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我的父亲
再忆父亲,心头骤然多了些遗憾和忧伤。二十六年前,我才只有六岁,那时我对父亲的印象是模糊的,对爱的记录是几乎没有的,就那样,我与爱我的人一晃而过,与我爱的人不告而别,以至于让我在这二十六年的时间里反复地整理记忆,不断地拼凑当年的画面,既然时光不会倒流,我想就让记忆永恒吧!
我的父亲曾是一位供销社的在职员工,在那些年里俗称“铁饭碗”。我的老家在微山县南阳镇,而父亲当时供职的单位在那一水之隔的鲁桥镇,这也是受祖父的影响,祖父是鲁桥供销社的老职工,是当地出了名的“生意精”,在他老人家退休之后,父亲就接了班。我的高中三年都是在鲁桥镇读的,在此期间我曾几次去到鲁桥镇的老供销社,去重温旧时光,去探寻父亲曾经的点点滴滴......
我的父亲忠厚老实,不善言语,这似乎与生意人的能说会道有点儿相悖,但是父亲凭借着自己的敬业与勤恳赢得了同事们的信任和尊重。那些年的乡镇还比较的落后,商品的宣传渠道还极为有限,不像现在这个多媒体的时代,而我的父亲能写会画,听父亲当年的同事们说,供销社里的大多宣传画都是父亲画的,我当时还有幸见到了几幅保留下来的作品。父亲的同事曾告诉我,每一幅宣传画都是留给他们的念想,每每都能令他们想起与父亲共事时的愉悦时光,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父亲的能写会画绝非只是天赋,更在于他后天的热爱与勤奋。听祖父说过,父亲曾是济宁市书法协会会员,曾被家乡人公认为“一支笔”!听说,父亲双手能写梅花篆字,能画对头虎,每当听到这些夸赞,我都会禁不住地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骄傲自豪。过去还不时兴成品的春联,每逢过年都要手写春联,而我的父亲就成了写春联的能手巧匠,那些年我家的春联都是父亲手写的,不仅如此,就连邻近的街坊邻居也来找父亲写春联,父亲为人热情友善,都是来者不拒,尽心尽力地写好每一幅春联,大红色的纸,浓浓的墨,不知它们浸染了父亲多少的情和爱......
父亲是万般爱我的,如果不是爱得那么纯粹,也许就不会为我而辞掉他当时的“铁饭碗”了。在我五岁那年,为了给年幼体弱的我治病,父亲毅然决然的辞掉了收入相对微薄的工作,来到微山县城开店卖服装。九十年代的农村还听不到“自主创业”这个概念,而当时的父亲就敢,为了我他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做了。一个农村人初来乍到的来县城经商谈何容易,父亲经历的风雨我不得而知,父亲遭遇的挫折我难以想象,父亲付出的心血我无以为报......我只记得,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倒下了,而且是永远的离开了我,1994年的寒冬腊月我与还来不及爱的父亲不告而别!
而今,父亲留给我的是他曾佩戴多年的一块玛瑙,是他专门买给我的属相币,是他精心为我购置的一份少儿险,当然还是一段段剪不断理还乱的记忆!父亲爱我,他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为我买了一个又一个玩具;父亲爱我,他自己不善言谈,却在涉及我的事情上毫不犹豫地出头露面;父亲爱我,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忽略了自己,却反反复复在为我日后的生活而牵肠挂肚......父亲如此爱我,令人遗憾的是我却没有机会去爱他!
二十六年间,我失去了父亲的陪伴,但却没有错过父爱,祖父含辛茹苦地将我拉扯成人,叔父、姑父也都在我成长的道路上尽心尽责。父亲,如今的儿子虽不成大器,但一切安好、一切向好,您尽管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