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皇帝的悲歌:死于非命的怀愍二帝㈢
愍帝司马邺(上)
同样被俘杀,愍帝司马邺的身世却比怀帝司马炽更惨。
虽然与怀帝一样,他也不是上一任皇帝的儿子,可怀帝的父亲毕竟是皇帝,愍帝却不同了,他的父亲是晋武帝司马炎的第十二个儿子吴敬王司马晏,洛阳城破时罹难,同时遇害的还有司马邺那没有留下名字的大哥。司马晏生有五子,司马邺排行第三,由于从小过继给伯父秦王司马柬,便承袭了秦王之位。司马邺的二哥司马祥过继给淮南王司马允,与司马允一起死于司马伦之手;他的两个弟弟司马固与司马衍,都“没于贼”,估计是洛阳城破时死于乱军之中。而司马邺的母亲呢,倘若没有早逝,也没有与司马晏同时遇难,那就很可能成为匈奴兵的“战利品”了。
司马邺(300年―318年2月7日)
那一年,晋怀帝司马炽虽然被俘,可是因为人还活着,在西晋那些文武大臣们的眼中,他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帝,焉能另立一个皇帝而制造分裂?只不过皇太子司马诠也被杀害,这个位置已经空缺,恰巧司马诠的嫡亲弟弟司马端逃到了仓垣,就被晋将苟晞率领一班文武大臣尊奉为皇太子。当然,这位皇太子也很不幸,仅仅过了70天,就与苟晞都做了石勒的俘虏,旋即又都被石勒杀害。在那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孤苦伶仃的司马邺逃到荥阳密县(今河南密县),巧遇舅舅荀籓与荀组。在两个舅舅的呵护下,在一些西晋地方官员的帮助下,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吃了不少辛苦,受了不少惊吓,终于辗转抵达长安。永嘉六年(公元312年)九月,雍州刺史贾匹等拥立司马邺为皇太子,在长安组建了临时朝廷。第二年四月初一日,怀帝的死讯传到长安,四月二十七日,司马邺即皇帝位,将晋怀帝的永嘉七年改为建兴元年。这位西晋的第四任皇帝生于晋惠帝永康元年(公元300年),即位时才14岁,史称晋愍帝。
那么,这位14岁的小皇帝所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局面呢?可以说,内忧外患绝不亚于怀帝即位之时。
先看看长安,其时虽然成为西晋王朝的第二个都城,可是由于屡经战乱,城中居民已经不满百户,而且城墙坍塌,房屋毁坏,遍地荆棘丛生,哪有半点赫赫皇都的气象!再看看这个新朝廷的家底:公家私家,总共只有四辆旧车,文武官员连官服也没有,只能象征性地把官号记在桑木手版上,表示有这么回事而已。更为糟糕的是,有限的一点军队,连刀枪剑戟、头盔铠甲等军用器械也配不齐全,甚至因“馈运不继”,连吃饭问题也得不到解决。拥立司马邺为皇太子的贾匹,不久就死于讨伐“叛贼”张连的战斗中,大家又公推始平太守麹(音qū)允继任雍州刺史,于是麹允就成为这批西晋旧臣们的盟主。后来的一段日子里,也有一些忠于皇室的大臣前来投奔,使长安的境况略有改善;而愍帝司马邺呢,似乎也想大有作为——或许是麹允等大臣想在“中兴”大业上有所作为,即位刚刚一个月,就任命琅邪王司马睿为左丞相,负责关中以东的军事,南阳王司马保为右丞相,负责关中以西的军事。随即又令司马保率秦州、凉州、雍州一带劲卒三十万,扫清长安一带的敌寇,入朝辅政;司马睿率精兵二十万直抵洛阳,收复旧都;北方幽、并二州的将领则率军三十万,直捣前赵国的都城平阳。可是诸镇都拥兵观望,并没有把他这位皇帝的所谓“圣旨”放在心上。当刘聪、刘曜、石勒等向长安朝廷大举进攻时,大多数握有军政实权的地方长官却坐视不救,麹允等尽管也打了一些胜仗,甚至射杀前赵国的平西将军赵染,却因兵力单薄,情况非常紧急。晋愍帝屡次向司马保征兵,司马保的手下人都说:“蝮蛇螫手,壮士断腕。胡寇势大,我们只宜切断陇道,以观其变。”从事中郎裴诜(音shēn)驳斥道:“如今蝮蛇已经咬到头上来了,难道头也可以切断么?”这话固然不错,哪怕仅仅是名义上,司马邺毕竟是皇帝,毕竟有一定的号召力,称之为“头”是有道理的,前赵国也明白这个道理:消灭了长安朝廷,那些地方势力缺少了凝聚力,更容易一个个地收拾了。可是司马保等人却看不到这一点,而裴诜又属于“少数派”,势孤力单,有谁会把他区区一个从事中郎放在眼里?司马保虽然不好公开违抗圣旨,却命令统兵大将胡崧:待各路兵马集结完毕后再出发。谁都知道救兵如救火,这一拖延政策使人们一眼看出:这位王爷兼右丞相只想保住自己的地盘,那个长安城里的小皇帝,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威嘛。这一来,长安以西的那些西晋官员、将领们,谁还理会长安城里的那个朝廷?谁还理会那个小皇帝?长安一旦断绝了“贡奉”,不待匈奴兵来攻,文武百官也已是贫困饥饿,靠采拮野稻野菜等勉强维生,很难维持下去了。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