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实录｜做有灵魂的教育（二）

执教名师：程  翔

做有灵魂的教育

（下）

另外，还要注意三个不能超越。第一，学生的生命健康不能超越。无论升学竞争多么激烈，无论升学压力有多么大，我们都不能以牺牲孩子的生命健康为代价，来换取所谓的高升学率。老师们去了解一下，现在新兵连的战士，有多少人训练支撑不住被淘汰的？中学生的近视率有多高？现在征兵对视力的要求标准已经降低了。第二，学生的人格尊严是不能超越的。我们当老师的，往往会有这么一种认识：我是为了学生好啊。在这样的口号下，就过度负责，教育发生了异化。我经常跟我们的老师讲，一定要防止过度负责，一定要警惕教育异化。什么叫过度负责呢？我是为了孩子好啊，我就任意支配你，我让你学这个，我让你学那个，我无休止地延长你的学习时间，把学生的时间和空间全都挤得满满的，没有一点自由支配的时空，还美其名曰“我是为了孩子好”。老师们，这就叫做过度负责。尊重学生，在相当程度上就是尊重他的时间和空间，你要留给他自由支配的时间和空间。两个学校都在认认真真地搞教育，一个学校的升学率是靠加班加点拼上去的；另一个学校是靠科学的训练，把分拼上去的。你说哪一个教育教学质量高啊？我想老师们心里都跟明镜一样。第三，学生在智力发展上的个性差异是不能超越的。你所教的这个班，学生参差不齐。有的考分高一点，有的考分低一点；有的偏向理科，有的偏向文科，有的全面发展。这都很正常。我们不能拿全班考第一名、全年级考第一名的孩子作为标杆，去要求所有的人都向他学习。我们要尊重孩子的学习类型。北京大学招办主任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他到某某省去招生，他希望能够招到省里的状元。他找到状元学生，和他交谈。结果，他问了三个问题，这个学生一个都答不上来。于是他问了第四个问题，你报考北京大学，想报考哪个专业呢？这个学生终于开口了，他说，这个问题，请你问我的老师去吧。北大招办主任当时就下定决心，坚决不能录取他。别看你是状元，坚决不能录取，因为北京大学不能培养这样的人！

老师们，这说明了什么呢？我们真的是要为一个人的一生成长负责。某些学生通过拼杀，把分搞上去了，但是他的潜力给耗尽了，没有什么发展前途。最有说服力的事实就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有一位学者，对这些年来我们国家的高考状元做了一个系统的研究，跟踪研究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些状元绝大多数后来的发展都很一般。

老师们，我们今天教孩子，我们究竟怎么来教呢？如果老师眼里只盯着分，那我说你的教育教学是没有灵魂的。

我接过一届学生，总要给他们讲三个不可怕、三个可怕。所谓三个不可怕，第一个就是考试成绩差不可怕，只要你努力学习就可以。第二个是家庭贫寒不可怕，只要你有志气就可以；第三个是长得不漂亮不可怕，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就可以。同时我也告诉我的学生，还有三个可怕。一个人的心理变态了是可怕的，一个人的精神麻木了是可怕的，一个人的灵魂堕落是可怕的。这就是三个不可怕，三个可怕。

考试成绩差，这本身不可怕，学习好一点，学习差一点很正常，只要你努力认真去学就可以了。可怕的是你为了得到一个高分，在考试的时候就采取作弊的手段。这就很可怕了，也就是说，在诚实和考分的天平上，你发生了错误的倾斜。你看到班里边、学校里边一些不正常的现象，你熟视无睹，你无所谓，你认为这很正常。这就很可怕了。当大街上别人都在害怕扶起摔倒的老人的时候，你也害怕扶起摔倒的老人；你面对摔倒的老人，无动于衷，你作为一个青少年，这个事情是很可怕的。今天的教育质量就是明天的国民素质。北京大学副校长吴志攀副校长讲，北京大学的学生要记住，当你在大街上看到老人摔倒的时候，你要义无反顾地、毫不犹豫地去搀扶。如果他讹你、打官司，北京大学帮你打官司；如果打官司你输了，北京大学拿钱给你做补偿。我觉得我们国家这样掷地有声的语言太少了！我们的教育在一定程度上迷失了方向，我们的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没有了灵魂。这样的教育会发生异化，而教育的异化是最可怕的。

