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能搞定整个贾府,为何却搞不定贾琏?
王熙凤为何搞不定贾琏?
在古典名著《红楼梦》中,王熙凤是贾琏的妻子,王夫人的内侄女。她不仅身材苗条,体格风骚,而且精明强干,深通管理之道,受到贾母和王夫人的特别信任,从而使她高踞在贾府几百口人的管家宝座之上。
如果说在贾府中,贾母是董事长、王夫人是总经理的话,王熙凤就是常务总经理,是贾府的实际大管家。
凡读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王熙凤出场时十分高调。她满身锦绣,珠光宝气,“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恍若神妃仙子”但是她是面艳心狠。正如兴儿形容她是: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譬如,贾瑞垂涎她的美色,她明给诱饵,暗设圈套,让他上钩,最后使其害相思病致死。
再如,铁槛寺老尼净虚为了要帮长安府太爷的小舅子抢亲,许她三千两银子。她便通过关节暗地使长安节度云光逼婚,结果迫使一对有情人双双自尽。
还如,尤二姐以及她腹中的胎儿也被王熙凤以最狡诈、最狠毒的方法害死。
她公然宣称:“我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什么事,我说行就行!”她极度贪婪,除了索取贿赂外,还靠著迟发公费月例放债,光这一项就翻出几百甚至上千的银子的梯己利钱来。抄家时,从她屋子里就抄出五七万金和一箱借券。
《红楼梦》中的贾府,上有贾母、王夫人等主子,下有一大堆丫环奴仆,上下有好几百人;而对于王熙凤来说,上有三层公婆,中有无数叔嫂妯娌兄弟姐妹以至姨娘婢妾,下层有一大群管家陪房奴仆丫环小厮等等。
她的辈份又是很低的,她是孙子媳妇,那么为什么像王熙凤这样一个人物能够来当家呢?
原来,她既有娘家“金陵王”的背景,也有贾母这位贾府老祖宗的靠山,还有她本人才干欲望的主观条件。
因此,她做了贾府的大管家之后,不仅能搞定贾府,玩转官府,威慑佛门,甚至在宫廷中,她也能插上一手。
在《红楼梦》“弄权铁槛寺”的章节里,老尼求王熙凤办这件事,王熙凤有一句很著名的话,人们也常常引用的,就是王熙凤说“我是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
这说明她做事毫无顾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计后果。如果说“协理宁国府”的时候是“用权”,权在威随,威重令行,那么在这里就是“弄权”,就是玩弄权术于股掌之上,假权营私。
“铁槛寺”这一段说她玩弄权术,她府内府外,勾结官府,倚仗权势,在府里欺瞒长上,假借贾琏名义,神不知鬼不觉做成这样一种肮脏交易,贾琏并不知道。
所以这个是不一样的,小说里头还点明自此王熙凤胆识愈壮,更加恣意作为起来。可见“弄权”一节正是让人们领教王熙凤手段的一个“案例”。
人们常常说王熙凤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子”,是形容她的心计之多,机变之速。可以从王熙凤的日常的表现来看。王熙凤日常的处人当中常常也有利害的权衡、得失的算计。
李纨就曾评价王熙凤说,“天下人都被你算计去了!”李纨的这句话虽然也是带些玩笑的性质,其实对王熙凤是一个恰如其分的评语。
“大闹宁国府”的时候还不忘记向尤氏要五百两银子,其实她打点只用了三百两,要了五百两,她又赚了二百两。王熙凤的算计之精、聚敛之酷,是出了名的。
其实,王熙凤的机心固然是用于聚钱敛财,但是更体现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她的心机深细、谋略周密,有更加精彩的表演。
在人际关系应对中,王熙凤更像一个善于察言观色,辨风测向的高明心理学家,常常是对方还没有说出口呢,她已经猜到了。
譬如,林黛玉出场,刚进贾府,王夫人说是不是拿料子做衣裳呀?王熙凤说“我早都预备下了”。
再如,大观园那个诗社起来,探春这里刚出口,说王熙凤我们想请你做个“监社御史”,探春一说,王熙凤马上就猜到你们是缺个“进钱的铜商”,你们是想要赞助了,那么她说“我明儿立刻上任,放下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慢慢作会社东道”。
你这边刚刚说,她那里早就猜到了,大家都笑起来,所以李纨说:“你真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说这个王熙凤通体透亮。
因此,《红楼梦》问世以来,在红学史上,对王熙凤的各种评语也是非常多的,认为她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把王熙凤叫做“女曹操”,称之为“胭脂虎”,也就是母老虎。
在许多评论中,就是“恨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这恐怕是每一个《红楼梦》偏爱者都会有的一种感受。
那么,有如此本事和能耐搞定整个贾府的王熙凤,缘何搞不定自己丈夫贾琏呢?
