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钱金川||大势榜书——刘顺平榜书书法艺术赏析(散文)

    主编:非   
在书法艺术馆展厅右侧,映入眼帘整面墙悬挂是刘顺平先生书写的临作榜书颜真卿的《裴将军诗》。远观大势雄浑气势磅礴,近看笔力雄健健笔淋漓;挥洒如意,墨渖上纸,或驻或行、或舞或飞、或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或盘马弯弓、蓄势待发、或轻舟出峡、顺流而下,结构紧凑。飞白流动处,精神绽露;黑墨浇注间,气骨凝结。笔墨雍容,安静简穆,形式内容相得益彰。榜书书法苍劲挺拔、飘逸洒脱而又与原帖不尽相同别具一格。
从中也不难看出刘先生对传统碑帖浸淫颇深造诣非凡!观大尺屏临作后尤为震撼!而选该诗帖也看出先生对此帖的情有独钟,不拘于古也是先生从事书法艺术的孜孜追求!此处也是书法艺术馆展厅合影之处。
刘顺平,一九五八年生,笔名寒川,斋名瓶斋,职业书法家。现为浙江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温州市书法协会理事、乐清市书法协会副主席、瓯越书画院院长、刘顺平书法艺术馆馆长、金鳌书画学会顾问、中国国际集邮网艺术顾问。擅长榜书、行书、大狂草。
书法艺术在中国源远流长,榜书又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个门类,至今仍然十分盛行。
榜书,古曰“署书”,是实用性与艺术性高度统一的书写形制,除了封检题签以外,大多是数寸或一尺以上,甚至大到径丈的大字又称“擘窠大字”。现今通常将30公分以上的大字都可称为榜书,字体不限。康有为 《广艺舟双楫·榜书》:“榜书,古曰署书, 萧何用以题'苍龙’、'白虎’二闕者也;今又称为擘窠大字。”明代费灜《大书长语》曰:“秦废古文,书存八体,其曰署书者,以大字题署宫殿匾额也。汉高帝未央宫前殿成,命萧何题额……此署书之始也。”汉丞相萧何是第一位运用榜书艺术装饰帝王宫殿的书家,萧何为了题写“未央宫”匾额,居然“覃思三月”。但萧何不是第一位写榜书的书家。早在秦统一文字以前,榜书就出现了。据《泰山》《琅邪》《峄山》《会稽》刻石和文献记载,第一位书写榜书的书家是秦丞相李斯。
榜书书写时运全身之力把握之,驾驭之,犹如运印,虎虎有生气。在两千多年的发展中,榜书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审美价值,向人们展示了不同时代的文风、时政、地理、历史、文字和书法艺术的变迁,为中国传统文化提供了财富。而今能观刘先生的临作榜书颜真卿的《裴将军诗》真是有幸之至!
那么,写榜书究竟难在哪里呢?
康有为说:“作之与小字不同,自古为难。其难有五:一曰执笔不同,二曰运管不同,三曰立身骤变,四曰临仿难周,五曰笔毫难精。有是五者,虽有能书之人,熟精碑法,骤作榜书,多失故步,盖其势也。”其实,要我说,榜书之难就是难在一个“大”和一个“势”上。
先说“大”:写榜书是要专门练习的,书写者必须掌握它的执笔、运笔、用墨和字体的独特规律。而古往今来,书法家平常都很少写大字,当必须写大字时,他只好将平时写惯了的小字放大来写,而执笔、运笔、用墨以及字体却没有改变,结果写出来的字完全没了小字时的神彩,变得毫无精神,与一气呵成的榜书不能同日而语。欧阳询、柳公权也属书法名家,但米芾看到他们书写的匾额大字,便感叹道:“由是论之,古无真大字明矣。”古今榜书写得好的书法家少之又少,汉代的萧何、魏时韦诞因为擅长榜书,都成了名重当朝的牛人。当代书法家沙孟海在灵隐寺给“大雄宝殿”题写也是当代榜书的精品,正因为这幅精品引发了刘先生对榜书的极大兴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榜书要全局构思、考虑字与字之间的协调,崇尚开张、要有大气雄浑之境。
