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小说】周耘芳/山长候选人
山 长 候 选 人
文/周耘芳（湖北大悟）
春天栽树，冬天管护。在后山上杉树林里除杂，整枝，忙碌了一个上午，根生吃了午饭，打了几个饱咯后，准备上床休息一会。
“汪汪……”门口的大黑狗叫了两声又停了下来，又是板爷串门来了，根生心里想。大黑狗很有灵性，见到板爷来了，摇头摆尾地迎了上去。
“根生、根生在家吗？”人没进门，声音就进了门，果然是板爷。八十多岁的板爷，爬了几个山坡，来到家里大气就不喘。
“板爷啊，好几天没来家里坐坐了。”根生走出家门来迎接。
板爷刚坐下来，根生急忙给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
“根生，有个事你知道不，村里要选人当山长，专门管全村山场，我看你是最合适人选。”板爷喝了一口茶后，低声地说。
“什么山长，河长的，不就是护林员么，这事肯定没有我的份，也不稀罕，谁愿意干，谁干去。”根生肯切地回答。
“听说书记的侄儿王火生，还有好几个人都在暗地活动，你也要想办法争取下，莫犟头犟脑的。”说完起身就走，大黑狗见板爷要走，摇头摆尾地从门口跑过来，吐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家住这竹林村的根生，二十多年前就接了板爷的班，当了村里的护林员，看护着全村几千亩树林。从小在树林里长大的根生，每天穿行在山林间，看着漫山遍野小树慢慢长大，林鸟儿自由飞翔，成天笑眯眯地，总有使不完得劲。
结婚生子后，根生和老婆细妹一起在自家山上种上十几亩茶叶，上百亩板栗，还有银杏，家里日子过得很殷实，夫妻两还把两个孩子培养成了大学生。
家里的事情很顺畅，可每天就为山上的事操劳，村里要让他当林业员时，只从板爷手里接过一面铜锣，初一、十五，根生跑遍村村组组，一面敲着铜锣，一边大声地叫喊：“各家各户请注意，要防火防盗，千万不能乱砍乱伐树苗。”年年如此，风雨无阻。
可是偏偏有不守规矩的人，天天打着山上的主意。刘黑子就是其中一个，成天游手好闲，白天打牌赌钱，集聚喝酒闹事，晚上和几个兄弟一起，带着锯子、斧头上山砍伐成林的杉树，黑松树，用三轮车拖到外地卖。
根生对这些事早有发觉，知道自己一个人斗不赢刘黑子，就用手机照下他们偷盗树木的证据，到森林公安局如实地反映了情况，按照根生提供的证据，公安干警及时布控，果然把偷树的刘黑子一帮人抓了个正着，刘黑子几个人受到行政拘留，还罚了款。
可是，不多时，根生在天黑巡山回家路上，被几个蒙面人打了个半死，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多月，根生心知肚明这事是谁干的，但没有报警，吃了个哑巴亏，可至今左腿留下重伤，走起路来隐隐作痛。
这还不说，一段时间，根生发现村里的后山上经常有人用网捕鸟，可怜一只只活蹦乱跳的八哥、山鸡、斑鸠，猫头鹰在飞翔中被网套住，最后被送到餐馆，成了待客人的上等野味。这事就是书记的侄儿王火平带着几个人干的，根生一时也不敢说，最后看到每天一只只鸟被网活捉的惨景时，心里实在忍不住了。
傍晚，趁他们架起捕鸟网后回家的间隙，根生偷偷收了网，把工具和刚捕获的几只鸟送到森林公安，公安干警及时传唤了王火平和他的同伙，对他们行政拘留，没收捕鸟工具，还罚了款。这次虽然没有像上次一样挨打，可是到了年底，每年八百斤稻谷报酬，迟迟没有下来，最后不了了之，报酬不见了。
根生想，八百斤稻谷不稀罕，看到山上没有人再敢偷树了，鸟儿又能自由飞翔了，心里暗自高兴。初一、十五，他照样打铜锣，喊着那几句话，巡查在山场上。
所以，这次村里推行山长，根生没作大的希望，为照看树林，自己得罪人太多了，再说村书记还在台上，他的侄儿也要干这个差事，好事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可老婆细妹心不甘，她想，既能看守山林，每月还能拿到几千元工资，这好的事也该争取下啊。晚上，夫妻两躺在床上，细妹贴近根生耳朵说：“你傻啊，这美差事你要干，家里有上等的黑木耳，还有几斤绿茶，明天去找村书记求求情吧。”
“就是穷得喝凉水，我也不会求他。”根生说完，灭了床头灯，钻进被窝，蒙头睡了。
“汪汪……”大清早，根生还在喝早茶，大黑狗又在叫唤，他知道板爷又来了。
“根生、根生，好事啊。”馒头白霜的板爷走进门来了。
“板叔，么好事落到我头上来了？”根生站起来笑着问。
“村里贴了好几张大红纸，公布了山长候选人，唯一的候选人就是你根生啊。”板爷好像是自己当了乡长似地激动。
“怎么，怎么会是我呢？”根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信不信由你，这事告诉你了，当了山长得请我喝酒哦。”说完，板爷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吃了早饭，太阳早已爬上山头，趁巡山的时间，根生弯了一段路，来到村小学时，只见门口贴了一张红纸，红纸上用毛笔写的山长候选人，自己名字果然就在上面。
当当……“各家各户请注意，要防火防盗，千万不能乱砍乱伐树苗。”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根生发疯了吗，怎么敲起了铜锣，在村头叫喊起来了呢？
不知内情的村民，一时搞糊涂了。
作家简介：
周耘芳，湖北省孝感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有50万余字散文、小说在《鸭绿江》《奔流》《小小说选刊》《百花园》《中华文学》等报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