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溪流《义斗花和尚》
义斗花和尚
我所居住的县城,四面环山,山高而不险;两岸夹水,水壮而不浊。城外靠北新扩建了一座寺庙,名曰天灯寺。一柱九层高塔于翠绿山腰间,云彩闪亮处,陡然耸立,巍峨壮观。不知何时,来了一些尼姑道僧,在那里吃斋念经,主持佛事。一时间香火旺盛,声名远播,吸引得外市夲县,远远近近的游人香客趋之若骛,纷至沓来,好生热闹。
周末无事,加上近来情绪烦闷。晨练后,我决计去寺庙转悠转悠,赏赏景,散散心。于是动身前往。
夏天的太阳当空高悬,热力喷射。知了躲在柳荫里吱吱鸣叫,野狗则恹恹的蹲在地上,吐着红舌,满脸的不高兴。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连接不断,像溪流从四面八方涌向深旷的峡谷。年轻的少妇衣着清凉,丰胸修腿,珠圆玉润,犹如四月的春光闪亮惹眼;年迈的老人,挎着装满香蜡表纸的布袋,表情肃穆,像虔诚的犹太人走在耶路撒冷的路上,去朝拜耶和华那神圣的殿堂。我猛然记起今天是农历十五,是人们向佛祖、观音菩萨祈福敕罪解厄的日子。
爬上一道坡,跨过一座桥,沿阶而上,踏入寺庙大门,举目望去,只见那庙殿盘郁,楼观飞惊,图写禽兽,笔彩仙灵。可谓鬼斧神工;院内廊阁相连,花木扶蔬,山泉喷涌,可谓人间胜景。游客在漫步,信徒在焚香。沉沉钟声荡山谷,朗朗经文绕殿堂。此情此景,让人想起了唐代诗人常建的一首诗: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在来来往往的游人香客中,我准备绕过后院,去观瞻那壮哉兮美哉兮的九层高塔。无意间,却发现一个面色红润,头皮青光,体态胖实的和尚,躲于左侧一丛竹林的暗处,嘴角流着几滴涎水,目露淫邪之光,透视机似的在一位坐于对面台阶上,薄衣短裙的女施主的隐私部位游移扫描……佛门净地,岀家人夲应四大皆空,六根净除,隐恶扬善,吃斋念佛。而他离经叛道,心生色念,目淫良妇。其丑恶的面目,卑鄙的思想,肮脏的灵魂,昭然若揭,暴露无遗。简直是婶可忍而叔不可忍。要知道我这个人,一身正气,疾恶如仇。若在《水浒传》中,我就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达;若在《射雕英雄传》里,我就是忠肝义胆的大侠郭靖。平日里,我喜欢唱的歌曲就是:该岀手呀就岀手呀,风风火火闯九州呀……我喜欢背的诗句就是:新丰美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此时,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疾步向前,纵身而起,越过花池,跳过假山,历声喝道:无耻淫贼,叫你偷窥,看拳。行如烈马,声似宏钟。那家伙如闻晴空霹雳,仿佛从冥界中醒来。我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其面部一记重、稳、狠的直拳(也就是所谓的潜手拳,大家在昆仑决、武林风等博击赛事中经常看到的拳法)。那家伙哎哟一声狼嚎般的惨叫,仰后而倒,眼仁翻白,头颅一歪,状似昏迷……
见此,我靠上前去,看他是否诈死或确受重创。当我刚弯腰伸手探向其鼻孔时,那家伙突然双腿一个剪绞,我暗叫不好,急抽身后撤,可为时已晚,竟被剪翻在地。暗想:今天阴沟翻船,完全是疏忽大意所致。就像林教头疏忽误入白虎堂,关云长大意失荊州,没想到这淫贼还是一位精通拳脚的高手。当我一拳打向他时,却不招不架,顺势倒下。用的是《十路伤拳》的套路。歌诀是:十字双手捂印堂,好似前脑着重伤,风摆荷叶莲花步,倒在地上把死装,见敌来到我身旁,鸳鸯绞腿忙又忙。我迅即一个鲤鱼打挺,翻将起来。这当儿,那家伙已经站定,扎开虚步,亮开双掌,拉了一个迎风摆莲的门户,显然是八卦掌的招势,为原清末大内高手董海川所创,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游走如龙,翻转似鹰。我情知不可轻敌,即双拳变爪,攻上前去,用的是《少林十三抓单趟》的路数。歌诀是:上击头部下踢裆,巧攻中路敌难防,左右翻飞阴阳爪,一抓三下回老家。
一时间,两人在丈余之内,方寸开外,掌来爪迎,脚踢腿扫,打得难解难分,整得尘土飞扬,若用古书上的话说,就是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争斗多时,尽管我拼尽全力却拿他不下。这让人感到十分诧异:那年一部《少林寺》的电影热映之后,我就迷恋上了武术,四处拜师学艺。寒来暑往,苦练不懈,套路精熟,功力猛增。中国的三大名拳,形意、八卦、太极;广东的五大名拳,洪、查、李、莫、佛,无不涵盖;并能头断粗棍,掌劈厚砖。举得起二百斤重的石锁,跳得上近二米高的的墙头。可谓气力如花和尚鲁智深,轻巧似燕子李三。多次在汉中街头,赤手空拳,打得那些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嘴里叨着中华烟,哼着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晃着八字步,挎包里装着砍刀,调戏妇女的流氓青年双膝跪地求饶,双手拱拳口称大哥。还铲除过一个在部队练习军体拳多年,退役后不务正当,横行乡里,欲称霸南郑县的地痞。可今天却……(事后得知那家伙曾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的武僧,因去郑州的暗巷寻花问柳,被释永信大师一顿乱棍赶岀了山门)。
我料一时半会赢他不得。便使岀看家夲领,也就是《水浒传中》武松斗杀西门庆的绝招《玊环步鸳鸯腿》。先朝其面部虚晃一下,抜腿便走,佯装败阵,待他抢将进来,猛转身先起左腿踢其小腹,他刚要躲避,急摆右腿朝他头部狠劲一击。这一下,结结实实打个正着,那家伙又一声狼嚎般的惨叫,像一截被断根的沉重的木头砰然而倒,再次眼翻白仁,头颅一歪,·状似昏迷……这次我没敢冒然向前,原地立定,待观其变。过了阵,那家伙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爬起身来,竟莫名其妙地半哭半唱道:夲人生来命就苦,外号人称二百五,岀家欲当花和尚,半路杀岀拦路虎……
正暗自纳闷间,猛地窗外风声大作,滚雷炸响,我被惊醒,满身大汗,原来发生的这事儿,却是一场酒醉后的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