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球|文学何以成为一门知识?
“文学批评”引入现代中国后,作为一种专业性的知识活动,与中国文学的学科建制发生了密切的关联。通常情况下,朱自清总是被冠以学者和散文家之名,但作为文学批评研究者的朱自清,却是大家比较陌生的。
陈国球教授在《文学批评与中国文学研究》中,细致地梳理了“文学批评”作为一个现代学术概念的渊源和流变,详尽地阐明了它在现代中国文学研究的发展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和发挥的作用,并以朱自清的文学研究为具体个案,展示他引入现代批评的方法来汇通中国古代批评传统的努力。今天,活字君与书友们分享陈教授的这篇文章《文学批评与中国文学研究──兼谈朱自清的文学批评研究》。
文学批评与中国文学研究
──兼谈朱自清的文学批评研究
—
初刊《川合康三教授荣休纪念文集》(凤凰出版社,2017年)
一、“文学批评”的现代认知
二、中国的“批评”与西方的“criticism”
Jonathan Wolstenholme 绘
《剑桥文学批评史》第3卷书影
三、朱自清之“文学批评”研究的意义
四、结语
注释:
[1]朱自清《诗文评的发展》,《读书通讯》,113期 (1946),页14-17。题下注明:“评罗根泽周秦两汉文学批评史、魏晋六朝文学批评史、隋唐文学批评史(以上中国文学批评史第一、二、三分册):商务印书馆出版 朱东润中国文学批评史大纲:开明书店出版。”
[2]苏雪林《旧时的“诗文评”是否也算得文学批评?》,郑振铎、傅东华编《文学百题》(上海:生活书店,1935),页282-287。
[3]同上。
[4]朗损(茅盾)《文学批评管见一》,《小说月报》,13卷8期 (1922),页2-3。
[5]茅盾《改革宣言》,《小说月报》,12卷1期 (1921),页 3。
[6]谢维扬、房鑫亮主编《王国维全集》(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9),第1卷,页455。
[7]胡适著,曹伯言整理《胡适日记全编》(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第2册,1916年7月13日,页428。
[8]郭绍虞《艺术谈》,载郭绍虞《照隅室杂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页34。
[9]例如冰心在1921年发表的《论“文学批评”》,就有类似的见解,载《晨报附刊》,1922年1月22日。至于为“文学批评”作出普遍意义的申辩,也有如梁实秋《文学批评辩》等的主张,见《晨报副刊》,1926年10月27日、28日。这些论辩与日后中国文学研究发展关涉较浅,在此暂不讨论。
[10]愈之译述《文学批评──其意义及方法》,原刊《东方杂志》,1921年1月号,收入东方杂志社编《文学批评与批评家》(上海:商务印书馆,1924),页1-2。
[11]Richard Green Moulton, The Modern Study of Literature: An Introduction to Literary Theory and Interpreta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15); William Henry Hudson, 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udy of Literature (London: George G. Harrap & Co, Ltd., 1910); Theodore W. Hunt, Literature, Its Principles and Problems (New York and London: Funk & Wagnalls Company 1906)
[12]愈之译述《文学批评──其意义及方法》,页4。
[13]同上,页5。
[14]和《文学批评──其意义及方法》,《文学旬刊》,54期 (1924.10),页1-2。文中又有提到“文艺的评论”和“科学的文艺评论之别”,前者“扶助青年作家的上进”,“指示读者欣赏文学的高妙的地方”,后者“可以使我[们]了解一切的文学所以为文学的道理”。
[15]陈荣捷《中国文学批评》,《南风》,1卷3期(1924.11) ,页33。
[16]朱光潜《中国文学之未辟的领土》,《东方杂志》,23卷11期(1926),页88。
