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城市的变迁与艺术的发展——纽约派诗人诗选
纽约派是活跃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重要诗歌流派,代表人物弗兰克·奥哈拉、肯尼斯·科克、约翰·阿胥伯莱、詹姆斯·斯凯勒相继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普利策奖和国家图书批评家协会奖等奖项,赢得了广泛的声誉。纽约派诗人与现实联系最为紧密,他们关注自然的变化、城市的变迁与艺术的发展。自然是他们心灵力量的源泉,而城市的变迁也在时间的进程中在诗人的笔下不断变换,自我在瞬息万变的城市中不断 运动,保持着自己的独立与自由。在与艺术家交往的过程中,他们得到了许多共鸣与启迪,并将绘画的技巧和方法应用到诗歌中,实现了艺术间的跨越。
弗兰克·奥哈拉(1926--1966)纽约派重要诗人。其诗采用口语及开放的结构,开创了反文雅反高贵的诗风,影响很大。1966年不幸死于车祸。
死 亡
弗兰克·奥哈拉
1
如果我的一半身体
被灰冠鸟串起
在我所许诺的藤蔓中间
而真正的事实就是我是一个诗人
忍受着我的双眼
充满朱红的泪水,
2
有多少更严重的危险
是出于巧合而痛苦正是我的生命力
在屈服,如同一株树在燃烧!——
因为每一天都是另一种眼光
打量着试探性的过去
在当天的光亮铸件中逐渐牢固
这根本与历史无关;这就是我。
3
而那另外一半
的我我在那里控制着根本
的我的每一个癖性
并适应我的肋骨如同一只手套,
4
我是不是那人接受了背叛
在抽象中把它当成是洞察力?
并要拖着它的关节
横过much-lined(?)的眼睛
按照我们时代最为人所知的方式?
5
一阵风把笑声从电话传来
这还不够含糊还不足以断言
一个人的本质,它不适用于我,
6
我没有死。什么也没有剩余,更别提“拿来谈谈,”
只要我还没有向后倒下
我在尝试一些新的东西并且将会成功,就像过去一样。
罗池译
脾 脏
弗兰克·奥哈拉
我知道得太多
关于事物,我接受得
太多,它如同是
呕吐。而我得到
滋养,从那些
破烂货里我
知道了太多
关于他人以及他们
做些什么,并且接受了
太多我所厌恶的,
就像是我并不知道
它有什么意义,对于我。
而它有什么意义对于
他们,我知道,并且厌恶。
罗池译
喜 欢
弗兰克·奥哈拉
这算不了什么,
可以用得上抽象的方法:
头脑中一个高妙的句号
在疼痛仍持续时结束一个句子:
出发了,不在了。
而你仍然在码头上,
烟雾还没有从纽约湾散去,
中午时我坐在吉姆剧院等着乔治
他正在做舞台的扫尾工作,
这时有两个姑娘在最后一排喊叫。
我想她们昨天晚上都得睡过了。
但谁没得睡呢?那是个春天的夜晚。
大概乔治也睡了,同样。
而现在船已经开走了
远远地漂来,床单,窗户,街道,电话,以及噪音:
那里是我去不了的,
就连我这样的长距离游泳好手也不行。
罗池译
我的心
弗兰克·奥哈拉
我可不想哭喊个没完没了
我也不会整日狂笑个没完没了,
我不会喜欢一种“过劳”胜过另一种,
我已具有一种对劣质影片的直接反映,
不仅仅是一部爆冷门的,而且是大受欢迎的,
超额产出的首轮放映的那种。我想要的是
至少像一个俗人那样活着。而如果
有人崇拜我的狼狈样,说“那样就
