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原创】程老三的高考岁月
陈兴原创
——程老三的高考岁月
喜报喜报，某某地某高中一本上线率百分之六十、二本上线率百分之四十。高三同学以优异的成绩全部考上本科院校，让我们献上真诚的祝福……程老三脸变黑了，呆滞在喜榜面前不能动弹。
上面的喜讯是高考成绩出来后，某某地各个高中宣传的普遍内容。
故事从程老三身上开始说起，程老三身材高大、头发稍短、长得壮实、手上起着老茧、两个脸蛋总是通红。他家住在另县的一个小沟沟里，屋里有四个娃，他排行老三。老大老二相继辍学在外面游手好闲，老四是个女娃年龄尚小。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城里上学，他屋住的是从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土房，屋里也没有多少钱，母亲常年守家，主要靠他50多岁的父亲在外面做零工挣钱。出于家庭的贫困，屋里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程老三身上，想着只要程老三考上好大学后家里就有好光景了。
程老三也很争气，从一个普通的初中考到了全市比较好的高中。这让一家人在村里有了光彩，好多村里的老人都夸程家老三有出息。程老三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村里的焦点。
光环绕在了程老三的身上，让他在高中格外自信，脑子里整天想着985、211。
抱着这样高昂的自信一直进入高三的复习阶段。老师整天都给同学说上一届咱们学校有多少多少一本、多少多少二本，咱们学校的升学率在全市都在领先水平。家长和学生也沉浸在上一届优异的成绩中，想着自己的娃在今年高考中肯定跟上一届差不了多少。
程老三他妈来学校的次数也多了，总是询问程老三的成绩咋样了。程老三总是很自信的说好着呢么问题。程老三他妈很满足的回到村里，然后村里就是关于程老三的各种宣传，四面八方的亲戚都来给程老三他妈套近乎，嘴里讲述着年轻时和程老三他妈一起受过的苦，说着说着眼泪居然大方的落了下来。
村里的村长对待程老三他妈的态度也变得尊重了好多。程老三他妈更加满足了，腰板挺直了，脸上也多了好多笑容，干起农活也精神了。
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学校进行模拟排名。程老三每次都在排名的前面，都在一本的行列里。老师各个也很欣然，于是又说起了咱们学校上一届的学生一本上线率有多少多少，二本上线率有多少多少……
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结束了上课的时间。当学生经过老师办公室时，老师也都在议论着咱们学校的升学率怎么怎么，各个红光满面就像是冲刺的运动员一样。就这样，一模、二模、三模……都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
老师的台词也没变，咱们学校上一届学生的一本上线率多少多少、二本的升学率多少多少。程老三感觉胜利就在前方，上课也不装的睡觉了，干脆光明正大的睡觉，其他同学也都不装的玩手机了，也光明正大的耍。
他们互相说着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戚戚，说睡就光明正大的睡，耍就光明正大的耍。老师看见就当作没看见，下课对其他老师说我的课堂上学生都听的很认真，没有一个人睡觉没有一个人耍手机。
校长来到办公室后，老师们争先恐后的这届学生有多好多好。校长听后很满足，于是就到市教育厅做报告，分享学校老师的教学经验和自己的管理方法。于是校长就成了教育厅里的明星，钱一批一批的朝下放。
程老三他妈又来学校了，程老三依旧很自信，给他妈说了个什么精神胜利法。他妈也似懂非懂的直点头，认为儿子说的好像个文化人。程老三他妈对程老三更加关怀了，给程老三的钱多了。
程老三很满足的拿过钱，给他妈说中国人民大学、中国政法大学、中国财经大学等等一些好大学都在等着他。程老三他妈有些怀疑，但立刻就被程老三的自信打消了。回到村里的程老三他妈又成了一个人物，得意洋洋。
程老三心里其实也多少有些怀疑自己，想着那么好的学校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孩子怎么能考上。但又想一想老师说的话，咱们学校上一届一本上线率多少多少，二本上线率多少多少、自己初中多么的优秀，于是就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并且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可笑。
离高考剩两个月了，来学校的家长变得也多了，程老三他妈在家长队伍里显得很渺小地就像石头里的沙子。程老三认为自己马上就脱离农村了就要向光明的前途迈向仅有的一步了，然后就对自己的母亲是各种的抱怨，抱怨母亲怎么不开车，怎么不拿羊肉牛肉，虽然这些抱怨藏在心里面。虽然没说，但程老三他妈也感觉和程老三的距离远了……
一个月了，一个月就高考了，咱们学校上一届一本的升学率多少多少、二本上线率多少多少。20天了，10天了，咱们学校上一届的升学率多少多少、二本的升学率多少多少。
高考开始，考场外面是老师的讨论声，咱们学校上一届的升学率多少多少、二本上线率多少多少。于是，家长也都在说，这个学校上一届的升学率多少多少、二本上线率多少多少……声音越来越大，仿佛里面的孩子都是上一届的学生。
结束了，高考考完了。程老三出考场时的脸色不好看，可以说有些难看。
在屋里等待高考成绩的时间里，能扯上关系的亲戚都隔三差五的来提前祝福程老三，村里的老人也都说自己的预示即将得到证实。村长村支书也来到程老三屋里来祝贺福，程老三他妈一天都招待不过来，三岁的程老四在屋里屋外高兴的直叫。
出来了，成绩出来了……
村上的喇叭广播着高考成绩，村里娃的名字一个一个过去，怎么也没见程老三的名字。此时所有的亲戚和朋友邻居都聚在程老三屋里，热闹的像个集市。
到最后，程老三的名字还没有出现。整个屋里的人都沉默了，好像整个世界变得寂静。突然程老三妹妹的一个笑声划破了寂静，哈哈大笑，说哥哥、哥哥、哥哥……
程老三他妈晕了，在床上睡着。走了，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此时此刻，只有程老三和他妈他妹妹三个人在屋里。两张愁脸，一张笑脸。
程老三，手上的茧变得好像厚了，高的身躯在屋里显得比他妹妹还矮、红的脸庞变得有些黑。
三天后喜榜出来了：某某地某高中一本上线率百分之六十、二本上线率百分之四十。高三同学以优异的成绩全部考上本科院校，让我们献上真诚的祝福……
程老三脸变黑了，呆滞在喜榜面前不能动弹。心里想着，这是咋了……学校里老师说，这一届学生一本上线率多少多少、二本上线率多少多少，校长在外面也说这一届学生一本上线率多少多少、二本上线率多少多少。
程老三的妹妹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说哥哥没考上，父亲说了一句话：哦。
最后咋了？
最后程老三跪在土地上，说了一句话：我的土地，我的亲人啊！
作者简介
陈兴，陕西商州人，入党积极分子，就读于商洛学院，著有小说《我这20年》，散文若干。坚信文学便是人学，文学便是丹江河和秦岭山。力求用文字为商州代言、为商州人民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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