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衰草,累累黄土——我所寻访的苏州古墓(二)
苏州古墓众多,然盗墓之风亦重。现存古墓,可谓十室九空。有的古墓,已经湮没在历史的泥沙中,踪迹全无,只有一个大致的方位可以驻足凭吊,有的则带着累累伤痕保存至今——除个别被保护在景区内,大多掩映在荒草杂树中,任其自生自灭。
慈将所寻访到的历史名人墓葬情形简述如下,排名不分先后及重要性,系翻检旧照片,随得随记:归有光墓、刘过墓、董其昌墓、唐寅墓、沈周墓、吴伟业墓、文征明墓、文震孟墓、冯桂芬墓、毛郢墓、徐学模墓、恵栋墓、徐枋墓、钱谦益墓、柳如是墓、翁同龢墓、黄公望墓、瞿式耜墓、言子墓、仲雍墓、申时行墓、金圣叹墓、魏了翁墓、顾炎武墓、王鏊墓、陆龟蒙墓、韩世忠墓、李根源墓、钱穆墓、叶圣陶墓、陈妃水冢、秦仪墓、诸稽郢墓、阖闾墓、真娘墓、五人墓、天平山范氏家族墓、张士诚墓、孙武墓(纪念墓)、伍子胥墓(纪念)虚谷墓、大休墓、苍雪墓等。
文徵明墓
墓在苏州相城文陵村,外形保存较完好,唯前两年被盗过。墓碑题写“明公文徵明之墓”,当是后人所立。明公这个词,旧时指有一定名位的人,是个泛指统称。文徵明曾担任过翰林院待招,若墓碑写“明待招文公之墓”,则恐怕不合文徵明的生前意愿。
翰林院待招虽是个官员之身,但往往不被那些进士出身的人瞧得起。比如文徵明以善书成为待招,翰林院的同僚往往称他为“书博士”,隐讽他不是进士,这也是文征明后来辞官归家的原因之一。所以,待招经历,应该是他的一段不愉快的记忆。
文徵明的老师沈周的墓碑上写着“处士”,就比较合适,既表明了他一生没有出仕的隐者身份,又暗含着对他洁身自好的志趣品行的褒许。唐寅的墓碑写着“解元”,那是他一生最高的荣耀;吴梅村的墓碑写“诗人”,则是他对自己以大明遗民的身份担任满清国子监祭酒的悔恨。
文震孟墓
墓在苏州天池山北竹坞。文震孟是文徵明的曾孙,明天启二年状元。文震孟墓历经盗掘,早已伤痕累累,现在已经不在苏州市的文保单位名录中,形同废弃,墓前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是知情者口口相传,指认这片满目狼藉的土冢就是一代状元之墓。
在寻访文震孟墓时,曾在北竹坞四处打听,竟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文震孟这个人,连山里的护林员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座墓葬。其实,文墓就在冯桂芬墓的西北不远处,只是不好找。若从冯桂芬墓走过去,须经过一片密不透风的竹树林,十分难走,若绕到冯墓边上的山林小径,则文墓为山林环绕,若无人指点,根本不知从何处落脚。
此墓已经支离破碎,盗挖的情形令人触目惊心。既有侧旁和垂直的盗洞,也有明挖的通道。从墓地处横七竖八的青石条看,文震孟墓以前还颇具规模。
苏州园林艺圃,是文震孟生前的居所。艺圃隐藏在市井小巷中,是真正的大隐隐于市。遗憾的是,北竹坞的茫茫山林,没能隐藏住他最后的托身之所。
冯桂芬墓
一代状元墓已经毁弃在丛林里,它毗邻的榜眼之墓也好不到哪里去。
冯桂芬是道光二十年的进士第二人,作为林则徐的弟子,他被誉为晚清的启蒙思想家。他还是一位书法家,在苏州的一些园林老宅里,经常能看到他所题写的楹联匾额。
进士第二人之墓与第一人(状元)之墓相去不远,同在一个山坞,同属一片密林,但并无道路通连。冯桂芬墓有文保碑,但文保碑所在地方并不是墓址,而是要继续往前,攀爬上一个小土坎,走上二三十米,才能看到青石条台阶以及封土堆。冯桂芬墓也多次被盗,现在墓冢的前方安装了一个摄像头,但盗墓贼都是夜间行动,这个摄像头能起多大作用呢,也就是聊胜于无吧。
在治学上,冯桂芬崇尚顾炎武,以经世致用为目标。他与晚清风云人物林则徐、曾国藩、陶澍、李鸿章等都有交往,曾长期服务于李鸿章幕府,他的代表作《校邠庐抗议》曾在戊戌变法时被光绪帝颁发给群臣阅读。此外,他还编有《苏州府志》一百五十卷。《清史稿》对他的评价是:性恬淡,于书无所不窥。
毛珵墓
文震孟墓和冯桂芬墓在天池山脚下,从这里有数条小径可以上山,有的好走,有的则需借助绳索才能攀爬上去。越过天池山,就进入了景区,这里有天池、寂鉴寺、西天寺等,途中,能够路过毛珵墓。
毛珵,明成化年间进士,大约与文徵明同时,与文家还有亲戚之谊——他的儿媳妇,是文徵明的堂妹。明史虽无毛珵传,但他也不是泛泛无名之辈,因为他生逢其时,赶上了一件大事:明武宗正德年间的宁王朱宸濠叛乱。毛珵时任南京副都御使,在王阳明迅速评定叛乱后,毛珵的名字也列在了有功之臣的名单中。
从史料看,毛珵是敢言之士。他曾两次上书,一次是为某获罪官员辩解;一次则是向理学名家、被称为一代文臣之宗的邱濬(读如俊)开火,认为他不适合居于相位。不过,两次上书,皇帝都没搭理他。
毛珵墓在半山腰,往下走,在神道两旁还能见到石人石马等石像生。这些明中期的石像生,相较于早期明孝陵和汤和墓前的石像生,则少了些沧桑古朴,多了一层圆润秀气。
毛珵墓石像生
汤和墓前石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