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珠宝传奇(第八章)
第八章 商旅牧羊人
两天后, 胡奇川、老绵羊帮乐呜发办完了石头托运的手续,王长征则开着桑塔娜车,带着乐呜发进了山。
他告诉乐呜发,格尔木这两年石头热,一部分是石头藏家,在市场上淘到的好石头,也有人,是从山里的牧民手里购买的,那些牧民一年四季在山里,见到一些漂亮的石头,也会捡起来。从他们那里买石头更便宜。牧民都不懂石头,多少钱都还是买家说了算,牧民都很纯朴,也不会做生意,只要给钱就卖。许多人手里的东西,都来自牧民手中,明天他就要走了,自己尽地主之谊,今天,自己带他来草原去转一转,看一看。既可以欣赏山里的风光,看一看高原上的牧民是如何生活的,也可以顺便看看,是否能买到便宜的石头。
为了让乐呜发游览草原风光,王长征开车西出格尔木,经郭德穆德乡,驱车几十里直奔乌图美仁的黄羊苏,到了柴山堆,才下303省道,向南遥望昆仑山脉,直下独立山。
沿途,不时可以看到草原上的蒙古包,也可以看到一些挖虫草的人,王长征边开车,边给乐呜发作介绍。美丽的高原风光,让乐呜发永远也看不厌。
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他们走了三个多小时,但乐呜发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路过一个蒙古包,便会让王长征下去问一问,有没有石头?就这样,他们边走边问,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午二点多,王长征见乐呜发似乎还没尽兴,便开着车继续往前走。并告诉他,如果他们再往前开,可能今晚就回不了格尔木,或许,要转道乌图美仁乡过夜。
乐呜发无所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走一走,瞧一瞧。于是,王长征开着车,继续向南行走。又走了将近半小时,在一条小河的前,王长征停下了车,河对面不远处有一个蒙古包,王长征看了看小河,决定涉水过河,去那蒙古包看一下,车就停在河边,待会他们往西南方向走。
乐呜发下车,与王长征一道涉水过河,上了土坡。一位蒙古族老妇站在蒙古包前,望着他们俩人走近。王长征同老人打招呼,问她包里有没有好石头,他们是来收购昆仑山的石头的。
老妇不懂汊语,转身回到了蒙古包里。不一会出来了一位老头,明白了他俩的来意之后,又钻进了蒙古包,指着帐内的二块石头告诉他们,这是自己前些日子,刚捡的石头。
王长征和乐呜发走到帐篷门口,看着老人脚边,一大一小的二块石头,王长征不是完全看不出那石头的好坏,他有心让乐呜发捡便宜,回头望着乐呜发。乐呜发蹲下身,将二块石头细瞧了半天,一会站起身,又对老人说。
“这块大的不好!小的还可以,给你三百元卖不卖。”
王长征见此,也上前给老人说,给他三百元,将小石头卖给他们,并向老人解释,大的不好,小的还行,老人于是点点头,“可以的,你们要就拿走吧!”
乐呜发掏了半天的口袋,掏出了三百元,递给老人之后,又指那块大的石头说:“这块大的你们留着也没用,不如就送给我们吧!”
老人接过了钱,望着貌似诚实的乐呜发和王长征,点点头,道:“可以,你们就都拿去吧!”
得到了老人的首肯,王长征帮乐呜发,抱起了那块沉重的大石头,乐呜发则抱上那块小石头,谢了老俩口,钻出了蒙古包。王长征好不容易将那块大石头抱到了河边,准备过河,只见那乐呜发,将手里的那块小一点的石头,“咚”的一声,扔进了河里。
王长征不解地望着乐呜发:“你把那刚买的石头,扔了干吗?”
乐呜发笑着,拍打着手上的泥土,说:“我是担心那老人要高价,故意蒙他们的,这小的没用,我要的是大的。”
王长征很是意外,这乐呜发还会耍这种伎俩,俩人一起将大石头搬过了河,扔上了车,又回到河边,洗干净脚,穿上鞋,这才上了车。
他们本想继续往前走,王长征发现草原上起雾了。于是,决定掉头回乌图美仁乡,心满意足的乐呜发,不时回头看车上的那块石头,洋洋得意地问王长征。
“你猜猜看,你这块石头值多少钱?”
王长征回头,又瞟了一眼那块石头:“我看不准,能值两千块吗?”
