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勤:慈母手中线
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慈母手中线
刘克勤
夜已很深了,久坐电脑桌前的我望着案上台灯柔和的光直发呆——可不,近一万字的文章压缩成了五千字,编辑来电说还要“砍”。我一遍又一遍地默读着原稿,真不知道从哪儿“开刀”了。
这时,母亲从隔壁房走过来,手里捏着一根亮亮的针:“穿了几次都没穿过,真是老喽!”母亲一边感叹一边递过针线。
我没搭理她的话,阴沉着脸,僵硬地接过她手里的针线。借着台灯光亮,将线爽快地穿针眼后,放长了足够的线再递给母亲。心想,留足线可让母亲用的时间长点吧,省得常来打扰。
然而没过多久,母亲又过来了。“再穿一次吧,线用完了。”
我好不窝火:“老娘,你早点睡吧,我正忙呢!那么长的线怎么一会就用完了?”母亲笑笑:“你穿的线太长了,我用起来弯弯绕绕、缠成疙瘩,缝针好麻烦的。只好剪掉了一大截,线短了,引针更直接,缝起来也快。”
母亲说完,摊开手掌:“来,这回你一次把这些针都穿上线,省得一会儿又得叫你。”我这才看到,母亲的手掌里有一堆亮亮的银色针头,大约有十来根。
就在我穿针引线的当儿,母亲叨咕道:“你看你,每天一下班就趴在这儿敲呀打呀,一坐就几个小时,我帮你缝个座垫,坐着柔软舒服些,免得时间长了屁股疼。”
听着母亲的唠叨,我心里一热——打小时读书起,母亲就一直给我缝缝补补。那时,家里太穷,买不起新衣服,母亲经常从亲戚家要来一些半旧不新的衣裤,或改小,或缝大,有些地方出现了洞眼,她就在上面缝上一个蝴蝶结或其它图案借以弥补。经母亲灵巧的针线绝活点缀,我穿的衣服虽旧,但一点也不逊色,有时还引来老师和同学的眼热。
高中毕业后,我去了部队,离家远了,母亲始终用手中的线儿系着我,一年中总能收到母亲寄来的千层底布鞋和漂亮的鞋垫。我担心母亲劳作太累,曾劝她不要再寄了,并说部队发的军鞋还穿不完呢。可母亲仍在电话那头说:“傻儿子,娘做的鞋是千层底,针脚密,穿上隔水汽,防寒气,穿着娘做的鞋,行走千里不会忘了回家的路......”军旅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直到我转业回到地方工作后的今天,母亲仍将慈爱穿过针眼缝进儿子的生活细节里。
此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根缝衣针,虽然与母亲朝夕相处,可我的心却被没完没了的文章或材料阻隔了。母亲手里那千丝万缕的线儿,在我这里却找不到进出的“针眼”了。然而,母亲并不放弃,还在为儿子不停地穿着针,引着线。
我把针一根根穿好,并排列在线管上,这次,每根针上我留了长短适中的线儿。
线长了,用起来弯弯绕绕,容易起疙瘩,影响缝补效果。回味着母亲刚才的话儿,再审视自己的稿件,蓦然明白了编辑的用意。
心头一亮,手中的鼠标直接向多余的“线”儿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