贾琏,贾赦之子。他捐了个同知的官位,但不务正业,嗜色如命,挥霍无度。他住在叔父贾政家里,和妻子王熙凤帮着料理荣国府家务。他一味好色纵欲,女儿巧姐出天花,按迷信要夫妻分房,他一离开王熙凤就找“多姑娘儿”鬼混。
王熙凤去过生日宴会,他就把鲍二媳妇勾搭上手,见了尤二姐,又贪图其美色,骗娶为二房。父亲贾赦却夸他能干,又把自己的丫环秋桐赏给他。他和王熙凤同床异梦,也不知她背地里重利盘剥,是一个典型的浪荡公子。
身为贾琏之妻的王熙凤并不是不想搞定自己的丈夫。她平时防范贾琏和平儿就像“防贼的”一样,让他们不能得手,把贾琏恨得要“等我性子上来,把这个醋缸打个稀烂,他才认得我呢!”并诅咒其“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
在王熙凤的严密监控之下,贾琏还是千方百计寻找“时机”,创造条件地出轨偷情。
他先是趁他和王熙凤为巧姐治病供奉痘疹娘娘夫妻分居之机,商议于心腹小厮们,许以金帛,在外书房与“多姑娘儿”暗度陈仓。
接着是九月初二日贾母给王熙凤做生日,趁凤姐坐东吃酒之时,送了鲍二老婆银子、簪子、缎子,把鲍二家的弄到屋里一度春风,被王熙凤无意间地捉奸在床,最后闹到贾母的面前,鲍二的媳妇因羞愧上吊而死。
后来,在为贾敬守灵期间,求得贾蓉的帮助,勾搭上了欲与王熙凤分羹一杯的尤二姐,买房置院,“偷娶尤二姨”,包养起了“二奶”。
虽然,此事不久就被嗅觉灵敏的王熙凤发现了蛛丝马迹,并成功侦破,还逼迫尤二姐“吞生金自逝”,但是,面对贾琏这样好色成性的纨绔子弟,王熙凤终究是机关算尽,最后也没有挽回丈夫的回心转意和对自己的真情。
王熙凤搞不定贾琏原因之一,是因为生活在封建宗法关系中的王熙凤,最终仍旧不能摆脱“夫纲”和“妇道”的拘束,她不能不承认丈夫纳妾是正当的。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子嗣,即使三妻四妾也是冠冕堂皇,无往而不合于礼。
所以在强大的宗法礼教和社会舆论面前,争强好胜的王熙凤,也要竭力洗刷自己“妒”的名声,构筑“贤良”的形象。这实质上是一种屈服。王熙凤终要受到宗法关系的制约的。
王熙凤的屈服,首先表现为有条件的忍让,比方说容下了平儿,成为“通房”丫头,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平儿的善良和忠心,何况目的还是为了“拴爷的心”。
其次,表现为对贾琏的施威泼醋作适当节制,王熙凤不是那种泼妇,火候已够即收篷转舵。大闹宁国府是这样,在鲍二家的事件被揭发后,虽则掀动了一场轩然大波,而最终不能不接受贾母的裁决,贾母的裁决显然是偏袒贾琏的,王熙凤尽管争得了面子,而贾琏明显地得到了老太太的袒护。
回到房里,贾琏问:“你仔细想想,昨儿谁的不是多?”就是说的王熙凤生日那天,要照一般的想,谁的不是,谁的错?
王熙凤的生日,贾琏不但不来,还跟鲍二家的偷情,当然是贾琏的错,然而王熙凤不能理直气壮地回答“谁的不是多”这个问题,不能指斥和警告贾琏,她只能跑到贾母面前说:“二爷要杀我”,她怎么不把贾琏检举出来呢?