[17]这中国第一本文学批评史的撰著,应与陈锺凡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于几所学校开设的“文学批评”课有关。他从1921年8月到1924年11月在东南大学任国文系主任兼教授,1924年12月到1925年底在广东大学任文科学长兼教授,1926年2月应聘到金陵大学任国学教授兼系主任。彭玉平曾引述《广东大学周刊》1925年10月陈锺凡的报告说《中国文学批评史》年内可成书,故认为此书撰写的关键时期亦在广东大学任内;又李春青等引述周勋初之说,以为此书与陈锺凡在东南大学的教学工作有关;陈正宏则认为是陈锺凡在金陵大学任内撰写;分见《陈锺凡与批评史学科之创立》,载彭玉平《诗文评的体性》(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页63;李春青等《20世纪中国古代文论研究史》(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8),页271;陈正宏、章培恒主编《中国学术名著提要.文学卷》(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页772。此外,陈锺凡在1937年发表的《二十年来我国之国故整理》文中提到自己“昔著《中国文学评论》,以《文学批评史》弁其简端:中华书局因印为《中国文学批评史》及《中国韵文通论》两部。”见《学艺》,16卷1期 (1937),页7。
[18]郭绍虞《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卷)(上海:商务印书馆,1934);罗根泽《中国文学批评史》(一)(北平:人文书店,1934);方孝岳《中国文学批评》(上海:世界书局,1934)。
[19]朱东润《中国文学批评史大纲》(重庆:开明书店,1944)。
[20]罗根泽《怎样研究中国文学批评史》,《说文月刊》合刊本4卷(1944),页777-795。张健先生曾比对罗根泽1934年《中国文学批评史》第一册与后来1943到1945年改写的周秦至晚唐各册文学批评史,指出罗根泽的文学观念与文学批评史编纂观念的前后变化;然而张先生又指出相对于编纂观念的改易,批评史的具体内容变化却不大,认为罗根泽的批评史“存在着史观与著述体例不一致的问题”;见张健《从分化的发展到综合的体例:重读罗根泽〈中国文学批评史〉》,《文学遗产》,2013年1期,页127-146。
[21]複检森次巴力的《文学批评史》,却未见有罗根泽所举列的十三种批评;森次巴力另有《英国文学论文集》一书,其中《导论》副题为“文学批评的种类”,只提到“科学批评”和“比较批评”;但文中详细阐述他个人的批评理念,颇值得参考。见George Saintsbury, History of Criticism and Literary Taste in Europe from the Earliest Texts to the Present Day (Edinburgh: William Blackwodd & Sons Ltd, 1900-1904); “Introductory Essay,” in George Saintsbury, Essays in English Literature, 1780-1860 (London: Percival and Co., 1890) pp. ix-xxix。此外,陈锺凡《中国文学批评史》第二章讨论“批评之派别”,提到十二类批评:归纳的、推理的、判断的、考订的、历史的、比较的、解释的、道德的、审美的、印象的、欣赏的、科学的;与罗根泽所列亦有参差。陈锺凡于本章参考书列出三本当时相当流行的文学理论参考书:C.T. Winchester, Some Principles of Literary Criticism (New York: Macmillan Co., 1911); Richard Green Moulton, The Modern Study of Literature: An Introduction to Literary Theory and Interpretation (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1916); W. H. Hudson, 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udy of Literature (London: George G. Harrap & Co. Ltd., 1910);复查三书亦不见有这十二或十三类别的罗列。此外,胡愈之在《文学批评──其意义及方法》也先后举列不同方式的批评,包括:五种意义:指摘、赞扬、判断、比较、分类;四种方式:归纳的、推理的、判断的、自由或主观的;再加上科学的、伦理的、鉴赏的、审美的、印象的等等,见《文学批评与批评家》,页2-12;后来郑振铎、傅东华编《文学百题》(上海:生活书店,1935),当中又分别讨论以下这些不同种烦的批评:观念论的、演绎的、归纳的、科学的、历史的、印象的、鉴赏的、审美的、人文主义的等等。大概当时文学界多从不同渠道的翻译汲引知识,然后又辗转抄录添补,以致成就了不少“创造性”的书证。
[22]罗根泽〈怎样研究中国文学批评史〉,页778。
[23]René Wellek, “Literary Theory, Criticism, and History,” Sewanee Review 68 (1960): 1-19; also in René Wellek, Concepts of Criticism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63), pp. 1-20.