而刘顺平先生写榜书中的“大”很大气,这也得益先生对榜书的垂青和独辟蹊径的见识!师古而不泥古,在师法自然中寻求“精”和“新”。也与颜真卿那样推陈出新锐意改革,观刘先生书风豪迈而不失清雅之气,法度谨严又富灵动之韵。
再说“势”:榜书虽然是以文字为基础的造型艺术,但“形”的产生离不开“势”。榜书必须有气势,所谓“作书必先识势”,可见“势”应当是堂堂正正、品相高雅的庙堂之气的势,也是欣赏书法美的一个重要标志。因为榜书多用于殿堂匾额,用以装点门楣;或书警句格言,用以自勉修身;或书品牌名号,用以扬名示人;或书斋馆牌匾,用以表明心志。通观刘先生榜书《裴将军诗帖》在笔墨技巧中,其势代表字的“筋脉”“血络”“行气”。点画与点画之间,顾盼呼应;字与字之间,逐势瞻顾;行与行之间,递相映带;整幅榜书显得意气相聚、精神挽结。而给观赏者以一种笔势流畅、气息贯注、神完气足的艺术感受。在这幅作品中的多体杂融(揉)字我们不难看出:有的气势雄伟,有的奔放,有的纡徐沉着,有不可阻遏之势,有的激越顿挫,有的神采飞扬之态,有的沉静茂密,有的淋漓酣畅,有的纵横舒展,有的精神团聚,手法字体虽不同,但无不纵意驰骋,文从理顺,心手交会,操纵自如,给人以一种血脉相通,一气呵成的艺术感受。榜书最显著的特点就在其“势”上,而这个“势”也如同多体杂融一样,表现为多“势”上。而其他的书法作品因为字体的单一,在整体作品“势”方面就没有该帖那样呈现出丰富多样性,产生与众不同的气势美。书法艺术中“形”的产生离不开“势”,所谓“作书必先识势”更何况为榜书。故“势”之美,是贯穿着诗帖的一种精神境界,这也是其他字帖所不具备的。
历遍古今写榜书大字甚难。南宋时期朱熹榜书字体强雄,点画粗拙,起落有度,险峻奇崛,仪态万方。但榜书不是人人适合可写,如南宋的赵佶的瘦金体、启功这样的书法大家就不太适合榜书大字。因为字体的本身所局限如题写招牌,则就显得寒俭纤弱,在势上与榜书有悖。所以说到榜书的书写也是因人而异。
《裴将军诗帖》在颜真卿的行草书作品中是最怪诞的一件。说怪诞一则与颜真卿风格相悖,又与常规书法作品相去甚远。此帖流传不广,罕为人见,如果你未涉足书法艺术,对此贴应该比较陌生!但凡是见到此帖的人都为之振奋、一见倾心、爱不释手。诗帖中裴将军裴旻,是唐代的舞剑高手,也是一员猛将。《新唐书·李白传》中说:“文宗时召李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人们兴奋地说:“一日之中获三绝。”
颜真卿的老师张旭把这种字外功夫,潜移默化地传给了这个优秀的学生,“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余地运斤成风”“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大胆创出与“二王”书风毫不相干的《裴将军诗帖》。而这个“倍加工学”的学生则把这种“绝活”即“精”和“新”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裴将军诗帖》中。
多体杂融,节奏强烈,报贯长虹,雷霆万钧,这是《裴将军诗帖》的另外一个显著的特点。作品中楷书显得雄强,行草显得奔腾,隶书显得冷静,篆书显得沉着。诸体结合节奏骤变,掷地有声。另外作品中粗壮的拙笔与飞游的细丝产生了无穷的乐趣,“多字连带”是《裴将军诗帖》的小章法变化之一,如“马若龙”、“正崔嵬”等小字一气贯通;“合字”现象是其小章法变化之二,如“裴将军”“清九垓战”“何壮哉”等,字与字间笔画“穿插”突出,仿佛变成了一字。在书界对该帖有与“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相媲美之说。