乐呜发哈哈大笑:“两千块?你看石头的眼光也太差了,实话告诉你吧,这块石料到了我手里,三万元都不会卖,我将它加工成一个大摆件,至少可以卖50万,我要好好琢磨,看着料子加工什么更合适,不浪费这上好的戈壁料。”
并且告诉王长征,戈壁料其实是最好的玉料,如将玉比作西瓜,山料是没有完全熟的西瓜,籽料是熟透了的西瓜,山流水、戈壁料才是玉料质量最好的西瓜,做出来的产品,没有生或熟透的毛病,
王长征开着车,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石头,心里在想这乐呜发的心真黑,自己要挣几十万,只给别人三百块,还使诈。上海人商业味太重,心计也太深。
他担心待会雾大,不由得加快了车速,奔驰在起伏的草原上,雾渐渐浓了起来。王长征驾驶着桑塔娜越开越快,当他们赶到乌图美仁乡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迷雾笼罩了整个大地。
王长征的多次进山找矿,虽然矿没找到,但许多消息灵通的人士,很快聚到了他的身边。这天,他和胡奇川、老绵羊刚为上海玉商乐鸣发摆完践行酒,送走了客人,去三岔河玉矿弄料子的傅振青,便找到了他。告诉他自己这趟进山,没有什么收获,宝玉石公司矿上的保安,严斌告诉自己,三岔河矿上的几条矿脉全部挖完了,最近一直没有出料子,工人的工资都没发,如果三岔河玉矿真的没有玉料了,以后且不是,没有石头可倒了?
胡奇川、老绵羊、傅振清等人,随王长征一起回到了玉器店。夫人徐秀梅见大家进了店,立马起身给众人沏茶,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议论起三岔河玉矿,矿脉挖完了的事。
胡奇川以为,倒石头这事干一天算一天,那想得了那么多!并非常礼貌地询问徐秀梅、玉店的生意怎么样。当初在河西开精品屋,生意挺好的,最后因为太忙,不得不将店子转出去,假如这玉店的生意,又忙起来怎么办?难不成又要转让,若要再转让的话,以后就转让给自己。
徐秀梅理解胡奇川的善意,告诉胡玉店的生意还行,比开精品屋轻松许多。最关键的是如今脑子转了弯,生意忙其实可以雇人干,当时却没有明白这个理,只想着自己做,其实大可不必。现在,王长征越来越忙,也很少照顾到店里的事,她早已盘算好了,将来,把老二王沁怡送到河南老家,外公外婆身边去,自己一心一意打理这玉器店,免得没顾上照看孩子学习,又没打理好店子,两头都不兼顾。
胡奇川以为这个理。胡与徐话没说完,众人又将话题扯到玉矿上,王长征认为将来的出路,最好还是要找到自己的矿,自己有玉矿那才是长久之计。自三岔河玉矿开采以来,前后托拉西海,没草沟,大灶火前后已发现了多个玉矿,只是大多数出的玉料都不好,且不久就挖完了。给昆仑玉扬名的地矿局的工程师范晓华,当初就非常肯定地说,在昆中带三岔河这一相同的地质构造上,应该还会有许多玉矿。事实已经证明范晓华的预言是准确的,所以,希望在以后发现更丰富更优质的新矿上。
众人议论不停,发现新矿石有可能,然而,出优质玉料的机率不大,近了几年发现过不少玉矿,还就是三岔河出的玉石料的好一点。
王长征不赞成大家的这个说法,他年初买过一批托拉西海野牛沟出的料子,又白又润,新疆的玉商非常喜欢那种料子,可惜就出了那么一点,再也没见了。
老绵羊接过他的话说:“我知道那个矿,先是西宁姓马的回民在开,后来被市里收回去了就再没出过料子,现在又包给了姓金的外地人在开,开了半年也没出什么东西,每年虽然仅二十万里的承包费,也支撑不下去,早已停工了。
还有那个刘春林,也在山里开矿,都没挖出什么东西来。
大伙又议论起进山找矿,是非常渺茫的事,只有长年在山里的哈萨克人,或是淘金的淘金客,才有可能发现新的玉矿,只有他们才吃得了那份苦。
前年一个姓潘的钾肥商人,也加入到格尔木的倒石行例,因为资金充足,生意做得比较大,又投资山里开玉矿,生意做得轰轰烈烈,上个月带着助手到风火山一带去找矿,因为是内陆人不适应高原气候,突然,发烧感冒,因为担心感冒转变为肺气肿,失了性命,这是进山的人最怕的事。连夜驱车赶到了西藏的安多县人民医院抢救,还写下了医嘱,包括给妻儿多少财产,给情妇多少财产,结果,两天后病情好转,诊断的结果,也并非是高原上危险的发烧感冒,只是一般的高原反应。结果,老婆孩子都来了格尔木,见人没有大碍,开始跟他闹,追问情妇一事。居然他要留那么一大笔钱给情妇,老婆不依不饶,闹得满城风雨。