[24]“批评的时代”说可参考 Murray Krieger, “Institutionalizing Theory: From Literary Criticism to Literary Theory to Critical Theory,” in Murray Krieger, The Institution of Theory (Baltimore: Th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4), pp. 1-23. 下文第二、三节对此续有讨论。
[25]罗根泽《怎样研究中国文学批评史》,页783-784。
[26]同上,页780、784。
[27]同上,页780-781.
[28]Lubomír Doležel, Occidental Poetics: Tradition and Progress (Lincoln: 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 1990).
[29]朱自清《诗文评的发展》,页14-15。
[30]参考吴承学〈论《四库全书总目》在诗文评研究史上的贡献〉,《文学评论》,1998年6期,页130-139;曾守正《权力、知识与批评史图像:〈四库全书总目〉“诗文评类”的文学思想》(台北:学生书局,2008);彭玉平《诗文评的体性》。
[31]朱自清《诗文评的发展》,页14。
[32]有关评点学的兴起,以及《四库全书》与评点学的关系,可参看吴承学《评点之兴──文学评点的形成和南宋的诗文评点》,《文学评论》,1995年1期,页24-33;吴承学《〈四库全书〉与评点之学》,《文学评论》,2007年1期,页5-12;张伯伟《评点溯源》,载章培恒、王靖宇主编《中国文学评点研究论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页1-54。
[33]赖良辑《大雅集》(《四库全书》本),钱鼐《大雅集原序》,页2上。
[34]杨慎《升菴集》(《四库全书》本),卷49,页16上。杨慎又在《檀弓丛训序》提到自己在编撰《檀弓丛训》时收入陈騤、谢枋得的评语说:“陈騤、谢枋得二家批评,亦稍窥作者之天巧已。”见《升菴集》,卷2,页13下。
[35]李梦阳《空同集》(《四库全书》本),卷63,页10下-11上。
[36]茅坤《茅鹿门文集》(明万历刻本),卷14,页5上下。
[37]方东树《攷槃集文录》(清光绪二十年本),卷5,页40上-42下。
[38]朱之瑜《舜水先生文集》(日本正德二年刻本),卷24-25。朱舜水在“批评”一体中,讨论的不限于文学,例如〈批评一〉之下,就是〈批毛诗〉、〈批尚书〉、〈批礼记〉等等。
[39]René Wellek, “The Term and Concept of Literary Criticism,” Proceedings of the Third Congress of 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 (The Hague: Mouton and Co., 1962), pp. 1-15; also in René Wellek, Concepts of Criticism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63), pp. 21-36; René Wellek, “Literary Criticism,” in Philip P. Wiener, ed., Dictionary of the History of Ideas: Studies of Selected Pivotal Ideas (New York: Charles Scribner’s Sons, 1968), Vol. 1, 596-607; René Wellek, “Literary Criticism,” in Paul Hernadi, ed., What is Criticism?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81), pp. 297-321.
[40]Augustin-François Théry, Histoire des opinions littéraires chez les anciens et chez les moderns (Paris: Dezobry, E. Magdeleine et Co., 1844).
[41]C. Y. Gayley and F. N. Scott, An Introduction to the Methods and Materials of Literary Criticism (Boston: Ginn & Co., 1899).
[42]参考George Kennedy,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Literary Criticism, Volume I: Classical Critici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9), “Preface,” pp. ix-xv.