不像弗兰克了!”,我的天呀!我
不会总穿着棕色和灰色的套装没完没了,
我会吗?不会,我会穿工作服去看歌剧,
经常的。我想要我的双脚赤裸,
我想要我的脸刮得干净,而我的心——
你可不能算计这颗心,但是
它最好的那个部分,我的诗,是敞开的。
罗池译
一件“浆果岬”套衫
——致乔治·蒙哥马利
弗兰克·奥哈拉
它紧贴着我的身体,
这就是原因。我要做我想做的。
而在暗淡的新罕布什尔的
黎明一只黑虫子替代了天蓝,
它的脚爪一起咯嗒敲响。悲哀的
玻璃,和俏人儿的花柳病。干草
膨胀在鼻孔里。我们将要去
参加拉哥尼亚的摩托车赛
并恢复所有的平静与温暖
注:拉哥尼亚,古希腊伯罗奔尼撒东南部的一个王国,都城为斯巴达。
罗池译
诗
弗兰克·奥哈拉
黑压压的剧痛冷酷无情
而且,如果它们能够做到,
会碾碎某个人的脑袋
却不发出一声怒叫。
这是一种残忍的奥秘。
我们相遇在大街上
我们把手插在我们的兜里
并恶狠狠地互相咆哮
好像我们是在怒斥那疼痛的一团
或者两团在我们血气方刚的时候。
很多事物都要谴责我们;
而有些时候当我忘记
我们真正要做的事多么残酷
我经常不得不咬破我的舌头
以避免会感到有罪。
罗池译
文学自传
弗兰克·奥哈拉
当我还是个孩子
我自己玩耍
在校园的一个角落
完全孤单。
我恨玩偶
恨游戏,动物们
也不友好而鸟
都飞走了。
如果有人找我
我就藏在一棵树后
叫道“我是
孤儿。”
而我在这里,在
所有美丽的中心!
写这些诗!
想象!
马永波译
今 天
弗兰克·奥哈拉
哦!袋鼠,金币,巧克力苏打!
你们真美!珍珠,
口琴,胶糖,阿斯匹林!所有
他们经常谈论的素材
仍然使一首诗成为一个惊奇!
这些事物每天与我们在一起
甚至在滩头阵地和尸架上。它们
确实有意思。它们像岩石一样强壮。
马永波译
致港务长
弗兰克·奥哈拉
我本想确信能够抵达你;
尽管我的船还在
时而停泊的路上。我总是才拴紧缆绳
就又决定起航。在风暴和
日落中,潮汐的金属线圈缠绕着
我深不可测的手臂,我难以理解
我身上虚荣的形状
凭着手中的波兰舵
我在下风舷处苦磨,而太阳
渐渐西沉。为你
我献上我的船身,和我意志
那根残破的绳索。可怖的航程
并不全然在我身后,途中的风
教我撞上芦苇那棕色的嘴唇。然而
我坚信我的船还清醒;不过
要是它沉了,它或将很好地答复
那喋喋不休的推理,
那些阻止我向你抵达的海浪。
许舜达译
诗
弗兰克·奥哈拉
夜里,中国人
砰然跳上亚洲。
而我们以任性的方式
秘密地玩着
感情的游戏,摔伤的膝盖
像中国鞋。
鸟儿把苹果推过草丛,
月亮变蓝。
苹果滚到我们的身下,
一丛石楠
在中国的灌木丛中绽开,
栖满中国的黑鸟。
我们在夜里相爱。
鸟儿在看不见的地方鸣唱。
中国的节奏
敲打着我们的心灵,
苹果和鸟,像温柔的
话语,感动我们。
在那个神秘民族的优雅中,
我们结合在一起。
西蒙 译
约翰·阿什贝利(英语:John Ashbery,1927-2017)生于纽约州罗切斯特。美国最有影响的诗人之一。毕业于哈佛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1965年前在法国任《先驱论坛报》艺术评论员,后回纽约。1974年起在大学任教。后现代诗歌代表人物。其诗集《凸面镜中的自画像》获得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