不能那样,所以她只能以“二爷要杀我”这个题目来哭闹,最后不得已转移矛头。
王熙凤的屈服是把锋芒指向与之争宠的其他女性。打平儿,打鲍二家的,在尤二姐的事件上就更加明显了,更加自觉地转移到与之争宠的女性身上,使她们成为牺牲品。
王熙凤搞定尤二姐的全过程,淋漓尽致地表明了这一点。她把一切的仇恨、怨毒、心机、谋略都用在了与贾琏有性关系的其他女性身上。同时,也可以看出,她搞定其他女人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
王熙凤搞不定贾琏原因之二,是因为王熙凤虽然精明强干,但是,身上缺乏温柔、贤淑、妩媚等应有的女人味,对丈夫贾琏不够体贴、尊重,在贾琏出轨的事情上也处理得不够恰当。
王熙凤防贾琏就“像防贼的”一样,不仅给予经济上的封锁,而且给予精神上的禁锢。
轻则在言语上含沙射影、旁侧敲击、冷嘲热讽,重则在哭骂缠闹,把贾琏的逾墙钻穴之事暴露于众人面前,毫不顾及贾琏的感受,让贾琏丢尽颜面。
这样处理的结果不但不会挽回贾琏对自己的尊重和真心悔过,反而使他含愤在心,变本加厉。
尤其在贾琏偷娶尤二姐事情上,王熙凤表现出来狠辣歹毒的手段,妒忌偏狭的心胸,怎么能赢得贾琏的真情?
倒是尤二姐、平儿、“多姑娘儿”等人的善解人意、风流多情,才让贾琏生出些许的情愫。
以尤二姐为例:“无奈二姐倒是个多情人,以为贾琏是终身之主了,凡事倒还知疼着痒。若论起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实较凤姐高十倍,若论标致,言谈行事也胜五分。”致使“贾琏越看越爱,越瞧越喜,不知怎生奉承这二姐。”二姐死后,“贾琏搂尸大哭不止”,“又搂着大哭”,其丧葬待遇也是王熙凤身后所不能比拟的。
王熙凤搞不定贾琏原因之三,是因为王熙凤在床上不够主动,在夫妻性生活方面始终满足不了贾琏的需要。
按照《红楼梦》的“真事隐”的写作风格,可以说,贾琏者,无疑是“假脸”也。
也就是说,贾琏虽然生就一副好相貌,是个美男子,但其实“粗俗不堪”,这是小说里贾宝玉对他的评价。贾琏的轻狂放荡,很明显的。
一是喜欢沾花惹草。先是与鲍二家的胡搞,后又在国孝家孝期间偷娶尤二姐;二是性欲特别强烈。身边一旦少了女性,便忍耐不住,“拿清俊的小厮泻火”;三是对妻子王熙凤的性要求很高。
《红楼梦》关于贾琏和王熙凤这一对贾府的“金童玉女”的性生活描写,是很含蓄的,也是很高妙的。
一处是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写周瑞家的给王熙凤送宫花,正好贾琏和王熙凤这对小夫妻大中午的行房事,闹得嘻嘻哈哈的。“正说着,只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
另一处是第二十三回,这样写道,贾琏道:“果这样也罢了。只是昨儿晚上,我不过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儿听了,嗤的一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吃饭。贾琏已经笑着去了。
可不要小看了这两处描写,它传达出的信息是很丰富的。这说明,作为夫妻,贾琏向王熙凤的性要求的密度、强度和质量是很高的。一是次数频繁,二是花样翻新。否则,才和王熙凤隔房几天的贾琏就不会“拿清俊的小厮泻火”了。
而就在表现贾琏的放荡之中,人们也看到了王熙凤,这个平时精明能干呼风唤雨的女强人“坚守妇道”的一面。
贾琏与王熙凤,原不是普通的夫妻,在家族式管理的荣国府,他们还是同僚;他们的闺房,也随时充当办公室、签押房,一丝天然的柔情被强硬的权力与利益冲击殆尽,只剩下勾心斗角,同床异梦。
这就是贾府的一对“金童玉女”式的夫妻。贾琏,英俊风流却粗俗不堪,王熙凤,精明强干却“坚守妇道”。这种表面上的般配和骨子里的不同,必然会导致贾琏和王熙凤的婚姻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