[43]William K. Wimsatt, Jr. and Cleanth Brooks, Literary Criticism: A Short History (London: Routledge & Kegan Paul, 1957); René Wellek, A History of Modern Criticism, 8 volumes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1955-1992). 卫姆赛特与布鲁克斯在《文学批评简史》的〈导论〉中特别强调其讨论的终极对象是“诗与文学”(poetry and literature),即“语言艺术”(verbal art);再者,作者选择以“论辩式”展现批评史中的对峙论见(“An Argumentative History of Literary Argument in the West”),这也是“新批评”专注“反讽”(irony)、“弔诡”(paradox)等读诗方法应用于“文学意念史”之上。见Literary Criticism: A Short History, pp. vii-xv。实际上,《文学批评简史》可说是“新批评”学派意图将其信念带进“永恒历史”的一种表现。又:克里格在《文学批评简史》面世后不久发表长文批评卫姆赛特与布鲁克斯的历史主义倾向;见Murray Krieger, “Critical Dogma and the New Critical Historians,” The Sewanee Review 66.1 (1958): 161-177.
[44]William E. Cain, The Crisis in Criticism: Theory, Literature, and Reform in English Studies (Baltimore: Th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84); Paul Hernadi, ed., What is Criticism?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81); Murray Krieger, Words about Words about Words: Theory, Criticism, and the Literary Text (Baltimore: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88).
[45]George Kennedy, et al, eds., Cambridge History of Literary Critici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9-2013); M. A. R. Habib, A History of Literary Criticism and Theory (Oxford: Blackwell Publishing, 2005). 哈别璧另外还撰写了一本《现代文学批评及理论史》:M. A. R. Habib, Modern Literary Criticism and Theory: A History (Oxford: Blackwell Publishing, 2008)。
[46]Yun Lee Too, The Idea of Ancient Literary Criticism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8); Andrew Ford, The Origins of Criticism: Literary Culture and Poetic Theory in Classical Greece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2); Richard Hunter, Critical Moments in Classical Literature: Studies in the Ancient View of Literature and Its Use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9).
[47]方括号([])内的文字为笔者所改换。
[48]张健先生《借镜西方与本来面目──朱自清的中国文学批评研究》一文,载《北京大学学报》,48卷1期(2011.1),页61-70,对朱自清的文学批评方向与当时学术背景的关系有细致深入的分析;曾守正先生于香港教育学院中国文学文化研究中心主办“文·学·文学批评:中国文学批评的现代意义”工作坊(2011年11月7日)发表《“骸骨迷恋”之外:朱自清〈诗言志辨〉与中国“文学批评”》,亦有精彩论述;两篇大作与本文颇有互补之效,请幷参。
[49]参考齐家莹《清华人文学科年谱》(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页16-61。
[50]钱穆《学术传统与时代潮流》一文指出:“民初新文化运动,实亦一套《国故论衡》,将旧传统逐一加以新观念、新批评,如是而已。”见《钱宾四全集》(台北:联经出版公司,1998),第23册,页49。参考桑兵《晚清民国的国学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页33-49。
[51]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商务印书馆,1921),页8。
[52]胡适〈清代汉学家的科学方法〉(1918),原刊《北京大学月刊》,后改题《清代学者的治学方法》,收入他的《问题与主义》(台北:远流出版公司,1994),页163、182。
[53]参考陈平原〈作为新范式的文学史研究〉,《中国现代学术之建立:以章太炎、胡适之为中心》(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页220-226;陈以爱《中国现代学术研究机构的兴起》,页42-45;罗志田〈文学的失语:整理国故与文学研究的考据化〉,载罗志田《裂变中的传承:20世纪前期的中国文化与学术》(北京:中华书局,2003),页255-321;徐雁平《胡适与整理国故考论:以中国文学研究史研究为中心》(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页54-109。
