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写作组:信吗?我举着勺子行走逛遍银川三区两县 !/ 臧新宏


你就敲吧,敲累了就走了。我不会给门外的人可乘之机,因为我只对熟悉的且有预约的朋友开门。在基层社区里,这是被逼无奈的自我保护。

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我通过门镜看不到任何物体,也没有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我觉得有些奇怪,神经绷紧起来。

在小区门口的休闲区,我听见戳是非的艾大爷和當大妈对传闲话的冯家媳妇的谈话:有一个比铲子头还大的勺子,敲开了好多家的家门,主家欢喜地把大勺子请进门,陪大勺子坐在沙发上扯磨(聊天)。

室雅人和美!大勺子不由得用勺柄挑开每家的锅盖,然后躺倒在锃亮的锅里,享受回家般的洗礼。

情景再现,六六六、对对对。冯家媳妇说这是我亲眼所见的,骗人是孙子。

总是杠着头的刚二叔恰好路过,白了一眼,说:六六六,少流弊,洗个求的礼!

一天早晨,我出门,锁好三保险。刚下了两个楼梯踏步,就听到有类似于敲门的声音传来。我没理会,我已经走到转换平台了,可是那个声音越发急促起来。

一转身,我发现那个声音好像从我家门外传来。我急忙窜上家门口,敲门声不止,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定定神。因为我向来没有神经错乱过。我慢慢转动钥匙,我猛地拉开门。

炸裂了!一支民间所见常规的不锈钢勺子,浮在与我目光平行的半空,看着我。

它不允许惊魂有喘息之机,它反而让惊魂哑口无措。只见它倏忽飞入我的左手,让鬼使神差的左手攥住它。

我甩不掉它,我的右手掰不开左手手指,它仿佛成为肉体的附加,和左手焊接合体。它让我苦不堪言,我比起当年手上粘着糖纸的卓别林还难。

它大头朝上,凸面朝外;我大头朝下,唉声叹气。大勺子来了也要回去,小勺子却安家落户。从此,我以前但凡需要双手完成的工作,现在只能右手独立完成;以前睡觉时抱枕尚可发挥作用,如今必须攥着勺子入眠。

更为魔怔的是每当我外出遇到有人的场景时,它都会让我抬起左臂举起它示人,同时它还要唱唱小调:我不是勺子,我不喝米汤,我不要大哥哥完美的爱情。

但它不会对喵星人、汪星人和鸟人等这样展示,它知道它不会让除了人之外的物,诧异我或欺负我。

艾大爷说看看看神经病来了;當大妈说人神经了还是勺子成精了;冯家媳妇说我滴婆婆呀我的婆婆呀我不想说我滴妈呀。刚二叔恰好路过,白了一眼,说:少流弊,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

还好,某些场合勺子会为我留有情面。比如在公交站台上,它让我举着它,只需呢喃一遍它的小调,这令我于不安中倒也心安些许。

可上车后,它似乎无法按奈兴奋,对每位上车的乘客都要高歌小调,所以司机必须绝望地嘶吼:保持肃静!不要干扰语音播报!再说话就自动下车!

我极致得无地自容,还好我戴着口罩,但却满头汗水。在疫情扫尾的扫尾期,室外环境里,只有乘坐公交车,人们才必戴口罩,否则不能上车。



再后来我外出就选择扫码骑行共享电动单车,但还是与正常人不同,右手扶把,左手举着勺子,还不时向路人歌唱致敬。对此,在十字路口,我接受过交警若干次的批评教育。虽然不需要戴头盔,但此危险举动将会害人害己。

干脆!我就举着勺子徒步行走,走过大街小巷,逛遍三区两县。有些群众说神经病来了,有些群众说精神病能走路。有些群众说不待在家里跑出来现眼,有些群众说好久不见了近来还好吧。我就想:活着的相当于死了,死了的相当于活着,这或许是神经病和精神病的区别吧。因此豁然,我乐于这种方式的行走,习惯这样特质的行为,我与勺子和声唱小调:我不是勺子,我不喝米汤,我不要大哥哥完美的爱情。

半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我刚走进小区就被协员小胡叫停,他说:接到群众反映,你是神经病,我们要对你例行询问。勺子欣然唱了一遍小调,算是代表我向小胡的问候。

我不是神经病,我可以正常走动。看着围观的艾大爷、當大妈、冯家媳妇、刚二叔和其他群众,我理直气壮的说。

那这把勺子呢?它是神经病吧,它折磨别人,让你折磨自己。小胡说。

我说勺子就是勺子,它不是人,只有人才折磨人。我们都不是神经病,只是分享彼此的体温;我们也不是精神病,没有伤害别人。

那它黏住你不放,还到处乱跑,竟然还会唱歌,这你咋解释?小胡又问。

每天奇怪的事太多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它不爱它的大哥哥,它想爱谁就爱谁,它和不喝米汤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你为什么会唱歌,它就为什么会唱歌。

我看你是有精神障碍吧!小胡没好气地发问。我出个题你来答:一加一等于几?

等于二吧或者等于三,或者你说等于几就是几。我回答。

當大妈突然插话:你眊眊,你眊眊,这不是神经病是啥!

大妈,好好说话,神经病是骂人的话,不能胡说。小胡安慰着當大妈。

哈哈哈哈,神经病,你经常骂你家老汉是神经病,你是骂他呢,还是爱他呢?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刚二叔笑怼當大妈。

你快滚球远远滴,碍着你那根筋疼了,你是大神经!當大妈回怼刚二叔。

好了啥,都严肃点。小胡接着对我说,我看你不是精神病,你是有些抑郁症。这样吧,你尽快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再不要胡跑了。至于勺子的反常行为,我们随后会请相关科研单位调查研判。既然你没有病,也没有妨碍秩序,我们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不做处罚了。说完,小胡离开了小区。


那天晚上,


我左手攥着勺子,睡不着觉。我想:神经病是硬件出现bug,精神病是软件出现bug,精神病是机制不明的神经病吗?抑郁或焦虑会引起严重而持久的社会退宿和紧张症性行为。所以我是正常的,我还得出门,在白日里行走。

虽然一夜没睡,但早晨精神百倍。我举着勺子唱着小调走在路上。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这首儿歌我们从小唱到老,从来没有觉得奇怪和恐怖。

所以对于我和勺子身后跟上来的群众,就不觉得奇怪了。他们中有我熟悉的面庞,也有陌生的身影,自然而来。大多数群众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勺子,不分左右手的举着。有些也以锅铲、笊篱、筷子、叉子、擀面杖等等为代替地举着,这些都是吃饭的工具。我们且歌且行,小调温婉:我不是勺子,我不喝米汤,我不要大哥哥完美的爱情。

在一处十字路口闪闪的红灯前我们停下脚步,交通秩序必须遵守,因为我们不是精神病人。这时的天,蓝色中有些隐忧。一个暗黑烟嗓在南边上空疑问:你们要去哪里?一个严肃清音在北边上空回答:去二二六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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