很多年以前，我到一所学校去参观。一走进这个校门，我就发现了这个学校的教育是存在问题的，就是他们的孩子看到我们外来的参观者，不是主动打招呼，不是有笑脸相迎，而是一边看着我们一直往后退，面部表情很冷漠。再看他们的老师，坐在办公室里，透过门窗看我们，也都面无表情。所以当时我就断定这个学校的教育是有问题的，后来我经过了解，还真是证实了这一点。教育是一把双刃剑，老师们一定要清楚这一点。我们在培育人的同时，也在戕害人。老师们想想，在座的各位老师，你们的学校，包括我所在的学校，我们都有很多的条条框框，所谓的校规校纪。如果让我们的孩子完全按照这些所谓的校规校纪去做的话，那么他们成长起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老师们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他们就是一个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人；没有创新，更不用说反抗了。这是我们教育的初衷吗？所以，对我们学校里的一些规章制度，学生不遵守、违反了之后，老师不要发火，要理解他们。学生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叛逆性，那样野性，不是一件坏事。调皮捣蛋的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缩手缩脚的孩子，将来不一定有出息。

当我们知道了教育是有三个不能超越，有三个不可怕，还有三个可怕，我有三个不迷信，并且付诸行动之后，我们的教育就有灵魂了。我们培养的孩子，应该是独立的人，具有独立人格，独立思考，敢于怀疑，具有一定的抗争精神，不能逆来顺受。要培养孩子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用他自己的爱心去照亮这个世界。

我认为，教师就是培育学生心中太阳的人。孩子小的时候心里没有阳光，老师用自己的阳光去照亮孩子的心灵。当孩子的内心有了阳光之后，他再用他心中的阳光去照亮别人，去照亮这个世界。我们的教育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照下去，薪火相传。

老师们，这就是今天我跟大家交流的教育是有灵魂的，好，谢谢大家！

还剩下一点时间，我想问问老师们，你们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好不好？

老师：程校长您好，我是在很多年前听过您一节课，是初二的《中国石拱桥》。我这些年的教学深受你的影响。我想问的是，怎样才能教好一堂语文课？

程校长：请坐。怎样才能教好一堂语文课？首先我想问问我们在座的老师们，什么叫课文？老师们会说，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啊，课文不就是语文书里一篇一篇的文章吗？这样回答，不能算错，但是没有答到本质上去。课文没有选入到课本里的时候，它不叫课文，叫自然文本；选到课本中来了，叫做教学文本。自然文本和教学文本的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自然文本的意义、价值很难穷尽；读者阅读它，没有明确的规定性，是很随意的；但是，当它变成了教学文本后，它的价值和意义就有了明确的规定性，这个规定性体现在它必须承担一定的语文功能。所以，什么叫课文呢？就是选入到语文课本当中来，担当一定语文功能的教学文本。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它和数、理、化当中的例题没有本质的区别。

那么，语文的功能是什么呢？比如说今天苗老师讲的《紫藤萝瀑布》，我认为苗老师在上课之前一定要好好的研究紫藤萝瀑布所承担的语文功能是什么，一定要研究透。研究透了之后，你教这篇文章，才能够定位准确。课文作者的写作目的和语文教学的目标，关系是比较复杂的，我把它分成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作者的写作目的和我们语文教学的目标基本上吻合。第二种情况，作者的写作目的和语文教学目标，有一部分相吻合，有另外一部分不相吻合。第三种情况，作者的写作目的和我们的教学目标基本上不吻合。怎样上好一堂语文课？首先是合理地确定课文的语文功能。要有一双语文的眼睛。所以，这位老师你提的这个问题，关系语文教学的本质问题。当一个语文老师能够准确锁定了语文功能，你这堂课就有希望好教了。

当然还有一个教学设计的问题。你的课堂一定要让学生亲身体验，变“预设-讲授”为“预设-生成”。答案，是学生在老师的引导之下自己悟出来的，不是老师奉送给的。学生亲身参与了，体验了、内化了，生成了，教学才是有效的。什么叫有效教学？过去我们讲目标的达成度，我确定了三个目标，都达成了，这叫做有效或者叫做高效。现在看来这样评价不完整，或者说不太科学。真正的有效是看目标达成的方式，是以老师奉送答案达成的，还是在老师的引领之下学生内化生成而达成的。后者才是真正的有效。

好吧，老师们，我就讲到这里。谢谢，谢谢老师们！

-全文完-

原载于《智慧 教法 感悟——中语名师课堂教学集锦（2）》，陶继新主编，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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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继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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