一些树
约翰·阿什伯利
这些树令人惊叹:每一株
都与邻居接连,彷彿言谈
化做一场凝止的表演。
因為机缘的安排
你我相遇,犹如这清晨
与尘世游离却依然
与之切合,恍惚间
你我便成為它们
试图晓示我们:
它们存在於此便足以
包含蕴意;你我很快
便会抚触、相爱、释怀。
令人欣慰的是如此的亲和
并非虚妄,我们正置身其间:
一种静寂已充满声响,
一张帆布已然浮现
彼此应和的笑容、一个冬晨。
置于一片迷离的光中,移动,
我们的日子披着这般缄默,
这些音色似乎是它们自足的辩护。
宋国诚 译
风景里的形象
约翰·阿什伯利
什么附加音,什么责任心
你带来这里?如鸟鸣般插在我们周围
一次持续降落。而身体
筑成了抵御。标志牌
不再可能当作真的。
黄色雪佛莱驶向天空的蓝色区块
开走了。尾巴一转,它就消失了。
穿过如此温吞的机械,
它一直走着,越来越有道理。
父亲等人将在那儿
在他们的木制首饰里,树下,
因为不争吵洞穴的事情
是有道理的。你也许将看到我们跳舞
别人都无法辨认,直到你停下
在我们脚下,如矮树丛,在新的闪光里
一些旧的形象回来了。
如果没有这些,我们会冲回山林间。
杨晓滨译
这些湖畔城
约翰·阿什伯利
这些湖畔城,从诅咒中长出,
变成善忘的东西,虽然对历史有气。
它们是这个概念的产物;比如说,人是可伯的。
虽然这只是一例。
它们出现了,直至一个指挥塔
控制着天空,用巧妙浸入过去
寻找天鹅和烛尖似的树的枝条
燃烧着,直到一切仇恨者变成无能的爱。
那时你留下来陪伴自己的意念
还有午后愈来愈强烈的空虚感
它必须被发泄向别人的窘迫
那些人象灯塔样飞过你的身边
夜是一个站岗的哨兵
你的时间至今多半用来玩创造性的游戏
但我们有一个为你拟好的全面计划
譬如说我们想把你送到沙漠的小心,
或者狂暴的大海,或将他人的接近作为际的空气,
将你压回一场惊醒了的梦,
好象海风抚摸着孩子的脸。
但“过去”已经在这里,你在孵育自己的计划。
最坏的情况还没有结束,但我知道
你在这里会幸福的,这因为你的处境
的逻辑可不是什么气候能耍弄的
有时温柔、有时飘逸,对吧。
你建立了一座山样的建筑物,
沉思地将你全部精力倾注入这纪念碑
它的风是使花瓣硬朗的欲望
它的失望喷发成泪水的长虹。
郑敏 译
街头音乐家
约翰·阿什伯利
一个死了,另一个活着,他的
灵魂被生生地拧走,踟蹰街头
穿着自己的“身分”象裹着件大衣,
日复一日同样的街头,油量表、阴影
在树下。比任何人被召唤向更远的地方
穿过日益增加的郊区风度和举止,当秋色落向
豪华的落叶,推车里的破烂
属于一个无名的家族,被排挤到
昨天和今天这步田地。一个瞪着眼
瞧另一个打算干什么,终于露了馅,
于是他们彼此相仇视,又相遗忘。
所以,我摇着、抚慰着这只普通的堤琴,
它只知道那些人们忘记了的流行曲调
但坚持它能将一段无味的叠句
自由发挥。十一月里这一年翻转着身子
日子间的空隙更明确,
骨头上的肉更明显。
我们关于根的地方何在的问题
象烟雾样飘悬:我们如何在松林野餐,
在岩洞中,有流水不断地渗出
留下我们的垃圾、精子、粪便,
到处都是,污染了风景。造成我们可能达到的模样。
郑敏 译
未知的旅人们
约翰·阿什伯利
被奋力拉向灰色灌木丛,
我爬到我脸上这块雪石。
可是怎么,我的手杖,敲击雪崩
空气里充满慢慢掉落的石块
深深吸入—抵达,
白色房间,一张桌子铺着
