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妄相《莫太迟》

莫太迟

上湖莫家有个公子生得叫个丰神俊朗，为人又温和，还有那满贯的家财惹了上湖都里大媳妇儿小姑娘的青睐。上至高门贵女下至农家小碧，哪一个不是将莫太迟当做最佳夫婿的人选。

这莫太迟有个小青梅，是上湖柳家的闺女，闺名柳浠。这柳家比起莫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众人不得不赞叹一句“金童玉女”

柳浠眼看快到了议亲的年龄，偏生这太莫家毫无动作，上湖都里不少青年摩拳擦掌想要争一争柳家女婿的位置。柳家不仅有钱，柳浠更是个才艺双全的美人儿。

莫太爷实在看不懂自己这嫡孙，说他不喜欢柳浠吧，可从小到大护着柳浠跟眼珠子似的，旁人都近不得一分。说他喜欢吧，柳家的门口都快让上湖都里的媒婆踩塌了，自家这孙子都没个动静。

“小子，你到底喜不喜欢浠丫头?要是喜欢得赶快下手把人定下可别让人给抢了!”莫太爷坐在摇椅上看着慢悠悠晃进屋里的太莫迟。

莫太迟摇着一柄纸扇，笑意盈盈的说道:“哎哟我的亲爷爷啊，你着哪门子急。小浠就是我亲妹子，哪有哥哥娶妹妹做媳妇儿的。再说小浠那丫头心远着呢，成天想着要出门闯荡江湖，哪会那么乖乖的在家当个待嫁的新娘子。”

“你小子就是喜欢浪，舍不得一堆花花草草，少拿什么哥哥妹妹做幌子。日后要是丢了这亲妹子，可别哭鼻子。”

不知这莫家是不是有先知的血脉，莫太迟一语成籖，这柳浠在第三百六十九波媒婆上门说亲的当天晚上逃出了柳家。

莫太迟觉着柳浠这丫头就是个千金小姐的主，吃不了苦日子，过不了几天就会自己回来。

然而柳家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一波又一波却没有一个人将柳浠的消息带了回来。

莫太迟还是那个留情不动情的如玉公子，柳浠走了多久莫太迟就更加肆意的在花丛里流连了多久。

只有上湖都里的公子圈和时常陪客的舞妓们知道，莫大公子冲着满堂歌舞数次神游，每逢听着个“柳”或“浠”字莫大公子总是失了笑意，滑了纸扇。

柳家这一等就是三年，三年里莫家的门槛被游说的媒婆踩塌了一次又一次，三年里上湖都关于柳浠身亡的蜚语传遍市井小乡。

三年后，一个暖如初阳的早上，柳家闺女回来了。

柳老爷柳夫人接到柳浠三年来唯一一次的传信早早的在城门口候着，只见柳浠一身黑衣，未施粉黛，双手捧着一块灵位牌回来了。

柳浠离城门口越近，牌位上的字以及微微隆起的腹部越发清晰的展现在人们眼前。

“不孝女叶柳氏携亡夫叶柏见过爹娘”，柳浠紧抱着牌位，下跪，冲柳氏夫妇磕了三个头。

柳老爷看见柳浠怀中的灵位还有那隆起的腹部气得不轻，“不孝女，你还是我柳家的女儿吗？三年杳无音信，竟然还……”

“我的浠儿啊！”柳夫人想要上前扶起柳浠却被柳老爷死死的扣紧了手臂，动弹不得。

“女儿不孝，未能在二老跟前尽孝，与夫君成亲未能告知二老，让二老担忧。”说着，柳浠又磕了几个头，白嫩的额头上泛着几缕血丝。

柳浠从怀里拿出一张红艳艳的婚书递在柳氏夫妇跟前，“我与夫君情头意合，有契有约，婚书为凭，官印为证。女儿身为柳家女万不敢让柳家颜面蒙羞。”

