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和夕阳下父亲的光辉‖文/希瑞宝宝
十七岁,和夕阳下父亲的光辉
打记事起,父亲和我们一家的孩子的关系并不亲密。
儿时,我时常羡慕东边家的小哥哥总在集市时有爸爸带回来的糖果,或是西边家的小妹妹可以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我总是羡慕别人,有一个疼爱他们的,和蔼可亲的爸爸。而我家的爸爸,总会在我和弟弟妹妹们淘气时甩出一根根竹编和事后一瓶瓶红花油药水,或是和妈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吵闹后摔门而出,留下伤心的妈妈和一窝惊恐的孩子。
爸爸在尚未成年的时候,爷爷就已经去世了,奶奶一个人抚育了他们兄妹四人。然而,在爸爸22岁的时候,奶奶也离他们而去了。爸爸是在奶奶去世后的第二年经人介绍和妈妈结婚的。因为从祖爷爷那一代到爸爸这一代,都是独子,所以爸爸 一直希望家里能多有一些男丁,所以在我和弟弟后,妈妈又连续生了两个妹妹,直到再有一个弟弟才罢手,所以我们有五个兄弟姐妹。
上学时,我们姐弟妹几个,总是因为不能交足学费而被单独留下,几乎每一个学期都是,幸好我们几个孩子每一次的期末考试各科成绩都是A或A+,不然在并不是义务教育的年代,老师和爸爸,也许已经让我们休学了吧。
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磕磕碰碰地念完了初中。在九十年代,中考也是一个大项目,大部分的寒门学子会通过中考,考取中等专业学校即中专,完成鲤鱼跳龙门的人生关卡。但遗憾的是,我差3分没过中专分数线,但却被市里的重点高中录取。能进重点高中,即有一半的希望可能考取大学,但是对于每一学期都因交不足学费而被单独留下的我,以及我的父母,满怀希望地都是中专,必竟可以减少3年高中的开支。中专分数线不过,我和父母们,似乎心照不宣地都知道,我即将结束我的学生生涯。
那一年我十七岁,挣扎又迷茫着的十七岁。我想继续去上高中,我喜欢缤纷烂漫的,只属于青春的学校生活,或者说,我不甘心如父母一样过着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可是,家里捉襟见肘,似乎已无法支付我和向个弟妹高昂的学费。周边,书里,电视里等等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困难家庭里“老大”的牺牲。
整个暑假,我辗转于“继续”和“牺牲”之间不得取舍,而父母虽看到我平日里不再欢腾不再雀跃,也没敢承诺我什么。
9月,秋高气爽,开学的日子 如期而至,去外上学的孩子坐在自己父亲的自行车或摩托车后座上,他们身后背着鼓鼓的背包,脸上却洋溢着兴奋表情。我干活的地方刚好在通往城里的道路边,那些人路过的时候总会很开心地朝我打招呼:“收工收工!去城里玩儿啰~!”“城里没蟋蟀,不好玩儿~”我有一茬没一茬地回着,已然对手上的活儿意兴阑珊。另一边,爸爸默默地吆喝着正在走歪了路线的耕牛,妈妈也安静地拔着田埂上的杂草。
那天太阳落山如果收工到家里我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了。吃饭期间妈妈进来叫过两次,但是我假装睡着了都不回话,然后就一直睁眼到凌晨公鸡啼晓才昏沉睡去。
“你赶紧起来先收拾一下行礼,我去耕完地回来中午就带你去学校注册!”模糊中我听到爸爸一边敲门一边的喊道。我一个鱼跃式的翻滚起来,那一刻欣喜若狂。
那天,我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背后也是鼓鼓的行礼包,脸上也是兴奋的表情,路过了前一天我干活儿的田边。。。。。
到了学校,爸爸帮我张罗完了注册,送我到宿舍,转身就离开了。我以为他回家了,心里还怪他走了都不和我打一声招呼。然而,一个多小时后,我和刚认识的舍友从饭堂捧着饭盒回来,却看到爸爸站在宿舍门口外的空地上等我。
那时刚好太阳落山,西边那一抹温暖的,黄灿灿的光辉恰好打在爸爸的脸上,他微眯着眼睛,第一次绵生细语,絮叨地和我交待着:“我要回去了,你在外照顾好自己,和同学要好好相处。有空的话就到隔壁村的李伯伯家坐坐,他也在这里教书,我刚刚帮你去探了路,他家就在教师宿舍区3栋1单元4楼......”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个李伯伯也在这所学校教书。
突然间,我眼睛湿润心有点埂,有点不舍,有点愧疚,有点感动。不舍爸爸转头后我将会有一个学期的时间看不到他的脸,愧疚作为长女的我不能体恤父母他们的难,感动看到一个农村中年男人隐于言表的真切父爱......
从那以后,当我再次犯错或是弟妹们再次调皮捣蛋时,从父亲的喝斥声中和拿出的经花油背后,我读懂了他为人父的关切;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无闻地在农田中耕作,我读懂了他为人父的责任......
从此,我不再羡慕别人家的糖果和清脆悦耳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