因为颜真卿的人生经历、处境及性格,注定他写不出《兰亭》的“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来。《裴将军诗帖》中我们仿佛可以看到裴旻在战场上舞动宝剑的英姿。在空灵狂逸尤见裴将军舞剑雄豪。在此帖中“剑舞”的书写叠加雄浑古雅与意境就充分反映了这种壮怀激烈的节奏;其中“裴”将军、“猛”将无不彰显将军的威猛、而“垓”“临北荒”用“拙朴”质朴厚重的笔意体现古战场的苍凉、“天山”天小山大又仿佛让我们看到崇高的山中隐藏了千军万马……书家高瞻远瞩完全是为对象在书写,使作品升华了一个境界。如果把附后的《裴将军诗帖》四幅局部图,按从右到左连起来欣赏,仿佛把人带进了“骏马奔腾,寒光剑闪”的古战场中。
而这些用《兰亭序》的笔法特点是绝难给予表达出来的。颜真卿却用“多体杂融”的新方法另辟蹊径巧妙地表达出来了。而在刘先生这幅榜书中我们不仅看到了颜真卿的书体风格,也从中领会到刘先生“大草”的印记!刘先生的宏美的书法跃然于大幅宣纸之上,现场的情景便得以聚焦,怀古的气氛立刻就被点醒了。
唐颜真卿《裴将军诗》刻帖释文: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陵何壮哉。将军临北荒,恒赫耀英材。剑舞躍游电,随风萦且回。登高望天山,白云正崔嵬。入阵破骄虜,威声雄震雷。一射百马倒,再射万夫开。匈奴不敢敌,相呼归去来。功成报天子,可以画麟台。
 颜鲁公适逢其时继承传统,博取众长,变二王之法,又有创新,其书风雄强浑厚,气势磅礴,可以说是集魏晋以来诸家之大成。
观诗帖雄秀独出奇伟秀拔,一变古法萧然出于绳墨之外。颜体的博大宏伟,更是盛唐时代风貌的完美体现,是唐代书法艺术的顶峰,后人难以企及。在雄伟博大之中,透出古朴。此诗帖已不计工拙,大巧若拙,从心所欲,摆脱窠臼,无所拘束。将情意与法度契合如一,映现人格、胸襟,进入炉火纯青的境界。
颜真卿作为集大成者,不仅继承前人书法艺术,融会古今,协和雅俗,在盛唐时代精神的感召下,进行变革与创新,变二王的典雅秀美,开创雄伟端庄、气势壮大的书风,创造了具有独特风格的颜体。在诗帖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余地运斤成风”整个书法艺术就像是中华文化的签名,签在一切的亭台楼阁、一切的关梁阨塞碑林之上,这一切都源于伏羲与仓颉,更属于炎黄子孙。
书家不是为书而书,而是通过书法这种特殊载体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变化过程。故才使作品大气磅礴,正气浩然。所以在欣赏《裴将军诗帖》时不能就字论字,而更重要的是欣赏作品的思想内涵。宋代沈作喆在《寓简》中谈欣赏颜真卿作品时感叹:“予观颜平原书、凛凛正气,如在廊庙,直言鲠论,天威不可屈。”这样的思想情感不用“多体杂融”只靠单一的书体是肯定表达不出来的。书家于右任看了《裴将军诗帖》后写道:“身如启泰怀沧海,书到肺肝”。在书法的气魄上,我们不妨看看颜真卿的楷书就能找到《裴将军诗帖》为什么写得那样激昂大气。欣赏 《裴将军诗》时可以归纳以下几个方面:
形态之美:整个榜书显现出善书者对形态美的把控和理解,在不平中求平,不齐中求齐,不匀称中求匀称,在多体杂融的字体中圆笔的婉媚,方骨的雄强,藏锋的含蓄,露锋的神气,合乎情理不同的形态变化给观赏者不同的美的艺术享受。也是该临作榜书形态美最为独特之处!
