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随笔】曾令琪 /5•12大地震十周年祭
5·12大地震十周年祭
曾令琪(四川成都)
十年前的今天,山崩地裂,江河呜咽,在午后2:28那短暂的一刻,四川遭受了百年来最惨痛一瞬:城郭顿成废墟,人民饱受煎熬。
十年后的今天,四川人,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在五洲四海善良的人民的大力支援下,从废墟中坚强地站了起来!
十年的时光,足以老了青春,老了容颜,老了山川风物,却很难老了一个民族整体的惨痛记忆。听到陕西方言、重庆方言、四川各地的方言,如小溪汇流在被毁掉的老北川县城、如今的大地震遗址公园,我想,虔诚若我等,千里迢迢,一定并非仅仅是奔所谓风景而来。
请不要对我说什么唯物、唯心,否则,一切的祭奠都显得多余。山崩地裂,十多万条鲜活的个体瞬间被死神夺去生命,无论古今中外,都是一件天大的惨事。
四川,地理上包括现在的重庆。这个大大的盆地,通过夔门、剑门与中原联系。那峥嵘的剑阁,凶险的江流,难越的鸟道,高耸的层峦,将四川与其他地方分割开来。但就在李白所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古蜀,素有“四塞之国”之称,居然出现了以三星堆、金沙遗址为代表的、与中原文明截然不同且分庭抗礼的上古文明。
历史上,四川曾经遭受多次屠戮:秦惠王灭蜀屠城、魏晋南北朝时川陕之间的战乱、南宋时金、蒙屡攻四川、明末清初张献忠屠川及清军在川之荼毒。但是,四川人从未一蹶不振,每每浴火涅槃,浴血重生,回归天府之国,再造西南重镇。四川历史上曾经成为战乱之中的庇护所,一旦天下有变,一些达官贵人,往往来四川避避风头,比如东汉末年的一些贵族,比如那个躲避“安史之乱”的唐玄宗,比如躲避“黄巢之乱”的唐僖宗,比如抗战时期的蒋委员长,等等。除非川人不出川,只要一出川,就可能成为各个领域的顶尖高手。你看,西汉的司马相如、扬雄,一到京城,“北漂”没有几天,就震惊文坛,成为“大腕”;北宋的苏洵,一个27岁才知道发愤读书的农夫,带着苏轼、苏辙两个儿子,甫到京城,就让身居高位的文坛盟主的欧阳修老先生大为吃惊。
四川人开拓的以成都为起点的“南方丝绸之路”,最早将中国的名称“China”传到西方。在近代,四川保路运动成为引发辛亥革命的导火线,孙中山先生说:“若没有四川保路同志会的起义,武昌起义或者要迟一年半载。”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这里走出了朱德、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等革命领袖;走出了郭沫若、巴金等文化名人;历史上客居此地的杜甫、陆游,也是中国文化史上响当当的人物!
秦汉以后,作为“天府之国”的四川,在唐代数度成为皇帝避难之所,在南宋末年成为抗元最激烈地区,在清初吸纳了数百万移民而浴火重生,在抗战期间成为中国大后方并付出极大牺牲。1945年10月,《新华日报》发表社论《感谢四川人民》,说:“四川人民对正面战场尽了最大最重要的责任,直到抗战终止,四川征兵302.5万多人。为完成特种工程,服工役人总数在300万以上……而四川供给的粮食,征粮购粮借粮总额在8000万石以上……占全国征粮总额的三分之一。”据何应钦统计,抗战八年,川军主打的前线战场约占全国五分之一,其伤亡64万余人,惨烈为全国之冠!
在北川大地震遗址,看那一道一道的残垣断壁,仿佛犹见当年惊惶失措的人们;看那一根一根刺向天空的钢筋,仿佛犹闻妇女儿童的悲号。大自然这个恶魔的冰冷无情,令我悲愤满怀。在那所被200余万方山石整体掩埋的中学,我们恭敬地献上黄色的雏菊,点燃香烛,焚烧纸钱。不为别的,只为一种深深的敬畏,一种难言的悲悯,一种无声的悼念。
川人从未负国,国人必不负川!十年来,海内外炎黄子孙,慷慨解囊,对四川进行了无法言说的支援和救助。汶川大地震夺去了我们兄弟姊妹万千条生命,但我们已经化悲痛为力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生产建设中去。
世间万物,有生必有死,是为铁律,谁能逃遁?可是,无数的生命在瞬间寂灭,毕竟令人扼腕而叹。在肆无忌惮的大自然面前,生命多么的脆弱,又多么的无奈。珍惜,珍惜,珍惜……我双手合十,恭敬地为死者默哀,更虔诚地为生者祝福。
我们必须阳光地活着,必须快乐地活着,必须勇敢地面对生产、生活中必须面对的困难。只要让我们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勃发四川的抗震精神,我们就能全力以赴致力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2018年5月12日,星期六,凌晨,于西都
曾令琪,中国辞赋家协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四川分会副主席,四川省社科院特约研究员,《人民文学》奖、《中华文学》奖得主。现为四川文学艺术院院长,大型文学期刊《西南作家》杂志主编,国家一级作家。
代表作:学术专著《周恩来诗歌赏析》《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散文集《破碎的星空》《热闹的孤独》,长篇小说《大慈无相》(即出),中短篇小说《石头的故事》《隆中钓》《最好的礼物》,等等。
主编《2017读家记忆年度优秀作品》(散文卷),现代出版社2018年三月出版,发行海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