柳老爷看着从小被自己如珠如宝疼爱的女儿，脸色苍白的跪在自己面前，又是心痛又是恼恨。

柳夫人趁着柳老爷失神挣脱了柳老爷的桎梏大步上前扶起柳浠，“我柳家的女儿敢爱敢恨谁敢说句不是，只可惜了我这未见面的女婿竟是个福薄的。”

柳夫人擦了擦眼泪扶着柳浠上了马车，唤着仆人回柳家。

柳老爷无奈的看着柳夫人这一手，知是柳夫人恼了他。

围观在城门口的众人无不哗然，没曾想消失三年的柳小姐竟做了人妇，带丧而归。

城门的死角里，莫太迟看着消失三年的小青梅带着亡夫牌位，一身风霜归来，手里上好的纸扇捏了个粉碎。

有人暗叹可惜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有人庆幸少了柳浠这块璞玉，有人幸灾乐祸看着柳家的热闹。

直到莫太迟带着媒人抬了一百八十抬聘礼向柳浠提亲，惊了整个上湖都。

女子大都嫉妒艳羡柳浠的好运，男子无一不看着如玉公子的笑话。

柳氏夫妇看着满院子的聘礼和站在堂中央的莫太迟和媒婆，气不打一出来。

“莫小子回去吧，这亲，我柳家不结!”柳老爷满脸怒容，挥着手让下人将院子里的聘礼往外搬。

“伯父，侄儿是真心的。我与浠儿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此情不假。我知浠儿有此遭遇，侄儿难辞其咎，只希望伯父伯母给侄儿一个机会。”莫太迟弯着腰向柳氏夫妇一拜。

“拿着东西，滚！莫太迟，我看错你了!小子若有心，怎会今时今日上门提亲，三年前你干什么去了？”柳夫人就着手边的茶杯砸到莫太迟脚边。

茶水溅了莫太迟一身，“我......”

“母亲，勿怒!”柳浠带着丫鬟从后院赶来。

“莫哥哥，三年前你迟了。三年后浠儿更不会也不愿嫁给你的，你永远只是柳浠的哥哥。还有，莫哥哥，我的夫君很好，他是一个有十分便给我十分的男子能成为他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梳着妇人髻的柳浠，脸上洋溢的幸福刺痛了莫太迟的眼。

莫太迟踉跄的后退一步，来时的万种心理建设在这一瞬间迅速崩溃。

他知道一步迟步步迟，这一生他终究错过了最重要的人。

“莫哥哥，此生柳浠不二嫁，一时是叶柳氏，一辈子都是叶柳氏。”

莫太迟失魂落魄的走回了莫家，脑海里回荡着柳浠的话。

刚进院子，便看见正在浇花的莫太爷。

“小子，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太迟吗？”

莫太迟靠着石阶坐了下来，颓然的摇了摇头。

“小子，我只希望你莫太迟!”

莫太迟捂着脸，指缝间隐约可见点点泪光，“可我迟了，爷爷，我后悔了!”

莫太爷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年轻人总是要为年少轻狂付出代价。”

“爷爷，我是上湖都里出了名的如玉公子，有貌有才有钱，我想有一天我累了的时候她会迎接我回家。我以为她会永远在我身后跟着，只要我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她。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消失在我身后，三年里我遇见了比她更好的，可谁也没有她能让我跟护着眼珠子似的一直护着。谁也没有她笑得那么甜，那么美。可三年前我就把她弄丢了，我没有在她最苦恼的时候帮她，没有在她孤身一人浪迹江湖时陪着她，没有在她还喜欢我的时候给她一个家。是我一直笃定了她会等着我，是我笃定了她深爱我舍不得离开，是我笃定了青梅绕竹马。所以她遇见了比我对她更好的男子，那个人会陪她浪迹天涯，会给她一个家。所以那个人成了她的夫君，成了她心里的唯一。她说，成为他的妻子很幸福。”

莫太爷丢下手里的水壶，“小子，你忘了，你是上湖都的如玉公子；她也是这上湖都里一代风华。是你消耗了她的情，伤了她的心，却醒悟得那么迟！”

“莫太迟，莫太迟，莫要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