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人职责有多大？
第十八章到第二十九章介绍了董事以及控股股东在公司中扮演的角色和承担的义务，在前面各章的论述中，清澄君常常将“高管”与董事或者控股股东并列，作为对公司及其股东肩负信义义务（fiduciary duty）的主体。现实中，内部董事基本上都是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因此，他们以董事的身份也需要负担信义义务。不过，董事的工作重在监督与重大决策，而高管不仅要做事务性决定，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负责执行和实施各项决策，为此也需要更多地代表公司与第三方打交道。除了与董事发挥不同的职能之外，在美国法上，高管们与董事面临的法律责任也不完全相同。本章就来专门聚焦这些负责公司具体经营事务的人员，在此，清澄君将他们称为“经理人”，包括公司的高级行政管理人员，英文中的正式称谓是officer，有时也被称为“C-团队”（C-suite），因为这些人的职务中多带有chief一词。
本章首先简要介绍经理人的选任条件，随后，本章将着重讨论两个问题——职权与责任。首先是经理人的职权及其来源，尤其要考虑在缺乏明示授权时，经理人的行为在多大程度上会对公司具有拘束力，这部分规则涉及代理（agency）法。其次是经理人的信义义务，虽然，概括而言，他们和董事负有类似的信义义务，但由于缺乏和董事类似的免责保护，经理人要承担的法律责任更大。以下将结合特拉华州的案例来介绍经理人的职权和责任。此外，本章还将探讨法律区别对待董事和经理人的缘由，并评述中国公司担保涉及的对外效力与对内信义义务，这两个相关却又有区别的问题。
规则解析
30.1 经理人的选任
传统上，美国公司中的高级经理人员包括总裁（president）、副总裁（vice president，简称VP）、金融主管（treasurer）和董事会秘书（secretary），早期的美国公司法曾专门列举这些职位作为高级经理人。近半个世纪以来，公司高层经理人员职位的设定本质上不再是一个法律问题，而主要成为一个商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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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一些法域，特别是亚洲地区的一些法域不同，美国公司法基本上不对公司经理人的任职资格设定限制，……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美国不在法律上排除有破产或者失信经历者担任董事和高管，而是任由市场来判断一个人的声誉、经历是否合适担任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这是美国公司法高度市场化的体现，也反映了美国社会和法律重视给人“东山再起”（fresh start）机会的观念。
30.2 经理人的职权
广义而言，经理人的职权（authority）包含对内和对外两部分，对内的职权指经理人对公司内部事务进行决策、处置的权力，……对外职权则是指经理人代表公司，与第三方订立对公司具有拘束力的合同的权力。……
概括而言，经理人的职权有三种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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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合案例具体分析由职位产生的授权范围之前，清澄君先来简要介绍一下公司中一些主要职位的基本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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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案例
In re Drive-in Development Corp. (371 F.2d 215, 7th Cir. 1966)
30.2-1 案件背景
Drive-in Development公司（简称Drive-in）是Tastee Freez Industries公司（简称Tastee）的控股子公司。Tastee向National Boulevard Bank of Chicago（简称National）借贷，Drive-in的董事长（Chairman）Maranz和National签署了由Drive-in作为保证人，为这笔贷款提供保证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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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2 法院判决
在上诉审中，法院认为Dick是Drive-in的董事会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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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则案例则反映出某些经理人职位——尤其是CEO或总裁——本身就能让拥有这些职位的人，在一定范围内拥有代表公司和第三方订立合同的权力，即便别无其他的授权证明。
经典案例
Lee v. Jenkins Bros. (268 F.2d 357, 2nd Cir. 1959)
30.2-3 案件背景
1919年，Crane公司将旗下的一个工厂出售给Jenkins Brothers公司（简称Jenkins）。收购完成后，Jenkins决定挖走Crane公司的一位业务经理Lee先生，遂由Jenkins的总裁和大股东Yardley先生出面与Lee先生商谈聘用事宜，当时在场的还有Jenkins的一位副总裁及其夫人。然而，40年后对簿公堂之时，这场谈判的亲历者中只剩下Lee先生一个人还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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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4 法院判决