胡奇川却说:“这姓潘的,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全是花花肠子。”
众人一时都笑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大伙聊了半天,因胡奇川、老绵羊他们还有事要办,王长征也要去柳成春那看一批料子,众人便散了伙。刚和王长征见面的傅振清,没有其他安排,王长征让他和自己一起去。
傅振清上了王长征的车,才知道王长征,两天前就已经和柳成春约好了。柳成春前些日子,从宝玉石公司进了一批料子,大约有三吨多,柳成春答应以优惠的价格,让王长征挑选一部分,如果傅振清有兴趣,待看过料子之后,他们再决定怎么做。
下午四点多钟,王、傅二人在柳成春的库房,见到了柳成春以及那批料子。柳成春见了二人有点意外。自打他告诉王长征自己手上有批料子,王长征说来看东西,已经过去两天了,他还以为王长征不会来了。
王长征只得抱歉地说:“这两天忙晕了头!我估计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就来了!”
然后,柳成春陪王长征、傅振清看了库房里的料子,和大致的价格,王、傅二人感觉料子虽然不是很好,但价位还行,选一吨料子,应该能有一点利。柳是大老板,王长征不愿显得太计较利的多和少,然后问傅入不入股,不愿意自己一人做也行。因为利不高,自己不愿勉强傅振清。
傅振清当即表态:“只要有的挣就成,既然陪你来了,就合作一块做了呗!”
就这样,俩人干净利落地与柳协商了最后的价格,然后,让柳成春的两个马仔,帮他们翻料子,选石头。王长征又去银行给柳成春划账,傅振清押车,让柳成春的马仔把料子送到王长征的玉器店,这桩生意也就做成了。
傅振清押回玉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去银行划账的王长征回来。王长征让傅振清晚上留下来一起的吃晚饭,然后,商量这一吨多的料子怎么处理,卖给什么人合适,大路货利薄就不宜折腾,少嫌一点,早点脱手是原则。
傅振清赞同王长征的意见,并表示这事由自己去办,自己知道去哪里找批料子合适的主。
两天后,王长征和傅振清刚处理了这批料子,算完账,中午去香妃酒楼吃饭,又在酒楼碰到了,正在陪王铁军喝酒的柳成春。
柳成春说自己请王局长吃饭,请两人一块坐。王铁军是王长征中学时的校长,当年王长征是五中,品学兼优的几名学生之一,他知道柳成春和王长征、傅振清都很熟,也叫他们一块喝酒。
王长征诚恳地说:“怎么好意思让要您请客?我请您还不一样?何况王局长是我的中学时的校长,今天做到一起喝酒,是不是该我买单?”
老实本份的王长征一席话,将王柳二人都逗乐了。柳成春让他们先坐下把酒斟上,结账的事待会再说,既然王局长是他的老校长,那他就好好敬王局长二杯。
四人喝开了酒,玉石自然是绕不开的话题。王长征不知道柳成春,今天请王铁军喝酒是谈何事,也没多问,但从柳成春的嘴里得知,柳正在筹备,在格尔木开一家玉器店。
王长征;说贵州人王中谷要将小店转给胡奇川,在市政府路对面另开了一家大店,看来王中谷开店挣了钱。又将上次上海的乐鸣发来格尔木,曾经打听过柳成春的事告诉了柳,那天去挑料子忘了这事,并将乐鸣发的电话告诉了他。
王、傅刚和柳成春做过生意,柳不由得连给王长征,傅振清敬了两杯酒。并说这回的料子,他们可能挣不到太多的钱,没关系!以后自己有了好料子,会优生考虑卖给他们,以后彼此合作的机会,还多得很。一旁的王铁军没想到王、傅、柳之间还有业务往来,连忙说,今天这客是该柳成春请王长征、傅振清史他的客户,他请客理所当然。几个人都笑了。席间,王铁军问王长征,他们倒料子的怎么都喜欢光顾着香妃酒楼?这老板娘也太年轻了,名字也太香艳。
王长征连忙解释:“是傅振清他们最先拉我来的,现在成了习惯。”
柳成春笑着说:“来这最早的应该是我,这酒楼刚开业时,闫辉就请解利军、我、跟乐鸣发一块在这喝的酒,冲着闫辉与这老板娘的关系,我能不来照顾生意?”
