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文/无问
阿祖
“你过来,你过来,这个怎么用啊?”阿祖说着便把我拉过来。阿祖指着手机上的健康码,“没有这个,我坐不了车,公园入口还要检查这个呢。”“看看看,还是需要我的吧。”我仔仔细细地将每个图标解释清楚,健康码是其次,最重要的还不是把老人教会嘛。
我的阿祖,20世纪50年代出生,现在七十大几了。应该安享天福的年纪却还像个孩子,也是,人越长大,越像自己小时候嘛。阿祖真是看破了红尘,生死看淡,去年新年老念叨着她的老同学、老朋友,一脚都要踏出门槛咯。我当然是赶快把阿祖拦下,去不得,去不得,有一种病毒嘞,可厉害,一出门您手上的红绳就不显灵了。阿祖这才打消了出去的念头,毕竟这红绳可维系着家里的好运,可不能随意。
眼下阿祖憋了一年了,好不容易疫情消停了一会儿,出行又成问题。出门要健康码,要用智能手机。阿祖可犯愁了,没闹疫情前,阿祖尽量避免使用智能手机的地方,大不了有我们这些晚辈嘛,总算是没什么大问题。可现在,现代社会不得不让阿祖拿起智能机,不会,那教呗。阿祖也是弄潮儿,很快就学会了用微信、QQ、网上支付。打电话、录音等老功能更不在话下。在如今,倒不是说老人不愿意去学,不愿意去改变,而是说现在的信息太过纷繁,太过累赘。就拿阿祖想要开通健康码来说,需要登记很多信息,设置身份证信息,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一些程序条例……在网上的教程不够完全,信息长且多。连我们晚辈都是慢慢摸索过来,更不用说像阿祖一样的老人家了。看到阿祖拿起老花镜详细地比划着手机时,我的心里涌起一阵阵忧伤。
我还记得阿祖刚刚到我们家这边是2010年左右,穿过一层层的山峰,经父母驾车,阿祖第一次踏出她呆了近30年的山村。谁能想象到30年的发展是多少呢?阿祖不懂,我想绝大多数人也不会想到。晚上每一个地方都灯火通明,载歌载舞;翻盖、滑盖手机成了过去式;彩电冰箱家家普及……看见城市的繁华以后,阿祖惊得合不拢嘴,连连称好,还不忘提醒我们记得晚上关掉这些灯光,电费不便宜呐。我们笑得人仰马翻,和阿祖说灯光是不会关的,这是不夜城。多么可爱的阿祖,新奇也吃力地着这边的习惯。遇到什么不会的,总不喜欢和我们说,就自己捣鼓,实在不行了才偷偷跟我讲:“娃,这个怎么弄,教我呗。”我那时还极不耐烦,总敷衍着阿祖,叫阿祖上网查查,不行再叫我帮忙。到后来,阿祖不怎么需要我的帮助了,倒是阿祖的一些问题我也不会,只能叫阿祖再问问别人。我那时经常照着镜子,殊不知以后路还很长,数年之后,我来到远方求学。
那时虚拟钱财在我家乡那边被视为骗人的东西,是不多人使用的。但在这边似乎成了一个风潮,时髦的青年人随身携带智能手机,找到支持二维码支付的商店,滴的一下支付成功,人们拿起东西就走了,我像阿祖一样,一样的瞠目结舌,我那时想到的和阿祖一样,他们不用付钱吗?同样的,地铁只是在报纸上出现的名词,我从没坐过,也没想过。这些在现在被认为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没有它们的生活根本就想象不到,但那时,我第一次见到这些产物。
独自一人的我也只是对家中的阿祖打电话说:“这边有很多新鲜的东西喔。”事实上新鲜事物让我感到慌张多过兴奋。我也不喜欢问别人,常常遇到不会的事情,我就假装在旁边喝水,先看别人一步步做好才敢动身。我也总是在网上查找答案,但结果不像我告诉阿祖一样的那么靠谱,最后我还是只能做城市的观望者。好不容易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和家中的长辈拥抱,我又拿起那面镜子,黝黑了不少,阿祖还可怜地说我瘦了,倒没有看出来。
前些日子,我带阿祖到故宫游玩,在网上提前预约了票。到了故宫,很方便,拿出我和阿祖的身份证便取到了票。在购票处还有许多中老年的大叔大妈,由于不清楚故宫不卖当日票,在购票处苦问一番无果后,失落地坐在门口。望着高高的紫荆城,我跟阿祖说:“时代变了。”阿祖点点头:“时代变了。”
在家中,我问阿祖:“您说,现在是不是和以前完全不同呀。”阿祖戴上了老花镜,咧了咧嘴:“也不是完全不一样嘛。”
阿祖拿出了枯黄的相册,阿祖指着相册上的人,说道:娃儿,你看啊,这相册上的许多人我都不认得咯,但是啊,我还是喜欢经常拿出来看看。阿祖的父亲年少不学无术流落到阿祖的小山村,也勤勤恳恳在农田里干了半辈子咧。阿祖我啊,很想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样咧,念书去看外面的世界,阿祖老了……
阿祖总是这样念念叨叨很久,听着阿祖的叮嘱,总是让我回忆起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