[54]朱自清〈现代生活的学术价值〉,《文学週报》,224期 (1926.5),页439-442。这篇文章引起了曹聚仁、叶绍钧、周予同等的驳辩与讨论,参见刘东、文韬编《审问与明辨》(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页698-721。
[55]朱自清〈那里走〉,《一般》,4卷3期 (1928.3);载《朱自清全集》,第4卷,页226-244。我们注意到当时正值国民党北伐之后,撼动社会的思潮则已由“文学革命”转移为“革命文学”。当时的“国学热”其中一个原因是借学术之名以遁世。
[56]见《朱自清全集》,第5卷,〈诗课〉,页138;季镇淮指出:“此时前后,先生专心于模拟唐五代词及汉魏六朝古诗,……其所以模拟者,只是作为了解、研究中国旧诗词的一种方法。而研究旧诗词是圥生的教书工作的一部分。先生拟古诗就正于黄晦闻先生,在词的方面与俞平伯先生相切磋。”见季镇淮《朱自清先生年谱》(香港:汇文阁书店,出版年缺),页31;姜建、吴为公《朱自清年谱》(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0),页66。黄节在1929年受聘于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成为朱自清的同事。参考齐家莹《清华人文学科年谱》(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页89-90。
[57]杨振声回忆当年创办中文系时说“系中一切计划,朱先生与我商量规定者多。”见杨振声〈为追悼朱自清先生讲到中国文学系〉,《文学杂志》,3卷5期 (1948.10),页35;又说:“我到清华时,他就在那受气的国文系中作小媳妇!我去清华的第二天,便到古月堂去访他。……就在这小屋子里,我们商定了国文的计划。”见杨振声〈纪念朱自清先生〉,《新路》,1卷16期 (1948.8),页18。
[58]参考姜建、吴为公《朱自清年谱》,页76。
[59]见〈清华中国文学会有史之第一页〉,《国立清华大学校刊》,22期,1928年12月17日。
[60]朱自清〈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概况〉,《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405。
[61]朱自清〈中国文学系概况〉,《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413。
[62]杨振声〈为追悼朱自清先生讲到中国文学系〉,《文学杂志》,3卷5期 (1948) ,页34-40。
[63]参考Ludwig Lewisohn, “Introduction,” A Modern Book of Criticism (New York: Boni & Liveright, 1919), pp. i-iv。朱自清对人名和书名的翻译先后有所不同,编者前作“柳威生”,后作“路惠生”;书名先作《近代批评辑要》,后作《近代批评丛选》;选篇作者先作“佛朗士”,后作“法兰西” ;分见《文学》周报94期(1923.10.29)、174期(1925.5.24);收入《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498-502;503-504。柳威生此书后来有两个中译本:傅东华译《近世文学批评》(上海:商务印书馆,1928);李霁野译《近代文艺批评断片》(上海:未名社,1929)。耶鲁批评家哈特曼在他的《荒野中的批评》一书的导论中,对柳威生和他的选本的在美国批评史的意义作出细致的分析,见Geoffrey Hartman, Criticism in the Wilderness: The Study of Literature Today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80), pp. 10-14.
[64]宫岛新三郎著,高明译《文艺批评史》(上海:开明书店,1930)。这是三十年代颇为流行的一本西方批评史的译本。
[65]有关当时文学批评进入学院的一般情况,可参考M. A. R. Habib, Modern Literary Criticism and Theory: A History, pp. 10-13; 以及Chris Baldick, The Social Mission of English Criticism 1848-1932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83); Brian Doyle, English and Englishness (London: Routledge, 1989); Peter Widdowson, Literature (London: Routledge, 1999);Franklin Court, Institutionalizing English Literature: The Culture and Politics of Literary Study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2); Josephine M. Guy and Ian Small, Politics and Value in English Studies: A Discipline in Crisi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3); Carol Atherton, Defining Literary Criticism: Scholarship, Authority and the Possession of Literary Knowledge, 1880-2002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2005).
