如届期适有进内承直等事,即著知会扣除,毋庸久候。嘉庆帝的这一举动,无疑巩固了佟佳氏的嫡妻身份。一个月后,绵宁行成婚礼,赐宴如仪。

婚后,夫妻相敬如宾,或许少了热恋的激情,但也有岁月静好的妙处。道光帝曾用“旦夕相依情义笃,昔年忧乐与吾同”这样的句子来形容和佟佳氏之间的感情。两人在潜邸相守十三载。

嘉庆十八年,天理教徒攻进紫禁城,绵宁因护驾有功,封和硕智亲王。嘉庆帝称赞他“忠孝兼备”。佟佳氏夫荣妻贵,成为智亲王嫡福晋。

嘉庆二十五年,刚刚即位的道光帝谕内阁:“朕钦奉皇太后懿旨,皇帝继妃佟佳氏柔嘉维则、孝敬无违。久孚浣濯之风、教宣躬俭,克相肃雝之化、贤著嗣徽。应正中宫,以崇内治。其立为皇后。”

道光二年,道光帝服丧期满,奉皇太后懿旨,命大学士长龄为正使,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英和为副使,持节赍册宝,正式册立继妃佟佳氏为皇后。亲王福晋以下至奉恩将军妻室、公侯伯以下二品大臣以上命妇等俱加恩赐。

在册文中,道光帝称赞佟佳氏“高胄延芬。名门毓粹。娴德容于图史。聿著冲和。谨矩度于圭璋。弥怀敬慎。”

在颁布天下的诏书中,道光帝赞誉佟佳氏“敬慎原于秉性。端庄著于禔躬。兰掖承欢。肃奉晨昏之职。椒闱佐治。虔襄宵旰之劳。俭勤示则于葛覃。和乐兴歌于樛木。蕃厘懋迓。壸范弥昭。”

这样佟佳氏以嫡妻身份成为皇后。

然而,佟佳氏的人生存在致命伤,那就是她未生下皇子。

嘉庆十八年七月初三日酉时,佟佳氏生下嫡长女。但此女于嘉庆二十四年十月二十日就去世了,年仅七岁。此后,佟佳氏再无生育。嘉庆二十五年,佟佳氏的女儿被追封为端悯固伦公主。道光帝对嫡长女的感情很深,作挽诗悼念,规定公主一年大祭四次。其园寝规模仅次于乾隆帝端慧皇太子。

没有儿子对封建时代的女性来说是一场噩梦,对于皇家来说就更是深重的罪孽。尤其是在大一统时代,对帝位继承人的期盼就更是强烈。在西汉,生下儿子是当皇后的基本条件。在隋唐,唐高宗王皇后和唐玄宗王皇后都因为没生儿子而失宠,直至被废黜。其余皇后均生有皇子。在明朝,皇帝驾崩后,若帝位继承者不是皇后所生,那么皇后的地位会受到新皇帝生母强有力的挑战。这一切都在昭示一个事实——妻妾之间的嫡庶之分不是不可逾越的,往往可以通过诞下子嗣这一条捷径,取而代之。

但是到了清朝,妻妾之间的嫡庶之分变得十分清晰,可谓空前。清朝开国皇后哲哲就只生了三个女儿,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大清国的尊贵地位。论家世,后宫蒙古嫔妃众多。论宠爱,宸妃海兰珠几乎获得了皇太极的专宠。但是,即使在清太宗驾崩后,庄妃布木布泰和哲哲同时被尊为皇太后,但是布木布泰的地位依然位居哲哲之下。此后,凡是两宫并尊,母后皇太后(先帝嫡妻)都比圣母皇太后(新帝生母)高贵。慈禧太后尽管在清朝末年呼风唤雨,但是在慈安太后在时,她也不得不对其毕恭毕敬。这就是嫡庶之别。

