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卿变形记

倩卿者,山野之女也。当其垂髫,荆钗布裙难掩其光润;及笄,则肌映流霞,眼横秋水,步惊月,坐沉鱼。

有范生者,世家子也。闻名而访,一见惊绝。以为和氏之璞,天下无双。恐其浮荡于蓬蒿,携之入京。锦珠饰其身,诗书涤其心,礼义束其形,更以京腔代其呕哑,以为天地之毓秀钟于一身也。乃推之于广众之间、高台之上,欲以其美行教化。

人见其美,目不敢瞬,鼻不敢翕,惟挢舌而已。久之,皆疑之。人安能美如是乎?必妖也。更有甚者,唾其面,碎其衣。倩卿抱头而去。

范生怪之:“何以天下尽瞽者也!”有郭生者,闻而笑之。曰:“欲教化世人,岂能高标如是!人见之,皆惭形秽,能不口诛而笔伐之?必淈泥扬波,与世浮沉,方能得世人之青目。”范生不解,姑请一试。

郭生教倩卿淫靡之音、虫蛇之舞、村俚之音,使之于攘攘闹市,半裸歌舞。观者云屯雨集,无不眉开眼笑,如痴如狂,纷纷前凑,欲亲其香泽。倩卿以袖为帚,扫荡人群,斥曰:“大那蛋,往后站,没见过美女呀!”

欢笑声响遏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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