上诉法院没有对上述事实提出质疑，在这些事实的基础上，法院指出，“尽管董事会在名义上掌控着公司的事务，但实际上常常是由高管、经理人在管理公司的业务，而且这种管理很少受到董事会的监控，甚至完全不受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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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5 简要评述
Lee案将总裁（或CEO）这个职位本身具有的权力建立在“通常”与“非常”公司事务的区分之上，这显然是一条高度依赖案件事实，因而包含很大不确定性的规则。为此，美国法律学会（American Law Institute）编纂的《公司治理原则》（Principles of Corporate Governance）试图为“通常”与“非常”的分界提供一些略为具体的标准。……
……
……《公司治理原则》的上述标准也是对实践中商业惯例的总结，所谓“通常”与“非常”事务的区分，不过是法律上给予有无形成某种惯例的一个术语名称罢了。……
30.3 经理人的信义义务
上面介绍的是经理人的职权，拥有权力者也要对此承担相应的责任，正如第十八章所言，这是美国现代公司法中有关公司治理规则的基本立足点。尽管经理人经常被与董事并举，作为对公司和股东肩负信义义务的主体，不过，特拉华法律正式明确这一规则还只是十多年前的事。这恐怕与普通法的发展模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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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而言，在美国法上，经理人的信义义务和董事的信义义务没有本质差别，最大的不同之处是第二十一章介绍的损害赔偿责任免除，……
经典案例
Gantler v. Stephens (965 A.2d 695, Del. Supr. 2009)
30.3-1 案件背景
First Niles是一家控股公司，其唯一的资产和业务就是经营一家银行Home Federal Savings and Loan Association of Niles（简称Home Federal），这家银行尽管有全国性牌照，但主要业务还是地域性的，因此，伴随地域经济不振，经营也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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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2 法院判决
在上诉审中，特拉华最高法院几乎全面推翻了一审判决。……
……
由于原告的诉讼请求不仅针对董事，还针对经理人，故此，特拉华最高法院有机会正式宣告“特拉华公司的经理人像董事一样，负有谨慎和忠实的信义义务，经理人和董事负有的信义义务内容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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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3 对照比较
Morrison v. Berry (C.A. No. 12808-VCG, Del. Ch. Dec. 31, 2019)
Fresh Market是一家美国有名的大型连锁超市，2015年初，它的董事会突然无理由解雇了当时的CEO兼总裁，又没有准备好接替的人选。市场对此反应激烈，Fresh Market的股价一下大跌11%，在寻找新的CEO的八个月中，Fresh Market的股价从1月份的40.83美元一直跌到8月份的18.70美元。……
在这样的背景下，7月初美国最大的私募基金之一Apollo的合伙人Andrew Jhawar找到Fresh Market的董事长和前CEO Ray Berry，表示有意将Fresh Market私有化。……
……
Gantler案针对的是经理人违反忠实义务，而Morrison案则是违反谨慎义务的案例。……违反谨慎义务所需的重大过失标准也很少得到法院的阐述。Morrison案是了解这项标准的一个难得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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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理商情
30.4 经理人违反信义义务的责任因何与董事不同？
……特拉华的公司法为什么要区别对待董事和经理人，而这种区别又是否有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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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经理人不再因管辖权问题而免于被追究违反信义义务的责任，尤其是在Morrison案之后，有关经理人信义义务的案件趋于活跃的情况下，不给予经理人类似于董事的免责保护又是否合理呢？对此，前特拉华衡平法院法官Lamb认为并不合理，……
……
Lamb法官的见解不无道理，但是，或许也有相反理由，可以支持对经理人违反谨慎义务追究更为严格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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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视线
30.5 公司对外担保与信义义务
……
《公司法》第16条、《九民纪要》第17条和《民法典有关担保制度的解释》第7条的规定基本一致，公司对外担保需要得到董事会或股东（大）会决议批准，如果是为公司股东或实际控制人提供担保，则必须又股东（大）会批准。……
……
当公司为董事、高管、控股股东等关联方提供担保之时，同时涉及两项不同的法律问题。一是担保合同对外效力问题，……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个公司法问题，那就是如何审查关联方在担保决策中有无违反信义义务，对此，中国现行法律和司法解释都没有直接予以回答。
……
这一章介绍了公司高级经理人的职权，以及相应的法律责任，接下去我们来讨论经理人的薪酬安排，这种安排对激励经理人为股东利益服务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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