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最心酸的儿童节礼物——偷来的鸡腿
儿童节礼物
正上班，QQ弹出一则新闻：《最心酸的儿童节礼物！贫困妈妈偷鸡腿送给生病女儿》。
顺手点开，是来自《新快报》的一则图文故事。说，5月31日晚，南京玄武公安分局某警务站接到超市报警，称抓到一名女性小偷。民警赶去后，从她身上搜出的赃物，除了一点杂粮外，还有一个鸡腿。
女子姓刘，山东人，生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肾脏都有问题，导致家庭经济困难。老公受不了，离家出走。她在老家种地，偶尔到废品站打工，每天四五十元。上周三，她带病情较重的女儿到南京治病，没钱，住不起院，只好让孩子白天在医院挂水，晚上租住在两平米的房子里。
“这几天都在挂水，每天花费要一两百块钱。”这的确不算多，但她来说，是沉重的负担——她带孩子来看病，所带的3000元，都是跟亲戚借的。
因为肾脏问题，孩子需要吃杂粮消肿，她就到超市偷了点，顺带偷了1个鸡腿。
“为什么不偷多一点鸡腿？”民警很疑惑。
“我就是为了孩子，不是自己吃。”她说，“昨天一早，孩子就说想要礼物，想吃鸡腿，但超市的鸡腿要7块钱一个。可我身上只有5块钱，我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一个糊涂……”
在被查获的赃物中，还有一本书，从照片上看得出书名：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千字文，大概是四个传统蒙学读物编成的合集，放在超市里卖，估计很粗糙的那种。
刘女士说，这是准备给孩子的儿童节礼物。“学校早读课上要背，之前一直没舍得给她买，她常和我说，别的小朋友都有，就她没有，我总跟她说再等等，过段时间买。”没想到，在超市看到，所以也便顺手带上了……
办案民警后来发微信朋友圈称：“这是我有史以来遇到的最让我感动的小偷。”他倡议大家给孩子捐款、捐物。截止《新快报》发稿时，募得的金额已有一万多元。
上面这些文字，基本来自《新快报》。几百字的新闻，加上8张图片，我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内心堵得发慌，便打开微信，扫描，然后，分享到朋友圈。与以往不同的是，分享时，我特别加了一句话：“看得心酸，老泪湿眼……我该喊一声祖国，还是想一想我的妈妈？”
朋友圈回复的基调，脱不开“心酸”二字——这也是原新闻特别强调的。老兄弟山鸿则说：“泪奔啊，兄弟！”想象得出，他延彼时彼刻的感受和表情。很快便看到，他将此新闻，转发到了自己的群里——他和我，有着共同的乡村背景，有着曾经遭遇相仿的乡下母亲。
分享完，依然搁不下这事。望着屏幕发呆时，刚好看到当时的头条新闻的标题：“祝全国小朋友节日快乐”，有感而发，写了几句分行文字附在前面，又在朋友圈里作了一次分享。
随后，我把那些分行文字，发到山鸿兄转发新闻链接的群里，自然引起了一些围观和讨论。大多是表达心酸、悲伤，甚至愤怒的。当然也有坚持原则的，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该伸手去偷的——当然有道理。毕竟，“偷”，不是荣耀，而是耻辱，哪怕她是伟大而可怜的母亲。但是，我始终记得山鸿在群里发的两句话——
一句是：“当我们的母亲不能给出食物和药品的时候，她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身体和名节。”
另一句是：“天下的母亲，其实是知道哪些事做得、哪些事做不得的。但是，她是母亲，她别无选择。”
随后，山鸿还在群里贴出了他的家族史诗《丝灶岭叙事》中的一首——《食物志：母亲用不洁的食物保全了我们》。照录于此：
在我的亲人中，没有人
出生在1959、60和61
这三年
出生的生命
都是不义的
在我的朋友中，1963年的兔子
像真正的兔子一样多
1962、63或者64年出生的孩子
都是匆匆到人间
来补缺的
1967年轮到我到达丝灶岭的时侯
19岁的母亲每天外出割草回来
草背篓底部全是
带泥的红苕洋芋
或者不带泥的玉米胡豆……
“哪样出来偷那样”
母亲用应季的食物保全了
陆续来到世上的五个儿女
也保全了她和父亲的人欲
“那几年，全队的女人都在偷”
“那几年，所有的母亲都是贼”
“那几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那几年，……”
母亲！
你让我吃下了来路不明的食物
然后再告诉我：它们是不洁的。
2015.4.16
这首诗，我其实早已读过，深有感触。现在读来，却别是意味——在“儿童节”这天，我想得最多的，居然不是儿童，而是母亲：贫穷的、寒酸的、卑微的、低贱的、怯懦的、苟且的、含辛茹苦的、忍辱负重的……母亲。我的母亲。他的母亲。还有那些，无法一一确指的，苦难中的母亲。她们的身影或背影。她们的紧张或快慰。她们的悲叹或欢歌。她们的……
此时此刻，在夜色和闷热里，写下这些文字，作为“儿童节的礼物”——前面我所提到的那些分行文字，是这样的：
一个鸡腿，一本三字经
一点点杂粮，当她将它们藏进怀里
在中国，南京的某个超市
她把自己从一个母亲
变成了小偷——只为给病中的孩子
一份微薄的儿童节礼物
节日前夜的故事，在节日里读到
依然满心酸涩，老泪淋漓
“节日快乐”，这轻松的祝福
该如何面对
这故事的心酸、沉重和疼痛？
“这是我抓过的
最让人心酸的小偷！”办案民警说
我不能说是，也不想说不是
我只是在转发时疑惑：我该喊一声Motherland
还是想一想我乡下的妈妈？
原标题是《节日礼物》，现在看，也叫“儿童节礼物”吧。
2016/6/1
有刀哥，但不只有刀哥
看教育，但不只看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