王铁军感叹说:“其实,闫辉这人挺不错,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我在接手宝玉石公司时,足足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让他拖走了许多大料子,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结果。”
柳成春也觉得惋惜,王铁军听人说,就是为了这个老板娘易苹,闫辉婚也离了,人也调到成都铁路局去了,若在格尔木就弄这玉石料,发点财没问题。现在是人财两空,这是一个教训,他们当老板的应该引以为戒。尤其是在得志的时候,树大招风,不能掉以轻心。自己当初踌躇满志去广州学习,何曾想到回到格尔木,这宝玉石公司的老总就换了人,自己又回局里当局长去了,这对自己也算是一个沉痛的教训。
这时,同王长征一起来的傅振清才插话。说铁路多经办的李友谋、杨威他们现在都在倒料子,当初,是李友谋将这老板娘,从西安骗到了格尔木,但真正喜欢这老板娘的,既不是李友谋也不是闫辉,是助理杨威,如果不是闫辉出了事,易杨两人早就走到一起了,只因闫辉为这事犯了错误,又离了婚,老板娘易苹觉得对不住闫辉,才没有和杨威走到一起。这里面的故事多得很,外人都不知内情。
王铁军、柳成春、王长征三人都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傅振清,还是一个掌握了内幕的人,让他说出来听听。
傅振清赶紧打住说道:“我也不知道内幕,我这都是听人说的。”
现在闫辉走了,李友谋也不来这酒楼,但那杨威经常晚上一个人来这喝酒,老板娘总是亲自作陪。
格尔木就这么大,有什么事,马上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只能当故事听。和王长征坐到一起喝酒的柳成春,又和王长征交流起倒石料的经验。王长征以自己去扬州上海、南阳的体会。以为,贩石料去内陆很难谋利,还不如就在格尔木等玉商上来,他知道柳成春,今年在和那个河南人汪凌风合作,自己的圈子里,杨拉达与汪凌风合作的最多,杨拉达开店加工的产品,都是汪凌风在南阳镇平帮他加工的。
柳成春则说:“汪凌风算不上是什么老板,我去镇平,也就是让他帮我介绍一下,他们当地的客户,我有一个店面,马上就要开张,让他帮我打了一点镯子,做了一些小挂件。”
傅振清又插话说;当年这个汪凌风,在河南南阳听说到青海来倒玉石料,可以发财,便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和所有家产,凑了二十多万来到了西宁。将石料拉回了河南之后,才发现自己买的都是石英石,一文不值。他追悔莫及,想自杀!又舍不下老婆孩子,走投无路的他,得到朋友指点,在玉石这个圈子里,只有解利军能救他,如此这般,他才东托关系,西托关系,通过省物资公司张处长,见到了宝玉石公司的解利军,给解下跪,救解他一命。
头脑一时发热的解利军,见到一个五尺男子,跪在地上喊“救命!”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同命相怜的心理,一个男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他让对方起来,有什么想法好好说,自己不知道,能帮他什么。为了救这个汪凌风,他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将汪的那批石英石,作半价转让给,正在与自己合作的台湾人余某,帮汪凌风挽回一半的损失。那余某是有钱人,损失个十万算不得什么,以此,救汪凌风一命,余某损失了以后,还能赚回去,汪若自寻短见,小命就玩完了,再也没有将来了。
柳成春又说:“那是!小店开张的那一天,如王老板、傅老板有空去热闹一下,喝点酒!”