毛巾,冰壶——惧怕
在椅子腿中间,清洁工,
紫灰,她开始直立在她椅子上。
杨晓滨译
乔·利维坦
约翰·阿什伯利
仅仅因为我戴着一顶巨大的帽子,
帽顶的毛下有一颗木扣,孩子们的叫喊
就向我涌来,穿过我。此时的季节
并没有给好奇的零时刽子手提供其他景致。
在他的房间里,他们谈到绳子。他们滑过窗口。
我已经看见了,并且知道
坏的结局和好的堆在一起。它们在未来,
所以不可能很远。
这里的河岸相当陡峭,
把它的影子投在河床上面。
一次探险,一次郊游,它们也许是值得的。
我们本来可以做几次愉快的旅行。
然后,他拿走一只蝙蝠和一些蛤蜊,
在希望是门的地方总是沾满盐水强烈的恶臭。
里面也一样。窗框己经卸下,我是说
他可以和我一起通过,而我们依旧看不见自己。
王伟庆 译
主题变奏(节选)
肯尼斯·科克
一、
我伐倒了你明年夏天住的房子。
很抱歉,但正是早晨,我无事可做
木头的房梁非常诱人。
四、
昨晚我们去跳舞,我弄伤了你的腿。
原谅我。我很笨,
我想让你在病房里,我是医生!
罗恩·帕吉特,美国著名诗人,诗歌协会理事,“后纽约派”代表诗人,曾经获得“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奖等。著作包括:《新诗选》、《火之巨球》、《直线:论诗与诗人》、《血色杰作:散文选》以及最近的《你从来不知》(诗歌)、2001年,他被法国文化与文化交流部门授予艺术与文学勋章。
致命一击
罗恩·帕吉特
你忍不住去想
英国松饼因为刚刚
你才把它做好,而现在
关于英国松饼的这个想法已经转移
到了你的唾液腺,比你
更强大,这个想法,能跳过
你,持续向前
像支入侵的军队想要
将我从我这个人中拉出来。我是
一个斜视的老傻瓜伏在
他的键盘上被一块英国松饼
弄得顾虑重重!可是
这正是我喜欢的生活。
林索*
罗恩·帕吉特
轻轻地搅动
茶壶、锅
和几只盘子
在泛着泡沫的水里
手伸进
其中同时手指
熟练地干着就像
变戏法在水中
泡泡绽开
变成献给
那个金发女孩的鲜花
她在飞轮上
旋转着飞轮
飞过
天花板
就消失了。
那些盘子
都闪闪发光。
*一种洗涤剂品牌。
秋 日
罗恩·帕吉特
里尔克走向一角钱的硬币。我见过。
它非常棒。但是现在
他的影子正出现在日晷上。
那么风会提醒
影子它已经迟到了吗?
“谁没有房屋此时就不必建造,”
里尔克对一只蚱蜢说。
小蚱蜢,
你一定要醒来,阅读,写长信,并且
不安地徘徊当叶子被纷纷吹落。
情 诗
罗恩·帕吉特
我们家里有足够多的火柴
我们总是把它们放在身边
我们最爱的火柴品牌是俄亥俄蓝头
尽管以前更喜欢钻石牌
那是在我们发现俄亥俄蓝头火柴之前
它们包装精美,牢固
深蓝与浅蓝还有白色的标识,印在小盒子上
字母排列成一只扩音器的形状
好像在对全世界大声说:
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火柴
它那一寸半长的柔软的松木梗
覆盖着粗糙的深紫色的顶头,肃静又激狂
坚定地准备燃为火焰
或许要去点燃你所爱的女人的香烟
这是第一次,之后
再也不会有重样
我所给予你的
都是你曾给予我的
我变成香烟,你变成火柴,或者
我是火柴,你是香烟
接吻即燃烧,化为飞向天空的一缕烟
支离疏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