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波斯卡写诗简史
▼
题
记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于不写诗的荒谬。
——辛波斯卡
万物静默如谜:辛波斯卡种种
文 |余西
来源 |浦睿文化
同样的事不会发生两次。
因此,很遗憾的
我们未经演练便出生,
也将无机会排练死亡。
——辛波斯卡
1.“每当我写完一首诗,父亲就给我50格罗希”
1923年7月2日,辛波斯卡出生于波兰小镇布宁。巨蟹座。家中的第二个女儿。
父亲叫文岑蒂·辛波斯卡,是Władysław Zamoyski伯爵的管家。辛波斯卡13岁时,父亲去世。后来,辛波斯卡多次回忆父亲是如何鼓励她创作的。
其中一次,辛波斯卡说:“我八岁时开始写作,甚至因写诗获得奖励。每当我写完一首诗,父亲就给我50格罗希。”
还有一次,辛波丝卡说自己是四岁开始写诗的。
那是在1996年,她去斯德歌尔摩去领诺贝尔文学奖。到机场时,有记者问她,她写第一首诗是在什么时候。她谦逊又幽默地说:“我很难记得第一首是什么时候写的。我老早就开始写诗了。大概在我四岁的时候。当然,这些诗很笨拙,也不得体。但是,当有首诗写得不错时,我父亲就会给我钱去买巧克力。所以,我可以说,四岁的时候,我是通过写诗开始生活的。”
无论是八岁还是四岁,辛波斯卡很早就表现出了写诗的天赋。
辛波斯卡和她的姐姐
2.写诗简史
1945年,在《波兰日报》发表处女作《我搜寻词语》。
1948年,与诗人亚当·符沃德克结婚。这段婚姻持续了六年多。1954年,两人离婚,没有孩子。离婚后仍保持密切的联系,直至1986年亚当去世。十五年后,辛波斯卡与作家科尔内尔·费利波维奇相爱,成为人生伴侣。他们没有结婚,各自有独立的生活空间。
第一本诗集是1952年的《我们为此活着》,生前最后一本诗集是2009年的《这里》。
199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第三位获得诺奖的女诗人。
2011年,波兰总统授予她波兰最高荣誉奖“白鹰骑士勋章”(theOrder of the White Eagle)。
2012年,因患肺癌过世——辛波斯卡吸烟,是杆老烟枪。
死前,她仍在创作新诗,但没时间整理新书。这本书在她死后出版,即2012年出版的诗集《足矣》(Wystarczy)。
死时,她在克拉科夫的家中,身旁围绕着亲友。她的私人助理宣称,她“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很平静”。
波兰总统科莫罗夫斯基纪念她,说她是波兰的“守护之魂”(guardian spirit)。还说“在她的诗中,我们能找到更智慧的建议,以便我们更容易地理解这个世界”。
前捷克总统、作家哈维尔称她是“一位令人愉悦、得体、谦逊的女士”。
3. “地球自转一周后,并不是所有事物都能留存”
辛波斯卡写诗六十多年,在全世界建立起了不朽的声名。
在波兰,她妇孺皆知。其中有首不被我们注意的诗叫《无人公寓里的猫》,据说在波兰广为传颂,无人不知。
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称她为“诗界莫扎特”。
意大利媒体因其人和诗的魅力,称她为“诗歌世界的葛丽泰·嘉宝”。
在美国,她的诗集《一粒沙看世界》卖了12万册。德文版诗集卖了6万册。瑞典版诗集销售量超过10万册。
然而,终其一生,辛波斯卡只写了不到400首。平均下来,一年不足7首。被问及为什么写得这么少时,她说:“我家里有个垃圾桶。晚上写出来的诗,我会在早上读一遍。很少有诗能因此幸存下来。”
因为在她看来,“地球自转一周后,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留存的”。
她的助理曾威胁说,要将那些诗从垃圾桶里拯救出来。辛波斯卡说,她已将那些诗非常细致地撕成了碎片。
辛波斯卡的手稿
4. “斯德歌尔摩悲剧”
1996年10月,诺贝尔文学奖颁给73岁的辛波斯卡(当年的奖金是112万美金,是有史以来最高的)。获奖时,她在克拉科夫城附近的山区扎科潘内的作家休养所里。那里的工作人员说,她正在吃中饭,不能被打扰。
她的朋友,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也就是前一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听闻消息说:“可怜的维斯拉瓦!”就像是预言般,这次获奖以及随之而来的关注让她不知所措。她的一些朋友宣称,这简直是场“斯德歌尔摩悲剧”。
此前,她的声名仅限于波兰境内。甚至在波兰,正如她在《有些人喜欢诗》里描述的,喜欢诗的人也是少数。“倘若不把每个人必上的学校/和诗人自己算在内/一千个人当中大概/会有两个吧。”这之后,她成了全世界媒体的焦点,记者和约访的电话蜂拥而至。这让惯于深居简出的辛波丝卡完全乱了。她拔掉了家里所有的电话。