柳成春称王长征王老板,谦虚的王长征,立马说:“不敢!不敢!在您柳老板面前,我那算得上什么老板,我只不过是刚入门,对这行业刚刚有一点了解。”
王铁军立刻说:“是老板,就是老板!只要是个体户,大小都是老板。”
说罢,几个人都笑了,就这样王长征和柳成春说定,新店开张给自己打电话,届时,不仅自己会去,还会叫上几位朋友,一块去凑个热闹,都在这玉石圈子里混,朋友自然越多越好。
第二个礼拜天,柳成春座落在昆仑路市政府旁的玉器店,便开张了。柳成春做生意多年,又有着机关当干部的经历,把玉器店开在市政府的旁边,也是有他的目的,现在格尔木玉器热,市里的头头脑脑路经门前,少不了要到店里看一看,这无疑是最方便与政府机关人员见面的机会。将来要做事,需要与政府打交道。开张的这一天,宾客如云,大家纷纷前来捧场。
王长征携夫人徐秀梅,以及傅振清、杨拉达等人,一起来到店里,发现几乎个个都是熟面孔。他见到了王力山和王中谷在喝茶,问他胡奇川怎没有来?王力山说胡奇川和别人事先有约,今天去了纳赤台,看料子去了。
王长征一一和熟人打招呼,柳成春的侄女柳仪千,给前来祝贺的每一位客人倒茶。王长征跟大家一样,将贺礼的红包,放到小美女的茶盘上,说道:“祝你们家的店子,开张大吉!”
一直在忙于接待客人的柳成春,见到了王长征和夫人,立马过来跟他握手:“欢迎!欢迎!欢迎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
王长征说:“不客气!应该的!”
然后,又将夫人徐秀梅介绍给柳成春。柳成春伸出双手,连连道;“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夫妇的到来!”
徐秀梅则回敬;“不客气!恭喜柳总新店开张大吉!”
王长征随后又将老绵羊、杨拉达等人,介绍给柳成春。柳成春合双手,欢迎大家光临,并说:“你的玉店开张时,都见过,都是熟面孔!”
杨拉达附和道:“那是!格尔木倒料子的,有几个不给您柳成春,这个大老板面子!”
柳成春非常低调,谦笑着说:“哪里!哪里!都是小本生意,哪里来的什么大老板。”
格尔木的玉器店越来越多,每当有新的玉器店开业,都成了同行们交流经验,交换信息的场所。在长征喝着茶就有人告诉他,那个王中谷在西宁,刚开了一家玉器,他似乎总是喜欢抢在别人前面,王长征则回答。
“那是当然,他以前就干这一行,肯定比我们有经验,依我所见,格尔木开店的越来越多,到西宁开店那是迟早的事,西宁毕尽是省会,人口多,市场大。”
格尔木发现的昆仑玉,不仅使格尔木掀起了一股玉石热,也让千里之外的西宁,刮起了一阵石头风。
那一年,年仅二十的鲍维生,还是青海大学经济管理系的,一名大二的学生。或许,因为天生与玉有缘,这年寒假本该回老家的鲍维生,听说许多回民在大八场,北河,贩卖石头挣钱,家境贫寒,不甘寂寞的他,在学校放假后,决定留在西宁,去看一看那些倒石头的回民,是如何挣钱的,并说服了一名同学,将下个学期的学费拿出来,去碰碰运气。
怀揣着俩个人,合在一起的仅有的1700元钱,这个个子不算高,一看就是农家子弟,却有着一双对未来充满渴望,充满梦想的大眼,大鼻子的鲍维生,开始了自己倒卖石头的买卖。
玉石,听起来就是好的东西,对他来讲,却又是那样陌生。初次去大八场,看着回民车上的那些油乎乎的石头,让他怎样也无法,将其与这个古人所说的,“石之美,而兼五德者”的美石,联系在一起。然而,凭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凭着对年轻人,才拥有的巨大的热情,他在大八场,北河,专水沟,在一堆堆买卖石头的人中间,转了一个礼拜。慢慢地弄清楚了, 这个石头买卖的来龙去脉,上家与下家。
这些,从格尔木倒来的石头,一部分被台湾,和内陆的客商买走,一部分,被西宁的行家收藏,然后,在这些藏家手上,倒来倒去。
