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秋：如星划过

如星划过

这是第644篇文章

文&图  袁清秋

有些事的发生是蓄谋已久或异常用心的，但也有是在疏忽大意的情况下出现的。前一种当然应该受到制裁和问责，后一种呢？有一句话是“不知者不怪”，这是在自我解脱或自圆其说？还是应该自我反省自我检讨？甚至是自己承担后果？问心有愧？“愧”里包涵着粗心、草率、失误、无责任心和懊悔不迭？

在编辑市里一本文学刊物期间，记得是在设置封面时，当时是夏季，觉得封面应该用一个和夏天有关的图画。因领导有规定，封面要用本市的自然风景或名胜古迹的图片为好。我在网上、在资料中翻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发现合适的。正一筹莫展之际，在朋友的博客中无意看到一幅湖水和荷花的图片，地方特色特别浓郁：聚焦前是两朵白色的荷花亭亭招摇，鲜碧的荷叶簇拥其间，一只金色十字架似的蜻蜓正欲环绕盘旋；镜头后拉是一片浩淼清澈、涟漪微漾的湖水，整个画面清新透凉、让人耳目一新。这幅画是某一饭庄前的一个景点，景点前面是一座浅白色的小桥，这家饭店地理位置好，周围环境也优雅，听说饭店之主是一对夫妇，京剧票友，为此生意很是兴隆，且主顾大多以风雅人士为主。我立马拍板，就用这幅自然图景。可就是不知道摄影作者是哪位老师。

兴致冲冲跑到印刷厂，开始制作封面封底及内在的插页，并把内文校对出的不妥之处更改过来。忙碌完毕，在即将付印之时，我将封面及内文特意拿给另一位编辑老师把审、检验，以免再有差池和疏漏。这位老师认真严谨，性情也温和，他仔细地翻看了几天，说可以了。当这期刊物印出拉到宣传部的时候，领导看后，脸色阴沉，很是不满，说封面不行，要换。我大惊失色，不知咋回事。领导说封面图画的后面有影影绰绰的某饭庄的楼宇。我赶紧查看，果然这幅图景不是仅湖水和荷花，后面远处还有一座饭庄林立在那里。但是不仔细看或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景时，是不太容易发现后面那个模糊背景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能看见那个不明显的背景，也许正因为它不明显，才让人多想。是有意识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而不露的？别有用心的？想达到某个目的又欲盖不是在宣传？广告效应弄得非常的隐讳？

心情灰暗到极点。为自己的眼神，为自己的少心眼，为自己的急迫和慌张，更为自己的幼稚和笨拙。虽然领导说是因为当前的形式原因，这样的封面不稳妥，可缺乏工作经验的我觉得都是自己的过失造成的，应该由我一个人包偿损失。千余本刊物的封面全部撕毁，我又重新制作了一个。刊物休整完后，前后面翘起不平，完全失去了舒展和挺括，软塌塌的像某动物蜕下来的皮；书脊内里的缝隙处，斑驳的黏胶痕迹擦不掉，抠不去。我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果然，有一些言传吹到我的耳朵里，这是在我预料之中的。我不想作辩解，因为有些事越辩越严重，要想在浑水中洗澡，能把脸洗成大花猫；与其去澄清，不如让时间来沉淀来证明。

细细回想，我和那饭庄的夫妇还真有点关系。一次市里举行书画活动时，场所正和这家饭庄错对着，活动一结束，便随几个书画朋友步行来到这里。这是第一次进这个饭店，堂皇气派，透露着上流社会中的某些缩影。偌大的厅堂，几张豪华的圆木桌上分别摆设着一些花木造型；锃亮的杯盘餐具煽动着人们蠢蠢欲动的食欲；训练有素的女服务员轻声软语，步履款款，男服务生则全是绅士派头，彬彬有礼；最里边的戏台上，一个女演员正在表演着京剧《贵妃醉酒》，字正腔圆再加上到位的手势和妩媚的眼神，让人的视线实在是不愿挪开。

席间，虽胖但比例得当的女老板正好坐在了我们那一桌，好像她同我还说了两句话，至于说的什么，忘记了，大概是惯常的礼貌之语吧；与男主人没有谋面，也无心去辨认。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饭庄，更不知道饭庄男女主人的名字。可以肯定的是，那对夫妇也绝对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是何许人也，把我当作一个蹭吃蹭喝的小混混也大有可能。像严歌苓的小说《赴宴者》里的那个男记者董丹。

对于这次工作的失误，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让我难以忍受的是不明不白的猜测和不友善的眼光。那些天，我看天空，是鼠灰色的，乌突突的；我看书本，字迹是花里胡哨的，盘旋纷绕的；我看自己，是呆滞麻木的，皱纹叠加的，丑陋不堪的，不过，其实也真的是这样。幻想蓝天空阔，有天使飞翔；书中的优美语句将我带进灌满琼浆的仙草乐园中去；而我这个巫婆子也想趁机使用魔镜照一照，好自欺欺人地变得好看一点。

几个文友把我约到饭馆里，开导劝慰，他们怕我一蹶不振，从阴影里走不出来。还说这是常情，不必在意，顺利是有，可麻烦也会少不了，凡事都是两极分化，哪能事事随心？既来之，则想办法应对之，没有钻不过去的火圈，只要你不怕烧。

离开饭馆，心里豁亮了好多。

星星在夜幕上像萤火虫般发出自己的光源，尽管微弱，却都在工作着；它们默默无声，更不拥挤，永远都是一个思想者。人也应该像它们，老僧入定般超脱、淡然，有自己的静气和定力；有自己的大度和韧性。

我想以安分来获取安全和安稳，我想以公开来获取公正和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