清朝空前的嫡庶之别不仅仅表现在两宫并尊时太后们的身份差别,也表现在皇帝对嫡子的钟爱。比如康熙帝对皇太子胤礽投入了所有的父爱,亲自教养。胤礽刚满一岁,就被册立为皇太子。康熙帝对胤礽一再的宠溺姑息,直到后来胤礽和他的矛盾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康熙帝才下诏废黜皇太子。康熙帝在这之前也数次在朝臣们面前强调胤礽乃嫡出,身份尊贵。乾隆帝素来对嫡出十分看中。他不仅对嫡妻富察皇后另眼相看。在富察皇后崩逝后,写下了大量的悼亡诗,而且对富察皇后所生子女十分偏爱。尤其是富察皇后所生的两位皇子,都曾先后被乾隆帝秘密定为继承人。乾隆帝也曾在大臣们面前强调:“皇后所生之子,系出正嫡,聪明贵重。”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道光帝庶长子奕纬刚开始并不受父亲的重视,直到后来道光帝深感嫡子无望,才加强了对奕纬的教育。结果用力过猛,害得奕纬英年早逝。

清朝皇后嫡妻的地位十分稳固,妃嫔凭借儿子上位的事情从未发生。乾隆帝对从侧福晋晋升上来的辉发那拉皇后百般挑剔,说到底也不过是他内心深处对嫡庶的执念。而不管嘉庆帝和结发妻子感情到底如何,在他的原配嫡后去世后,他也曾多次写诗悼念。

那么清朝为什么会如此强调嫡庶呢?

首先,清朝统治者经过研究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发现,一旦嫡庶次序发生改变,极易产生混乱。众多家庭、特别是皇家的混乱最终会导致社会动乱。满人的人口比汉人少太多,经不起多少社会动乱。

其次,满人较之汉人,更加尊重女性、特别是正妻在家庭中的地位。比如,努尔哈赤的继母在家里有很大的发言权。所以当她虐待努尔哈赤兄弟时,身为父亲的塔克世并没有帮助儿子们。后来,努尔哈赤曾入赘佟佳氏,改名佟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去世后,他的大福晋阿巴亥正是由于在家族中拥有很大的实力,促使四大贝勒联合起来,将其逼死。清朝入关后,女性在家中的地位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强调妻妾间的嫡庶,其实是对女性的保护。因为一旦成为正妻,就不会被丈夫轻易休离。在成书于清朝的《红楼梦》中,对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也有很好的展示,贾母、王夫人和王熙凤这些女性,在家庭里拥有绝对的权威。

再次,强调嫡庶也是清朝统治者对广大汉人的拉拢。汉文化十分看重嫡庶,强调夫妻是人伦之本。而中国千年来推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只有正妻才是真正的妻子,妾是丈夫的私人财产。只是由于各种原因,有时才不得不打破嫡庶界限。清朝统治者干脆将其强化,从而加强其在汉人心中的正面形象。

尽管无子,又没有年轻貌美的全贵妃那般受宠,但佟佳皇后从未受到过皇帝的冷落。道光帝为了彰显其正妻地位,对其很是尊重。佟佳皇后在储秀宫中过着平静惬意的日子。她完全无需为前途担心,因为不管由谁继承皇位,她都是天下至尊的母后皇太后。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清朝从未出现过如《甄嬛传》中那般正宫谋害皇子的事情。

另外,佟佳皇后作为正妻,还获得了抚养道光帝长子的权力。道光三年,大阿哥娶福晋,佟佳皇后在储秀宫安挂彩子,开戏。

从道光三年到道光十二年,佟佳皇后每年都会主持先蚕礼。

孝慎成皇后画像

道光十二年,佟佳皇后凤体抱恙,一直未见好转。次年四月,病势加重。道光帝奉皇太后亲临看视。由于病势凶猛,当月佟佳皇后就崩逝了。从皇后崩逝当天开始,道光帝几乎每日都会亲自到皇后梓宫前奠酒。释服后,启奠礼、大祭礼、满月、百日、奉移启奠等场合,道光帝也都亲自奠酒。此外,道光帝传旨要求王以下有顶戴者,百日内均不得剃发,并且要停宴止乐一年。

七月二十四日,道光帝册谥佟佳氏为孝慎皇后,并且写下一首感人的诗歌。

册立中宫不数年,何来此举几筵前。

一生俭慎堪追怆,和泪三浇寸虑煎。

旦夕相依情义笃,昔年忧乐与吾同。

方荣连理惊摧折,偕老风光痛已空。

当月,道光帝在翰林院和詹事府官员最重要的考核“大考”中,以《落叶赋》为题目,悼念孝慎皇后,表达对嫡妻的怀念。

孝慎皇后被葬入慕陵龙泉峪地宫,经累朝加谥,全谥:孝慎敏肃哲顺和懿诚惠敦恪熙天诒圣成皇后。

图片版权归影视剧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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