在这个原始的,倒卖原石的市场上,鲍维生终于看到了挣钱的机会,那就是如何相石。那些油乎乎,其貌不扬的石头,买仅需十几元的一公斤,卖则可以卖到二十,或二十多元一公斤。关键是买下的石头,要能卖出去,之所以有些石头能卖出去,而有些石头很难卖出去,用行家的话说,叫有没有“肉”,“肉”就是玉。她被岩石包裹着,如何能看出那石头中间有没有“肉”,就是学问,这个学问大得很,他可以使一块,早上刚拿到手的石头,下午,就以几倍的价格卖出去。当然,也有可能永远卖不出去,一文不值。
只要能在市场上淘到好石头,就可以挣大钱。在市场上,观察了几天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一本书,他要搞清楚玉石,研究玉是个什么东西,怎样才能弄明白,那些石头里倒底有没有“肉”。
虽然,买了两本书,回到学校宿舍与同学在一起,熬了三个晚上,对玉石有了一个科学的认识,但,与实际看到的那些石头,却有着遥远的距离。要想在石头市场上,一试身手,还得考虑在市场上拜师学艺,他的同伴有些失望,但他毫不气馁。
想拜师学艺,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运的事,在市场上泡了半个月,攒着手里的那1700元钱,一直不敢下手的他。这一天,终于,遇见了一位当地的藏家。这位青海地质矿产专科毕业的,年仅三十多岁的杨先生,在相石过程中,道出的专业知识,让鲍维生一听,便知对方是一位行家。
通过攀谈,鲍维生了解到这位杨宏的先生,从前地质队做过几年的钻工,后来,又在地矿大队地矿金店工艺美术厂,搞过多年的以宝石为主的多种经营,有着丰富的相关知识。现在西铁的宝石商贸公司做顾问,业余时间,也给别人做玉石的鉴定,自己也爱好玉石,作一点收藏。
鲍维生,当即记下了杨宏的姓名,留下了联系方式,表示日后有机会,一定上门求教杨先生。自己刚刚摸熟这石头市场的门道,以后倒石头,少不了杨先生这样的专家指点。
杨宏则客气地说:“不敢!不敢!也说不上是什么专家,仅仅是个人的一点业余爱好。你天天在市场转,若看到有好石头,也可以拿到我那,价格合适,也可以替你收下。”
鲍维生大喜过望,在市场上转了半个月,也见识了许多交易,对石头的好坏,也有了基本的认识,掌握了一点相石经。摸到怀揣的那笔钱,他跃跃欲试,在石头市场上,又转了二天。
这天,富强巷一个回族汉子的一块山皮料,终于让他动心了。他在手推车旁,徘徊了很久。这块石头,看起来足足有二十多公斤,不知何故,表明站满了油污,上宽下窄,形似一个巨大的霉腐的肉夹馍,中间凹陷。他似乎感觉,中间夹的就是“肉“,他感到内心有一种声音,在对他说该出手了!该出手了!
这石头,不仅与他掌握的相石经非常吻合,也是他在市场上转了半个月,最有感觉的一块石头。回民交易,是买卖双方将手笼在衣袖里,掐手指谈价格,因而,尽管他见到有人与那中年汉子,就这块石料讨价还价过,可他并不知道,别人的底价到底是多少。他不想耽搁时间,小车前,来来回回看石头的人很多,他要买下这块石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在征求了同伴的同意后,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上前问对方,这块石头怎么卖,自己想要。
中年人,见他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公开问自己的价格,周围的人见他们要做交易,也围了过来,故意高声说道:“好石头!二十块钱一公斤,不还价!“
围观的人,明白其用意都笑了。无论怎样看,刚满二十的鲍维生,都不像一个生意人,更何况,这是刚热起来的石头买卖。拿定主意要买下这块石头的鲍维生,告诉对方,自己身上只有1700元,如果他愿卖,自己就买下这块石头。
围观者一阵骚动,这俩个学生要买这块石头,只能出1700元。众人都弯下腰,仔细地打量小车上的石头,有人估这石头最少有三十公斤,有人说最少二十五公斤。众人似乎都以为,卖家不会卖。那中年汉子却开始作让步,跟鲍维生用手比划到:
“两千五,少了不卖!”
鲍维生重申道:“我只有一千七!卖!我就买,不卖!我就走。”
鲍维生话声刚落,中年汉子,立刻说到:“好啦!成交!”