此外,远赴斯德歌尔摩去演讲也让她深感不安。她无法想象,在1800人面前发表演讲的情境。对她来说是个沉重负担。据说,辛波斯卡这样在那么多人面前演讲,生平仅有三次。
辛波斯卡声名在外,但她并不想抛头露面,面对公众敞露自己。她说:“我不是明星,只有明星才会和盘托出自己所有的浪漫故事。我只希望我的诗会有人去读。”
她喜欢的是简单、独处的生活。三年后,她76岁,在接受《卫报》采访时,说:“关于我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每个人都需要独处,尤其对一个需要经常思考她经历了什么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在我的工作中,作为激发灵感的模式,独处是很重要的。”她时常疑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采访她。“这些年来,我最喜欢说的是'我不知道’。我已经到了能自知的年纪,所以我并不知道任何事情。”
5.辛波斯卡的拼贴画
辛波斯卡喜欢的事情:
阅读。她说“我很老派,我认为阅读是人类迄今发明的最荣耀的事”。
翻译。她精通法语。曾翻译波德莱尔的《恶之花》。
绘画。1943年,为躲避德国的劳改营,辛波斯卡在一家铁路公司就职。也就在这时,她开始学习绘画。后来,曾在一家教育类的双周刊杂志担任插画师。之后的年月里,创作拼贴画(她称之为“Wyklejanki”)是辛波斯卡最喜欢的爱好之一。制作这些画时,她专注、细致,非常注意细节。她经常将这些拼贴画制作成明信片,然后写上美好的祝愿,寄给她的朋友。
跟她的诗一样,在辛波斯卡的拼贴画中,我们可以见到她犀利的视角,以她的幽默感。
2013年2月1日,在辛波斯卡的忌日,在克拉科夫的国家美术馆曾举办过“辛波丝卡的绘画展”。
辛波斯卡的拼贴画
6. 我与辛波斯卡
2012年2月1日,辛波斯卡去世时,我们签下辛波斯卡诗选的版权。这个举动,老实说,夹带了点私心,有个人的喜爱在里头。但在编辑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同行也好,朋友也罢,大家都觉得诗集太冷门,况且还是一本再版书。本着不让公司亏钱的心态,我只能在每个细节上尽力而为。这本书,也就是后来的《万物静默如谜》。我没料到《万物静默如谜》会如此受欢迎,接连获得新浪中国的年度好书、深圳读书月的年度好书等几个媒体大奖,也因此让诗歌受到更多人的关注。一个版权代理告诉我,因为《万物静默如谜》,他们那边其他诗集的版权卖出了好多。
后来,译者陈黎发朋友圈说,他的一位友人,2014年春节前从德国专程前往克拉科夫,带了一本《万物静默如谜》与花,在辛波斯卡的忌日来到她墓前致意。他写道:“去时刚下过雪,很冷,城市很小,从火车站到墓地步行至需要二十分钟。墓地很大,人很少,一开始打算自己找,结果找不到,只好去问工作人员。她们听到我找辛波斯卡就笑了,拿一张平面图给我看。到了那个区域,还是没发现墓碑,有个扫墓的老奶奶见状直接问我:辛波斯卡?我点头,她便带我过去。辛波斯卡的墓碑很小,安全没有'诺贝尔奖诗人’的气派。这边的老奶奶看上去慈祥可爱,都有辛波斯卡的影子。原以为会有很多人来悼念,没想到只有我一个人,偶尔有乌鸦飞过,可能别人已经来过了。”看到这段话和那张照片时,我感动至极。
2012年,我做书的经验尚浅,之前只做过一套珍妮特·温特森的文集,从未做过诗集。很多微小的细节都考虑不周。比如内文版式、纸张选择等等,存有一些遗憾。2015年,我开始准备《万物静默如谜》精装本的事。费了一年的时间。这次的版本不仅是精装,而且内页是双色印刷。设计、纸张上比平装本要更好,更适宜人们翻阅。
《万物静默如谜》精装版篇章页
自《万物静默如谜》出版后,译者陈黎夫妇也一直在做译文的修订。这次,他们新译了五首自己喜欢的诗,并且根据波兰原文,对每首诗都做了或多或少的修订,其中以《巨大的数目》和《微笑》改动最大,而后者几乎是重译。读着修订的译本,让我觉得翻译,尤其是翻译诗歌,想必是场永远未能完成、未曾抵达的旅程吧。它一直在进行当中,一步步接近原有的终点。
《万物静默如谜》
精装纪念版
[波]维斯拉瓦·辛波斯卡 著
陈黎 张芬龄 译
浦睿文化 出品/ 湖南文艺出版社
199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辛波斯卡,是当代最为迷人的诗人之一,享有“诗界莫扎特”的美誉。她的诗别具一格,常从日常生活汲取喜悦,以简单的语言传递深刻的思想,以小隐喻开启广大想象空间,寓严肃于幽默、机智。她是举重若轻的语言大师,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着广大的粉丝。
2012年平装本出版,《万物静默如谜》便成为国内读者的至爱诗集,相继入选了“新浪中国”“深圳读书月”等年度十大好书,畅销一时。它的出版间接推动了国内诗集出版的热潮。
此次《万物静默如谜》精装版,译者根据波兰原文,对内文做了全新修订,还新增了《纪念》《火车站》等五首译作。内文全彩印刷,并收录了10幅精美插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