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思语//大自然的宫殿

作者简介：杨绣丽，本名杨秀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上海市诗词学会理事、上海市作协诗歌委员会副主任、《上海作家》杂志副主编、《上海诗人》副主编、中国报告文学学会青年创作委员会常务委员。上海市普陀区政协委员。有近十部作品出版。其中诗集《彩虹经天》、《雪山的心跳》、《永不褪色——南京路上好八连纪实》分别获上海市重点创作项目。《雪山的心跳》、《永不褪色》获上海作协年度作品奖励。报告文学作品荣获第15届中国人口文化奖文学类奖，诗歌作品获2016年首届“上海国际诗歌节”诗歌比赛唯一的一等奖。2015年3月，曾应邀随中国作协代表团出席在越南举行的第二届亚太诗歌节。2016年，有诗集被翻译成维吾尔语出版发行。

         从小在乡村长大，在生命最初的状态中，感受大自然的气息，如感受一所广博的宫殿。村庄为我的降临积蓄了光明的阳光，孕育的叶子和花朵席卷整片田野。春天，那些曾经封冻又开始融冰的河流，温柔的小鱼开始奔跑不停，柳树学会摇曳风情，在视野所及的田埂，身心被倾注整片绿色。似锦的庄稼呼吸着芳香的空气，仿佛召唤所有灵性的昆虫和飞鸟。我能望见散漫的羊群和村庄里的鸡、鸭、猪、牛等牲畜，它们组成亲密的家属，在这自然的土地上生生不息。于是，我天真懵懂的心热爱上了大自然，我用周而复始的时间阅读周而复始的四季课程。穿越千万年的历史，宛若伊甸园的自然万物展示着生命的画卷、生态的万象。大自然就是一座水晶般宫殿，我们出入其中，遵循着它神圣的旨意，做着轮回的梦！

        于是，我想探究自然的万象，在书本，在历史的长卷里。有一天，我离开乡村，到城市里生活，周遭的一切被水泥和钢筋所分割，所淹没，我看不到新鲜的田野，看不到禾苗、高粱、小麦、大豆和紫云英，看不到田野里纵情欢跑的刺猬、野兔、田鼠、青蛙,以及飞舞的蝴蝶……      我拿着厚厚的书本，穿越长长的繁喧的街道，来到了自然博物馆。

       这是一座位于上海静安雕塑公园边上的自然博物馆新馆。在远离喧嚣的绿荫深处，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鹦鹉螺壳”，据说，鹦鹉螺，这一简单而又经典的生物形式在地球上已持续存在几百万年，寓意着博物馆人“管理自然遗产、守护地球家园”的神圣使命。这只盘旋上升的鹦鹉绿螺清澈淳朴，构成了冉冉升起的绿色屋面，博物馆就置身于这一片绿色之下。巧妙围合的椭圆形水池，成为整个建筑参观流线的中心焦点，它代表着71%的地球表面以水覆盖，水面有着水波的波纹、质感、动感、声音和反射，如同万物复苏的春之歌。透明的三层高的落地玻璃幕墙，把馆内和外部的景观融为一体。而外墙表面的斑驳、条形的岩石肌理，让人联想到地球的地质构造层。山水园林，自然生态，岛状的植物组群起伏分散其间，如同静默神秘的“原始森林”。

        我看到了自然演化的序列与更替，倾听到自然演化的乐章。这里包含着古动物史、人类发展史、动物和植物的几大进化史。世间曾经存在、现已绝灭或者继续存在的动物们以珍贵的标本形式或者图片、幻灯向人们展示：无脊椎动物、鱼类、两栖动物，爬行动物，鸟类和哺乳动物，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或者叫得出它们的名字：长臂猿、金丝猴、雪豹、麋鹿、袋鼠、鸸鹋……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慷慨财富，它们似乎还带着丛林中的雨水之痕，平原与岸边的雾气之迹，为我们还原伟大的动物世界的变迁。尤其让人注目的是合川马、门溪龙和黄河古象，这些古兽中的庞然大物，已经无法复活，但它们引领我穿越时空的通道，回溯最远古的天地。

        在这动物演化的序列里，我看到了一只让我神魂相通的剑齿虎！

        这是一只完整的剑齿虎标本模型，它来自于第四纪气候寒冷的冰川时期，这是一个比较冷僻的族群，它在公元前1万年左右就已经灭绝。它曾分布在北美、南美洲，在我国的西部一带也曾广泛分布过。人类的猎杀导致了它最后的灭绝！现在，这只剑齿虎模型就在眼前，它的双眸炯炯有神，据说眼球的晶体是进口材料特制的，非常珍贵，它闪烁着一种凛然之威，有着俯瞰一切的霸气。

        就是这样一种剑齿虎，我和它多年之前就已经相遇！只不过，它以头骨化石的方式与我相逢。多年之前，一个非常非常偶然的机缘，有个异地的朋友在极其偶然的时机帮我在民间收藏到这样的一种化石。我们当时都叫不出它的名字。我把它搁置在客厅的柜子上方长达数年。我一直以为它是狼。它以威严沉默的方式守护着我的白天和黑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这是剑齿虎！

          你看，它的上犬齿远大于下犬齿，它的剑齿深深埋入上颌，几乎与头顶处在同一水平，这样的犬齿，是专门来对付大型的厚皮食草类动物。它就是剑齿虎！我惊讶于它的真实名字：剑齿虎，这是怎样一种凶猛的动物。它曾经是森林之王，我能感知它曾经奔跑过的洞穴、森林和沼泽，而今，它却如此安静，它似乎用无形的沉静和魔力驱逐我的恐惧和孤单，通过上万年的时光，领受大自然的奇迹和来自时光隧道里的勇气和力量。

        现在，我在博物馆里重新完整地与它对视！似乎我只要呼唤它，它就能复活，似乎只要它一声吼叫，整个城市就会震颤，喧哗退隐，都市化成森林，红尘男女返回原始的众生……

        在这样的遐想里，我的博物馆之旅变得丰富。我在植物的进化序列里行走，我观赏到原始的藻类，陆生植物的一个旁枝──苔藓，直到高等的裸子植物。还有2亿多年前已经在地球上绝灭的鳞木、封印木等蕨类。我还看到我家女儿小时候饲养过的一种无毒的玉米锦蛇，它那么细、那么软，它躲在博物馆湿润的玻璃柜子里，安静地呼吸，我不知道它是否能听到我们的欢笑，是否能听到我们的悲伤？我还喜欢美丽的三叶草化石，喜欢来自于古生代二叠纪的海百合，它们曾在无拘无束的海洋世界里与各类生物结盟，如果它们有翅膀，它们此刻就会象鸟儿般从我们的身边飞翔而起，从时光的机器中给我们带来明亮的激情。

        我在博物馆里游荡，仿佛自己就是其中一枚植物化石，开始重新湿润，充满绿意，或者自己就是其中的一条蛇或是一尾鱼，或者是一条蓝鲸，我愿人们能感受到我微微的颤动，感受到芬芳的山谷、温柔的河流，还有质朴和睦的阳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图景，一切都是美的天堂。

         在动物学、植物学、地质古生物学、人类学、天文学……多声部组成的上海自然博物馆的新馆里，跨越时空的交响乐正在雄浑地奏响，这样的音乐纯属天籁！此刻，春天已经降临，看，大自然的宫殿之门已经为你打开！

编辑：清风弄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