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怀念华州高塘群兴中心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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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 那校 那顽童
作者 东 升
从老渰村十字道上往北,穿过一椽宽的巷子,用脚步在巷道里走出一个拖拉机摇把样的轨迹,驻足而立,曾经的群兴中心小学便在身侧不远了。虽已看不到鱼贯而入的孩童,却也依稀能看到残存的教室,还有上面像是插着一排矛(miao)杆的校门。
三十多年前,我穿着开裆裤留着鼻涕,背着用碎布拼纳的书包,拉着母亲的手走向向往已久的群兴小学。绕过学校门口的大涝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漆黑厚重的校门,推起来吱呀吱呀的响。校园里散乱的放着几个乒乓球案子,也只是两块水泥板架起来,几块半截转中间一隔便就是了。办公室坐落在西边半人高的高台上。青蓝色的墙砖,如粉笔勾出的砖缝,像极了那取经和尚袈裟上的格子。黑灰色的屋顶上,大片的青苔中间夹杂着叫不出颜色的酸酸醋,正脊两头犄角一样高高翘起。梁校长(梁志新)就住在里面靠南的房子里,在梁老师的办公室里我第一次看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瞪着双眼的长虫,还有像皮球一样花花绿绿的地球仪。也曾和几个伙伴围着梁老师傻傻的问“你看我几个谁能考上大学”。
北边的土台上是大殿,一扎厚的木门,两个洋瓷碗口般大的门环,沉沉寂寂的挂在那里,像极了一双眼睛注视着芸芸众生。大我四五岁的娃说还在里面上过课。我是没有进去过,趴在门缝里往里看,丝丝的凉气便从门缝里漂了出来。你看那黑处,那黑暗里似乎也有眼睛看着你。殿门朝南,冬季的暖阳照在黑色的门上,摸起来有些温热。一伙娃子就靠着那大门挤油油,挤得满头大汗。时间久了,那黑色竟被磨得有些斑驳了。有一次把大门给挤倒了,吓的一哄而散……
老渰三队里 雄文哥他爸写的一笔好字,学识颇渊。过年时村里人的春联大多出自老人笔下,老人不收分文,去时也只需带了红纸。某年老人自京归乡,曾亲耳听老人赋诗一首:“帝京纵有千般好 却无一个故乡人”,惭愧只记下这两句。老人现已作古,在世时曾去请教,老人说老早里老渰村是高塘川道的大村,王氏一族算是望族了,虽无三元及第之人,也未出状元榜眼之辈,却有乡试中举者。村有九楼十八庙,三十六道巷之称。现在的学校在当时古柏参天,庙楼众多。每年都有庙会,香火绵盛,热闹非凡。可惜在文革时期破四旧大多被毁……
我只记得学校里有三座庙,最东边的庙原来是教师灶。印象最深的是在庙后墙洞里耍,战春,小勋和我都往里面挤,屋檐上的砖掉下来砸到我鼻子,后来就迷糊了。隐约看见都在撕本子的纸给我擦血。因为这事后来还和小勋打了几回锤。那时候娃们在一起耍伤这伤那太多了,所以大人也不太重视,以至于我后来成了塌塌鼻子。
上学时才五六岁,狗屁不懂的碎娃,好些都还穿的开裆裤。老师让在教室外边地上划字,没有大人会给买粉笔的。满巷道里找别人扔的电池,砸开拿里面的碳棒当粉笔用。一人一坨地方划字,常常是边划边拉屎边尿尿。惹老师是哭笑不得。
教室黑板上一块一块的没有了黑色,露出了灰色的水泥。黑板上方挂着马克思和恩格斯画像,长长胡子的遮住了嘴,心里纳闷这人吃饭时是不是还得用手把胡子撩起来。坑洼的不平的土地上,一排排课桌东倒西歪的放着。冬季教室里和外面是没有差别的。风如刀子般的吹,手上的口子裂得能看到红红的肉。调皮的就带头跺脚取暖,尘土噗噗的从脚下飞舞起来。老师无奈就让每三个人从家里拿东西糊一个窗户。我跑到地里找捂棉花的薄膜,结果当然是不能用的。就偷偷从自家鸡窝里拿了鸡蛋,到商店里换白纸糊窗户。
那时候没有玩具,学校里只有几副已成光板的乒乓球拍和烂了口子的篮球。体育课也是操场跑几圈就自由活动了。娃子娃所有玩耍的都是靠身体的野蛮之技,搬跤,斗牛等等。一个回合耍下来就尘土飞扬,身上的衣服抖落抖落准能掉下半斤土。女子娃则是用架子车内胎做成皮筋,或是用碎布纳成的斗子(沙包)。常为玩耍闹个别扭就拉个小门指头说咱两恼,似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怨。不出二日拉个二门指头竟也就泯恩仇了。娃子娃哪可是分国的,那时候丰钢和钢林都住村南且是连墙,自成一国。我和王峰都是西巷子的便是一国,战春是北大街的,和郝剑是一国。我们两国有时耍好了是一国,不慎恼了就分国自治。常在学校门口涝池边打的难分难解。还有望江,是弋家的,当视为异族,战争自是常有的。有一次我和战春在教室打锤,老师进教室上课了都没拉开,无奈让我两保持相互捭(cai)住腔子的姿势,在黑板前站了一堂课。放学后自然少不了涝池边又是滚蛋蛋(tantan)的打。两天可就好了。一好就成精,中午午眠,老师让女子娃睡桌子,娃子娃睡凳子。等其他娃都睡着了,战春和我把人家娃带的水倒掉给里面尿,又跑出教室用石头把老师厕所几个蹲坑都给塞满了。事情败露,老师让我俩用手把石头一个一个掏出来,半月后手上都是粪味难消。
群兴小学那时候很兴盛,教学质量名列前茅。 附近村子虽也有学校,也大都是只到二三年级罢了。基本上都在群兴小学上学直到初中,这也是中心二字之体现。老师们虽然都是附近乡里人,倒也是都兢兢业业,非常尽职。记忆最深的就是东明泰东老师了,东老师是我五年级班主任,语文教的好,板书写的洋洋洒洒。人也很随和,从不打骂学生。也是附近有名的民间秦腔艺人。东老师在他宿舍里,一字一板的教会了我们几个秦腔折子戏(三对面)。那年六一儿童节在胜山中学文艺汇演,群兴小学凭此获一等奖,让我也从此爱上了秦腔。
大概在十年前,种种原因之下,群兴小学开始没落了。没有了朗朗的读书声,也没有了早上跑操时震天的一二三四……
渐渐地一切都成为了回忆,常想起在学校的时光,想起哪些老师,还有哪些伙伴……
儿时似一杯浓浓的咖啡,暖到你心窝。儿时似一杯淡淡的茶,让人回味。又似村里弯弯的小路,让你成长。又似母亲村口的呼唤声,背影慢慢在夕阳里拉长。成长的过程中改变了许多,也淡忘了许多,但那些充满童趣的过往,却依然铭记在心,时过境迁,梦境与现实对视,我用一段韶光,苍老了一段年华……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