质地之美:榜书诗帖中有质感的点画,质地、份量、力度、文采等,其意味风韵,浑厚含蓄,其表看似朴实而无外饰,但其里却“藏骨抱筋,含文包质”能给你一种浑厚饱满、沉着顿挫、痛快淋漓、骨肉相称的艺术感受。
榜书富有质地美的点画线条丰富而充实的。“笔中有物”,或挺拔有力,或婀娜凝练,如飞入动,笔韵流畅,无凝滞板之势。这种深得“疾涩”的用笔,如果没有刘先生日积月累的深厚功力和纯熟的笔墨技巧,以及雄健的笔力,是无法达到这种榜书的艺术效果。
力感之美:榜书中的“力”是一个书者在长期书法实践中功力的积累,是笔墨技巧的体现,离开了笔力,整幅作品就会显得毫无生气,神态疲惫。刘先生在该帖中笔力刚劲之力,如铁画银钩,坚挺方折;柔和之力,绵里藏针,婀娜凝练。“古今既异,无以辩其优劣,惟见笔力惊绝耳。”富有力感的榜书其所以美,正是由于它能使观者赏者在这凝固而不静止的字形中领略到生命的运动。缺乏笔力,美就无法得到充分的表现和发挥。
结构之美,汉字的结构就犹如一种建筑,其中包含有美学,也有力学。从整帖可以表现出不同字的姿态,有的疏朗,有的严密,有的舒展,有的流丽,有的古朴,有的奇宕,有的峭瘦,有的丰腴,这些结构的搭配都离不开奇正的变化。而榜书诗帖中字的大小、长短、阔窄、疏密等又细观要合乎自然美的法则,在帖中可以体味到荒凉古朴,又可闻到金戈铁马之声;既要各尽字的天然不齐的参差姿态,又必须在笔势的管束下进行组合。越是险绝的结构,就越能显出它的优美的姿态,
诗帖的章法大小疏密,空旷疏朗,上下呼应,错落其间,如夜空中闪烁明灭的星辰;“分间布白”集众字而成篇,以整幅为一体,再加运笔的节奏,墨韵的变化,笔力和气势,结构和意境,字形的大小、长短、伸缩、开合以至用笔的轻重徐疾,墨韵浓淡枯润的变化,成就了该帖章法的与众不同自然美之处。在有意无意之中,流露出一种不事雕琢的意趣。精神兴会,奔赴腕底,使整幅作品表现出一种豪放雄浑的气势。
意境之美:如诗帖只有法度而乏意境,只能称为“字匠”或者书工笔史。所以自古至今故凡书家,无不以神韵,意境为书道之极峰;只有功性兼备,才能神采丰实。从字帖起伏不平而气脉皆直的天山峰峦山麓,以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来比喻险绝的古战场以骋纵横等。这种由形象思维到意象创作如笔挟风涛,正是书者在造化中悟出真谛,迁想妙得的结果。可见意境的美是一种富有更深刻内容的美,但它必须建筑在“法”的基础上,离开了“法”,脑海中的一切意境就无从表现。此诗帖在刘先生的笔意之下显得意境尤为深远!
风格之美:诗帖的风格彰显作者的师承、家学、同时代名家的影响、个性、气质、胆识、文艺素养、审美趣味、立意以至人品等各方面都有着密切的关系。风格即人,该字帖最难能可贵之处:古之书家,他们都能在前人的基础上大胆创新,独辟蹊径,创作出许多不同的风格。裴将军方劲坚挺,刚毅雄强,犹如一个威严将军、涉及古战场则又显拙朴浑厚,深沉苍劲,有古质之风;凡此种种,字帖中不同的风格,表现出书者的个性和气质,使字帖争妍斗争,各矜巧妙;也使观赏者目不遐注,于奇卉异葩之中留连忘返。刘先生这幅榜书糅合了自己书体风格,给诗帖带来别样之美!
所以说对而没有风格的作品,如邯郸学步。惟旧辙是循,纵能入木三分,亦被视为“书奴”,终非佳构。
该诗帖脱去着意装饰外衣,泯去人工斧凿的痕迹。在书者笔下表现出一种天然富有魅力的美。既雕既琢,复归于朴作品其表似淡而质朴,不事雕饰,其里却蕴藏着极大的内在美,是奇之极,是工之极,是巧之极,是美之极。
刘先生游踪既广,题署亦多。为温州纪念明代开国名臣刘基所建《伯温楼》题额。仰瞻了他题的“伯温楼”横匾黑底金字。书法浑厚自在,笔酣墨饱,满纸驰骤体现刘基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
师其神不师其迹,出于意料之外,入于理清之中!观刘先生书《裴将军诗帖》与原帖亦非同一面目。这取决于他在长期的书法实践中感悟和深入的演绎,就如他在《瓶斋书论》里所讲述的条论那样,对学习书法或者欣赏书法作品受益匪浅。如同我们在阅读,而阅读的意义,不是同轨前人的学步,而是质疑,是在质疑中建构自己的判断。应有异曲同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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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简介
钱金川,来自羲皇故里——天水,现工作浙江温州。从事电气制造,撰写技术论文多篇。工作之余,舞文弄墨偶写情怀,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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