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走到最后,才会想起最初》

走到最后,才会想起最初

又是一年开学季。依稀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远在苏州打工的父亲都会打个电话过来,“火车票可买好了?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多买点东西在路上吃!还有哈,走的时候一定看看家里们可锁好了,我回家可能要到过年呢……”“好的,好的,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了,这点事情能不知道吗!”这种对话之前的四年都会准时的发生,就像秋天的风,到了时间自然而然就来了。

(一)

自我记事吧,印象中应该是三年级的寒假。父亲就开始外出打工了,一般都是一年到头,过年才能回家。他第一次出门的情景至今还在我的脑海中:大年初八的早上五、六点的样子,往时我应该还是在被窝熟睡,南方的冬天就算不是北方那种彻骨寒,只是太阳出来之前还是寒气逼人。我被一阵细碎的说话声吵醒,便套着被子趴在窗户上听,“爸啊,我这在家里也搞不到几个钱,这跟李屋的金胖子去江苏的砖窑场看看,小鹏(我小名)就给你带了啊。” 我听的出是我父亲的声音,半饷那边都没有了人说话,只听见悉悉索索捣鼓旱烟枪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又听见爷爷的声音:“中,你去吧,外面不要太省,也别跟兰兰(我母亲的名字)吵,两个人在外互照应,家里事莫要操心了。”十岁的我说懂事也不懂事,说不懂也懂了一点了,我回到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忍不住哭了。父亲之后也进来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可是记忆太远,竟想不起他临出发给我的嘱托。待我起床后,就看到爷爷坐在客厅抽着旱烟,烟雾缭绕,我走出门,看到的是门口光秃秃的梧桐树和因为下了小雨泥泞路面留下的脚印。

(二)

之后的日子倒也轻松,日子不紧不慢。我成绩尚可,每年的六一也都往家带回一两张奖状,然后都丢在房间的抽屉里。倒是父亲,每年过年回来后都不忘把奖状拿出来,再用一个湿毛巾在奖状背面轻轻把奖状抚平整,再小心翼翼贴在墙上。我和母亲也就在一旁看着,我喜怒无色,母亲却是一脸笑意,看看我,又看看我父亲“伢还争气,是吧,胜(我父亲的名字)啊。”“是呐,不晓得以后会是莫样子”父亲说完,总是不忘盯着我看一眼。我通常也是白一眼回去。

只是初中以后,要住校。别人的孩子都是父母骑着摩托车把被子等一些生活用品在开学那天带过去。这可难了我了,每次我把被子放在自行车上自己推着去学校时,总是会忍不住想,父亲在哪里啊,为什么就我要自己搞这些事情。只是这些我也不跟父亲说,每个周五和父亲的电话也是扯一些讲了无数遍的话,“家里还好,我挺好”,“好就好,莫要调皮,听爷爷的话”。如此往复。

(三)

接下来就是高三下学期,本来母亲想留下来陪读照顾我的,奈何我态度坚决,认为我自己一个人能行。母亲也拗不过我。“考不好别怪我俩就好”父亲说这话时头好像也没回一下。“哪会啊,怪也怪我自己,放心,放心哈”我打趣。看着父亲相较于九年前如今已渐白的双鬓,还有那偶尔听父亲抱怨的日渐严重的风湿骨病,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奔波在外呢。高考如约而至,期间父母的电话保持一天两三个,我也不以为然。直到查分,看着自己的分数离一本线差4分的时候,作为男生我好像也忍不住了,眼泪就流出来了。之后就接到父亲电话,我没敢表露我的不甘和难过,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你自己选吧,直接上大学还是复读,别的你别管。”父亲只说了这几句话。挂了电话那一刻,我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身背千斤巨石。最终我是没有选择复读。送我去学校那天,父亲开心的像个小孩子,尽管因为买票买的迟,他和我母亲只能在普通列车的走廊里坐在小马夹上,但我还是看到他和邻座也是送孩子去学校的大叔相谈甚欢,父亲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可是高兴不仅仅表现在言语上啊。

安顿好我开学的事情后,父亲就急着拉着我妈要去火车站,我劝他在济南住一夜,回家也不急于一天。他不同意,非要拉着我母亲走。事后听我母亲讲,当她俩上了火车的时候,我父亲的眼睛是红的,那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看我父亲要流泪的样子,还挺可爱。是啊,挺可爱。

(四)

一晃五年过去,我也大学毕业一年,也按照父亲的意思到了离家近的城市工作。好像好久没和父亲联系了。又想着合肥降温了,该给父亲打个电话了:“爸吗?合肥降温了,苏州怎么样啊?”

“降温了就多穿点衣服,身体最重要。”

“知道了爸,你也注意。”

“知道就好,电话费要钱,没啥事,挂了吧。”

“嗯,好。”

放下电话,我看了看窗外飘动的云,又看了下高架上流动的车流,嗯,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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