众人,一阵喧哗,鲍维生将揣了半个多余的1700元,统统掏给了对方。生意成交了,同伴见他付了钱,不安地提醒道:“不知我们是否能卖出去。”
见鲍维生没接话茬,又补充说:“就算不挣钱,只要能卖掉就好。”
东西买下来了,鲍维生自然想的是,这石头是否能卖出去,他理解同学的心情,两个人下学期的学费,都在这石头上,他同样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能否卖掉,他心里也没底。在市场泡了半个月,是否入门,就看这块石头,卖出去挣到了钱,就算是入门了。他的底线也是,就算挣不到钱也不能赔本,他们赔不起,一分钱都不能赔。
他也不敢给同伴拍胸保证,第一次买石头就能挣钱,尽管,他相信自己没买错,这块石头一定能挣到钱,可毕竟还要等卖出去,才知道。
鲍维生只得讷讷地,跟同伴说:“我们看了半个月,我觉得这石头,应该能挣到钱。”
说完,俩人一块着抱起了石头,往公汽站走去。
西宁的公交车,五站内的路程是5角,六站及以上是一元。以往,他们为了少花一块钱,通常都要两站路才乘车。今天,抱着这块近三十公斤的石头,自然不能走两站了。俩人在车站等了五分钟,公交车就到了,鲍维生抱着石头先上了车,同伴买了两张票。
在车上,他就开始在想,如何将这块沉重的,让俩人都压得喘不过气的石头卖出去?,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前两天认识的杨宏先生,自然是目标之一,另外,就是那些来西宁购石料的商人。杨先生是当地人,他收石头的价格,应该比外地的商人低,所以,他首选的就是那些住在宾馆的外地人。鲍维生早已摸清楚,他们常住的两个宾馆,他常看到有人,将石头抱到宾馆去给那些人看。为买卖石头,他下了不少的功夫,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要是能一炮打响,挣到钱,这对他将是一个极大的鼓励,也许会影响他的一生。他想得越多,就越感到紧张。
身边的同伴,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巨大的压力。一旁安慰他,别太紧张,就算挣不到钱,也没关系,只要不赔钱就成。不行的话,他们就原价卖出去,凭着多日的感觉,这块石头他们的买的不算贵。
可鲍维生心里清楚,关键在这块石头里有没有“肉”。有肉就算贵一点也没关系,肯定能挣钱。如果没有肉,再便宜也没用。那些人都识货,只看有没有肉,有肉才跟你说价钱,没肉便会劝你扔掉,那一千七百元就打了水漂。他不能往坏处想,也不敢往坏处想。
车到了北关街,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突然改变了回学校的想法,立刻招呼同伴,下车!一分钟也别耽搁。早一分钟把石头卖出去,就早一点安心,那些商人常歇脚的宾馆,就在这附近,现在就去找下家。
下车后,同伴还不明白,他为何喊下车。他抱起石头,边走边说:“我们现在就去找买家,也许今天就能卖掉石头。”
俩人感觉,就像是上战场一样,步子越走越快,厮杀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想得太多了。到了十字路口,他们拐进了大街,走到一家宾馆门前,鲍维生停下了脚步,放下了石头,让同伴看好,自己进去看一看。
他丢下了同伴,匆匆地走进了宾馆的大厅,却没有见到,往日倒石头人的身影。他一秒钟也不耽误,转身出了宾馆,对在大门,外守着石头的同伴说:
“走!前面还有一家,倒石头的人常去的宾馆。”
就这样,俩人马不停蹄,匆匆向另一家宾馆赶去。好在相距不是很远,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第二家宾馆的门前,鲍维生仍然是让同伴留下,看着石头,自己进宾馆看一下。
进了大厅,依然没看到,那些倒石头人的身影。他在大厅里稍候了几分钟,收石头的人常住的,就这么两三家宾馆,他不能就这么一直找下去。或许、自己可以问一问服务生,这里是否住着收玉石的客人,但他不确信服务员、是否会为他提供住宿旅客的信息,他犹豫了片刻,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走到了服务台前。一个靠他最近的年轻的女子,在服务台里见他过来,迎上前微笑着问道: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鲍维生傻傻一笑:“不好意思,我想打听一下,这里有收购玉石的客人住吗?”
服务台里的三个女孩,听见他打听收玉石的客人,打量了他一眼后,一起议论起来,说2023、3018房的客人,好像都是收石头的,不知他要找哪一位?
