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宝妈

点击"大荔文学"免费订阅

629

宝妈

原创/拜都莲

宝妈是朋友宝粒子的母亲。清晨，我去田野散步，途中偶遇宝妈，她在路边一片果园里给人家卸梨，几句简单的交流并拍下几张照片后，我便离开了。有人说，这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后人遂用这句话说明生命的独特性。然而，我却总能从宝妈的身上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这也是我想写宝妈的一个重要原因。

宝妈是个瘦削单薄的女人，七十来岁，或许是瘦小的女人总有不显老的优势，或许是她心劲大，精力旺盛的缘故，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吧，宝妈虽年过七十，我却从不觉得她是个老太太。

宝粒子的家在城乡结合部，一条河一座桥，将城市与乡村南北分开，桥之北，上一个坡是城市，河之南，散落于广阔田野的，是乡村。宝粒子家所在村落，紧临河岸，她家田地就在桥下，站在田边，就能听见河水汩汩。许是城乡结合部的天然地理优势的缘故，这里的人们大多种菜，每天采摘新鲜的蔬菜，这些蔬菜越过一条河，爬上一道坡便上了城里人的餐桌上。相比其他地方，这里的人无论是经济头脑还是经济条件，都更强一些。

宝粒子说，她小的时候，父母总是很忙，常把她放在外公外婆家，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那干净整洁得可用精致来形容的外婆，总会在大门外传来第一声悠长的“热晋糕——”之后，踩着三寸金莲去为她的外孙女买来一碗热晋糕，以至后来，那个卖晋糕的一到她外婆家门口就停下来，一直吆喝，一直吆喝。

宝妈有个家境不错的娘家，相比之下，婆家的日子就略显拮据，然而这个勤劳善良的女人，用一双手改变并温暖着这个家。宝妈是个直肠子，火爆性子，说起话来机关枪一般，不带拐弯的，与男人的沉默寡言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勤劳的特性让他们和谐地共生于一个屋檐下，男人用沉稳为生活奠基，女人用热情为日子注入活力。

宝妈的男人是老大，兄弟众多，有一次，公婆摔倒瘫在家里，众小叔子商议，宝妈去妯娌家串门，见老人痛苦状，二话不说拉起架子车将老人载到城里医院。再后来，老人就一直跟着宝妈，直到多年后寿终正寝。善良是一切美德之源泉。而善良与心直口快结合在一起时，就生出许多有趣之事。

宝粒子说，她搬进单元楼后，曾多次邀请母亲住一段时间，宝妈总是以单元楼不见天光，不接地气为理由拒绝。然而一旦来了，又总是反客为主，比东道主更像东道主。宝妈清晨扫地，扫完内室扫楼道，从女儿家的楼层扫到顶楼，再从顶楼楼扫到一楼，见人就搭讪。几天功夫，她就把女儿这个单元各家各户几口人，干啥工作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她不仅心直口快，还特豪爽，每次给闺女带东西，都要多带好多，逐一分给楼上楼下的住户。难怪宝粒子说，母亲一个星期了解的人，比她三年认识的人都多。

当儿女都已成家立业，孙子们也到了上大学的年龄，宝妈夫妻二人可谓衣食无忧，然而一辈子劳碌惯了的人总是闲不住，她天天都泡在庄稼田里。她家田里的庄稼可谓五花八门，光树木就有七八种之多，杏、桃、枣、核桃、柿子，花椒，桑椹，石榴等，全都出产于自家田里。至于应时的蔬菜，更是应有尽有。宝妈种东西很随意，只要儿女说喜欢啥，她就记在心里，实践在田里。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宝妈的石榴树。她在田里栽种了三棵甜石榴苗，斗转星移，石榴树终于结果了，甜的格外纯粹，宝妈想让果实更圆满一些，其实她是在等八月十五儿孙回家再采摘。结果，三棵树所有石榴被人采摘一光。宝妈豁达地说，谁吃不是吃啊，只是抱怨摘石榴的人心太狠，也不给主人留点。宝妈说明年一定要给儿孙摘几颗甜石榴。结果第二年开春，那三棵石榴树被人连根挖走！宝妈仍是心平气和，她还很肯定地说，今年挖石榴树的肯定也是去年摘石榴的那人，她甚至有点小得意地说，那人肯定是被咱家石榴的甜味给吸引了。宝妈就是这么一个豁达豪爽之人。