[66]例如莫尔顿《文学的现代研究》面世之时,就有评论指其书充斥着主观的判断,同样的批评见于韦勒克对森次巴力的批评;见J. Robertson, “Review of The Modern Study of Literature,” The Modern Language Review 12.1 (1917.1): 120-123; René Wellek, A History of Modern Criticism 1750-1950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65), pp. 416-428。森次巴力的批评理念见 “Introductory Essay,” in George Saintsbury, Essays in English Literature, 1780-1860, pp. ix-xxix。
[67]例如当时相对保守,反对新文化的钱基博撰写《现代中国文学史》(1934),在〈绪论〉一章也有讲“狭义的文学”、“广义的文学”、“美的文学”;又说“文学史者,科学也”等定义。见《现代中国文学史》(长沙:岳麓书社,1986),页1-9。
[68]参考Chris Baldick, Criticism and Literary Theory: 1890 to the Present (London: Longman, 1996), pp. 31-32; Josephine M. Guy and Ian Small, Politics and Value in English Studies, pp. 161-164; Anthony Kearney, “Confusing the Issue? A. C. Bradley's Theory of Poetry and its Contexts,” Victorian Poetry 41.2 (2003.6): 245-257. 有关英国文学立科的情况,参考陈国球《文学如何成为知识?》(北京:三联书店,2013),页2-4;18-19。
[69]朱自清、李健吾译〈为诗而诗〉,原载《一般》,3卷3期 (1927.11),收入《朱自清全集》第5卷,页505-516。这译文并不完整,全文尚有三分之二未有译出;见A. C. Bradley, Poetry For Poetry's Sake: An Inaugural Lecture Delivered on June 5, 1901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01).
[70]佩弦(朱自清)译〈纯粹的诗〉,《小说月报》,18卷12期(1931.12)2-10。
[71]有关朱自清受瑞恰慈和他的学生燕卜逊影响,学界已有不少研究;甚至从朱自清日记整理出他研读瑞恰慈和燕卜逊著作的资料;参考孙玉石《中国现代解诗学的理论与实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第四章〈朱自清现代解诗学思想的理论资源〉,页65-95;李先国《化俗从雅文学观的建立:朱自清与西方文艺思想关系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第四章〈借鉴之三:朱自清与瑞恰慈和燕卜荪的语义分析学说(1929-1948)〉,页124-170。
[72]有关讨论的三封信以〈乐府清商三调讨论〉为题,刊于《清华学报》39卷8期俞平伯〈诗的神秘〉,《清华周刊》,37卷6期 (1932.4),页821-828。黄节回信题为〈答朱佩弦先生论清商曲〉,引文见页828。
[73]朱自清在1933年5月10日日记提到黄节表示不再回答自己的进一步问题,心里的想法是:“以黄先生之高年而盛气凌人如此,亦殊可笑也。”见《朱自清全集》,第9卷,页218-219。张耀宗曾对黄、朱二人的讨论有非常细致讨论,他认为朱自清不可能如黄节般浸润于考证、批评和创作三位一体的世界,只能以新的方式寻求考证与批评的关联;见张耀宗〈重建古文学的阅读传统──从朱自清与黄节的一次讨论谈起〉,《清华大学学报》,2011年6期,页106-115。
[74]《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206-207。俞平伯〈诗的神秘〉,《清华周刊》,37卷6期(1932.4)。页7-27。
[75]《朱自清全集》,第7卷,页191。
[76]《朱自清全集》,第2卷,页83-88。
[77]类似的说法又见于〈新诗杂话.序〉(1944):“作者相信文艺的欣赏和了解是分不开的,了解几分,也就欣赏几分,或不欣赏几分;而了解得从分析意义下手。意义是複杂的。……诗是最经济的语言,'晓得文义’有时也不易,'识得意思好处’再要难些。分析一首诗的意义,得一层层挨着剥起去,一个不留心便逗不拢来,甚至于驴头不对马嘴。”见《朱自清全集》,第2卷,页316。
[78]朱自清在〈诗多义举例〉说:“语言作用有思想的、感情的两方面,……所谓'声音训诂’,属于前者。……所谓'大义微言’,属于后者。诗这一种特殊的语言,感情的作用多过思想的作用。”见《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207。
[79]见《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208。
[80]参考I. A. Richards, Principles of Literary Criticism (London: Routledge, 2001), pp. 47, 62, 153, 160; Poetries and Sciences (New York: Norton and Co., 1972), pp. 82-83; Practical Criticism (London: Harcourt Brace & Co., 1929), pp. 328-329; John Paul Russo, “I. A. Richards in Retrospect,” Critical Inquiry 8 (1982): 743-760; Terry Eagleton, Literary Theory: An Introduction, (2nd ed, Minneapolis: The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96), pp. 40-46; Chris Baldick, The Social Mission of English Criticism, pp. 136-156.