鲍维生连连道:“谢谢!我想自己上楼去看一下。”
没等服务员告诉他,2023的客人出门了,他便急急忙忙上了楼。找到了2023房敲了半天,一位打扫卫生的女同志告诉他,房里没人,客人刚出门。
无奈,他立即转身,一路小跑上了三楼找到了3018房,门铃都忘了摁,“咚咚咚”地敲响了门。片刻,一位五十多岁,头上已谢顶的胖胖的男人,打开了门。
激动的鲍维生,脱口问道:“老板!您是收玉石的吗?”
那胖子点点头,道:“是的!有什么事吗?”
就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回答:“我有一块石头,您可不可以看一下。”
对方疑惑地,瞧着两手空空的鲍维生:“你的石头在哪里?”
见对方同意看石头,他兴奋地说:“就在宾馆门外。我的朋友看着呢!”
得到对方认可后,鲍维生立刻跑步下了楼,冲出了大厅,冲到同学面前,道:“快!我们进去,有一位老板住在三楼。”
俩个人抱着石,头进了宾馆,服务台的三位女子,看着风风火火的鲍维生抬着石头进来,好奇地望着这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俩人上了三楼后,鲍维生才给同伴打招呼,待会谈价别说话。
多亏了鲍维生事先的叮咛,俩人进了这位姓黄的老板的房间后,对方看了石头,感觉还不错。然后,就价钱与鲍维生谈了起来,看到对方对这块石头感兴趣,鲍维生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下了,要了一个理想的价格,三千元!对方却嫌太贵,只愿出两千,包的同伴几次欲开口,同意两千元卖掉,想到鲍维生因打招呼在先,所以欲言又止,在鲍维生的坚持下,最后双方都作妥协,以2600元谈成了这笔生意。
鲍维生接到钱的那一刻,心跳得厉害,双手都在颤抖。同伴更是庆幸,刚刚鲍维生又制止了自己说话。
俩人还没离开宾馆,在大厅里,就激动得跳了起来,服务台的女孩们,见了都笑了。
这是一个迷人的傍晚,天边有着落日融金的光芒,两个在校的学生,挣到了凭生的第一笔钱,做成了合作的第一笔生意,赚取了整整900元人民币。仅仅花了半天的时间,俩人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
鲍维生流下了幸福的泪水。这是一个美好未来的开始,他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就在这一刻,他仿佛已经告别了贫困的生活,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及整个家人的命运,都将因此而改变。
为了供他,这个家里老大上大学,父母一年忙到头,省吃俭用,还要向亲友借债。母亲那被生活压弯的腰,父亲那张皱纹纵横的脸,在这一刻都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在心里郑重地对俩老说: “儿子能挣钱了,爸爸、妈妈,你们熬出头了!”
第一次出手的成功,让这俩个男孩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幸福,能挣钱可以改变命运,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幸福。他们走在大街上,看着两旁的高楼大厦,第一次有了亲切感,这繁华的都市,不仅属于别人,将来也会属于他们,他们要成为这里的主人,一个真正的城市的主人,他们的命运,因今天而改变。
想到这些,他们又冷静了下来,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今天,只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像所有的人一样,只有金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这是一个挣到钱就是成功者的时代,金钱是所有人的梦想。
渐渐清醒的俩个男孩,走到一家面馆门前,才发现俩人中饭都没吃饭,肚子早已饿坏了。进了面馆,每人要了一碗六元钱的大碗牛肉面,觉得味道特别的香,特别的美。与平日那一块钱一碗的素面比,这就算是犒劳了自己。
填饱了肚子,俩人商量好,待会再去给每人买了一双球鞋,别的钱就不动了。他们要用今天挣来的这九百元钱作本钱。继续倒石头,不停地倒石头,他们未来的美好人生,就在这九百元上,他们必需节约每一分钱。
商量好之后,俩人才走出了面馆。
天,早已黑了,寒冷的北风,吹起地面的尘土,在大街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扬起灰尘的旋风。然而,他们的心里是温暖的,身上揣着挣来的钱,只要换掉脚上破损的球鞋,他们就知足了。新鞋或许是一个象征,象征着一条崭新的人生道路,出现在了面前,只有一双新鞋,才能表明自己的心迹,才能算是彻底告别过去。
穿着新鞋,回到宿舍的鲍维生和同伴,兴奋得一夜没有睡着觉。俩人一遍一遍地,规划着他们的未来,春节马上要到了,同伴打算马上回家过春节,一心想挣钱的鲍维生,却打算再待两天,看是否有机会,再做一笔生意,多挣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