宝妈田里出产丰富，她们老两口吃不了，多半会用来送人，送村里人，送亲戚，送女儿们的邻里同事。多年来，我一直分享着宝妈家田里出产的蔓菁——那是一个艰苦年代的产物，母亲喜欢蔓菁，因着母亲的缘故，我每年都会去她家田里挖蔓菁，直到母亲去世多年以后，我对蔓菁的感情才渐渐淡下来。

宝粒子的单位在娘家门口，一日三餐都与父母一起，她常常去田里帮父母耕作，因着宝粒子的缘故，一年四季我都会去宝妈的田里，挖野菜，摘蔬果，享受田家风光的同时，也会给宝妈夫妻拍一些劳动照。当年，我就是这样去母亲的那几分田里，只是，那时候的手机还没有如此强大的功能，未能给母亲留下多少劳动照。如今，宝妈七十多岁了，仍不舍她的几分田地，每日耕作于田野，虽矮小干瘦，却精神矍铄，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我的母亲，在那一场大病降临前，从未曾闲过，仿佛葆有生命的永动力，母亲管那种永远精力旺盛的状态叫做心劲，她说，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就是心劲！母亲三十岁上有的我，我能记事的时候，母亲就是中年妇人，她在我的心里便一直保持着那种精力旺盛的中年状态，我也从未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是位老人了。

母亲七十岁那年，还亲自上树为我们兄妹采摘香椿，让我记忆尤为深刻。年年吃母亲采摘的香椿，却从未想过香椿是怎么下来的。那天，恰逢兄妹回家凑在了一起，母亲便要为我们摘香椿。那是我家老宅里的一棵香椿树，长在前房和中院间的空地上。那片空地上有我们太多的回忆，花园，菜园，压水井，我们曾在那儿嬉戏，休息，揭开一天的序幕，洗刷一天的辛劳。当压水井被淘汰时，母亲便在那方空间里栽种上了香椿树，从一棵香椿苗到比胳膊更粗的大树，每年春天，它都会成为母亲向儿女表达心意的方式。岂止香椿，每年春天，榆钱，槐花，哪一样不是母亲从后院树上采摘，拣择，最后用袋子装好，这才打电话让儿女们来取。做母亲的，心里装的永远都是儿女。

那天，当我要爬树时，母亲说，你爬树不行！别再把衣服挂扯了。你没有我摘得快！你在树下捡就行了，说罢不由争辨便上了树。其实，母亲不知道，她爬树和急性子的基因有多强大，女儿虽然已人过中年，但每年春天，在野外，为着树上的槐花和榆钱，我总是会磨破挂烂一两个裤子。吃不吃无所谓，就为坐在花树上的感觉，心境，也为那份怀念。

我真正觉得母亲是一位老太太，是在母亲躺在病榻上再也起不来时，哥哥为母亲洗刷假牙时，母亲那塌陷的双颊和无神的双眼，让我瞬间泪目，母亲用她的要强、倔强支撑起的那个青春不老的神话也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原来，我的母亲她早已是老太太了。

如今，母亲不在已六个年头了，我却总是怀念母亲在世的岁月，怀念有母亲可挂念的日子。只是，那不老神话般的母亲，在我的心里，却定格在了病榻上的衰老，成了儿女心中永远的痛。

每次看到宝妈，我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一样的瘦小强大，勤劳朴实的女人，一样的不知疲倦，终身奉献的母亲。

岁月啊，你曾善待这勤劳善良的女人，今后，请继续善待她。

本文编辑：杨荔佳

往期回顾：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我的剪纸故事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寒树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文字与生活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会跳的蜘蛛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霜降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不想错过这场秋雨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拍照背后的故事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幽默的毕业班孩子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我的火车头帽子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遗失的玻璃珠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姑姑等 ——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旧照片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打瓜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望岳楼的月

【大荔文学·评论·拜都莲】老子出关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父亲节 ——为了纪念的纪念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茂林农场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烈日灼心

【大荔文学·随笔·拜都莲】思念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春天遐思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母亲美食之孜卷记忆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母亲的美食之煎饼记忆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春天来了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小姑姑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跨年夜小聚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三耕斋》雅士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一碗凉鱼鱼儿

【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

【散文·拜都莲】乡间古会

作者简介

拜都莲，女，1974年生。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爱好剪纸，摄影，文字。文字从自言自语开始。文学从热爱生命开始。一只被绘画和蒙古族忽悠了半辈子的寒号鸟。希望后半辈子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杨荔佳 魏艳玲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e-mail]

备注：长按下面二维码关注

敬

请

关

注

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原创高地，温馨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