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宁 | 命运

命运

一匹小角马卧在河滩上，仰着头，正在张望。

这是一档“动物世界”的节目。镜头向左慢慢移动 ，又一匹角马出现在了画面上。它站在那里，也在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镜头开始收缩，它们的前面是条河。河的这一边又是滩地。原来镜头在河的这一边。它正在密切地注视观察着河的对岸。准备制作一期节目。

画外音解说：一年一度的大迁徙开始了。角马群的大部队已经渡过河去 。这匹小角马落队了，它的妈妈又返回来寻找。现在，它们母子要单独渡过河去，会遇到很大的危险。

母角马看了一下小角马，然后率先向河中走去。小角马也站起来，紧随其后。

画面上，母子俩在湍急的河流中艰难跋涉。哗啦啦的流水声清晰地响着。小角马突然跌倒了。母角马来到它的身边，小角马挣扎着，喝了几口水，最后终于站起来了。它们又往前走去。

突然，河面上出现了一个黑黑的东西，镜头推近，原来是条鳄鱼。它张着血盆大口正在迅速地游向它们。

画外音解说：这对儿母子遇到危险了。

糟了。童青叫道。很显然，母子俩还没发现危险的来临，它们还在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童青对着电视机使劲儿喊，快跑！快跑！

显然。母子俩没有听见。它们也不可能听得见。此时此刻，它们也许早就化作了一片白云。只不过它们此时的音容体貌被定格在了永恒的画面里。

鳄鱼游到了母角马的身边，童青看到母角马的身子往下沉。但很快又挣扎上来了。

童青的呼吸屏住了。眼睛死死地盯住屏幕。只见鳄鱼的头时隐时现。忽然，鳄鱼的头不见了，母角马的身子却往下沉了一下，紧接着母角马又挣扎着起来往前走。

童青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没有。没有咬住。鳄鱼没有咬住母角马。母角马也没有被鳄鱼咬住。

母角马终于走到了河边。 母角马的前腿已经踏上了河滩。

童青刚要欢呼，却发现母角马的一条后腿还留在水里。

画外音解说：母角马的一条腿被鳄鱼咬住了。

母角马站在那儿，它往上拽了一下，腿没上来。又拽了一下。腿还没上来。

母角马停在那儿。低着头。突然，它扭过脸来，看着镜头。

天呐，童青叫道，原来它知道这边有个东西在窥视着它。怪不得画面一开始，它们娘儿俩就都在望着同一个方向！

该死的镜头！原来这些画面，这对儿母子，都是他们事先设计好了的！

童青不想看了。可又忍不住想看下去。

母角马又往上拽了一下，腿还是没上来。当它再次往上拽时，腿忽然上来了。

画外音解说：不知为什么，鳄鱼松口了。可母角马的腿已经被咬断了。

母角马上了河滩，迅速离开。镜头显示，母角马是在用断腿行走。膝关节下边的部分搭拉着拖在地上。它的身后，留下了一滩滩的血迹。

母角马的步子慢下来了。它看了一下镜头。又迅速地走了几步。终于它的步子还是慢下来了。它停在那儿，抬起头，看了看上边。

小角马已经到了岸上。正在那儿焦急地等着它呢。母角马向小角马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它就倒下了。

画外音解说：母角马流了很多血，撑不住了。

特写显示：母角马躺在河滩上，眼睛已经闭上了。被咬断的那部分腿搭拉着歪在那儿。

画外音解说：在迁徙的长途中，角马们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难和危险。留下一个个的尸体在路上。

“哗啦”——童青跳起来，砸碎了电视机。 你咋不制作一期你自己的尸体留在路上的节目呢？！

王小宁，全国小小说高研班学员，喜好文字。作品散见《百花园》、《天池小小说》、《金山》、《小小说家》、《黄河文苑》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