[81]参考William E. Cain, The Crisis in Criticism: Theory, Literature, and Reform in English Studies (Baltimore: Th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84), pp. 85-121; Murray Krieger, The Institution of Theory (Baltimore: Th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4), pp. 1-23; Vincent B. Leitch, American Literary Criticism Since the 1930s, 2nd ed. (New York: Routledge., 2010), pp. 31-34, 68-69.
[82]赵毅衡指出燕卜逊在《多义七式》所论“几乎全是古典诗人,尤以文艺复兴时代为多”;见《重访新批评》(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9),页145;成玮据此认为朱自清以兼包新、旧两体自期,故惟有“新批评”的方法可以借用,见成玮〈“诗义”分析的越位之思──朱自清“解诗”法的理论背景与实践指向〉,《浙江学刊》,2013年,4期,页90。
[83]见《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271。
[84]《朱自清全集》,第7卷,页192-193。
[85]成玮对朱自清的解诗,有非常深入的分析。可是他认为朱自清“每有重局部而轻整体的迹象”,以为是受到“燕卜逊读诗缺乏贯穿全篇的总体性视域”的影响;见成玮〈“诗义”分析的越位之思〉,页91。这个观察并不准确。朱自清对“断章取义”的解释常有批评,而且据他对“典故”和“比喻”作出演绎,以为都可以“渗透全诗”,这个思考方向已可以反映他对诗之整体的重视;他的“典故”论给合“多义”说,其实已有现今所谓“文本互涉”(intertextuality)的味道,并不会把意义的诠释限于局部。
[86]《朱自清全集》,第2卷,页238。
[87]《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264。
[88]〈论“逼真”与“如画”〉原载《文学》,2.6 (1934);修订本载天津《国民日报·文艺》,118期(1948年3月8日),收入《朱自清全集》,第3卷,页233-243。
[89]《朱自清全集》,第8卷,页147-153。
[90]刘晶雯整理《朱自清中国文学批评研究讲义》(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
[91]《朱自清全集》,第6卷,页129。
[92]朱光潜在评论《诗言志辨》时说,朱自清“要用汉学家治学的──这就是说科学底方法和精神来治文学批评史。”传统的“汉学”披上了“科学”的外衣,就维护了研究方法的“现代性”;参考朱光潜〈朱佩弦先生的《诗言志辨》〉原刊《周论》,2卷7期 (1947.8);收入《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八册《欣慨室中国文学论集》(北京:中华书局,2012),页215-220。
[93]1948年8月朱自清致函缪钺说:“稍暇拟草考证与批评一文,介绍美国近年历史的、批评的方法,说明治学不当以冷静琐屑之考证自限。”见《朱自清全集》,第11卷,页186;又参考缪钺〈考证、批评与创作──敬悼朱佩弦先生〉,《冰蚕庵序跋随笔》(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页107-109。
相关推荐
四川人民出版社 2021年8月 |
陈国球教授从事现代中国“抒情传统”研究凡二十年的集大成之作 聚焦文学与文化,以“抒情史”为文学史的侧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