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 | 尚纯江

作者

六月六

尚纯江

过了小暑，天气炎热起来。前天下了雨，可天气并没有因此变得凉爽起来。树上的蝉“知了知了”的叫着，此起彼伏。

这两天，蝉多了起来。想是前天的雨水湿润了土地，爬蚱从地里拱了出来，爬上树，褪去皮，变成了蝉，在树枝上肆无忌惮的鸣叫了起来。好像这世界是它们的。天热了，村里的老年人，都躲进家里吹着电扇，不再出来。家里的那条老狗，也眯着眼，躺在树荫里装睡。听到英子的脚步，睁眼“汪汪”叫了两声，见是英子，仍旧迷了眼睡觉。

英子走在路边的树荫下，去村边的超市，买些礼品去娘家。今天是六月初六。乡里的民俗，“六月六，闺女给娘割块肉”。过去，英子都是到集市上割肉。那时，早早地赶到集上，人们挤挤挨挨的，煞是热闹。而今，稀不楞澄的大街上一眼就忘穿了。大街上的人，多是老年人。年轻人都出远门打工了。原来，留守的，是老人与孩子。而今，他们把孩子也带走了，老人留在家里，好凄惶。

不过，英子感到幸慰的是，她在家里。母亲虽年老多病，却有她隔三差五的去看看老娘，娘有个头疼发热的，也能及时治疗。这不，六月六，她要去看望老娘。英子的爹去世得早，弟弟和弟媳长年累月在外地打工，逢年过节的也不回来。娘想孙子了，也只能在视频里看两眼。所以，每次英子去的时候，娘总是拉着她的手，有说不完的话。

英子买了几斤新鲜的猪肉，提了一提牛奶，回到家，骑上电动车，就去了娘家。

英子娘家在小李庄，离小王庄不远。三里的路程，眨眼就到。

娘坐在堂屋里，在看电视。电视里，一个调解员正在调解一起家务纠纷。电视里，头发花白的父亲说，我把一生所挣的钱财都给了儿子。而今老了，不能挣钱了，儿子却不要他们了。

娘泪眼吧嗒的。娘听到开门的声音，看着英子把肉和奶放到堂屋里，抹了把眼泪，笑了。

娘六十八岁了。在家里，也不闲着，常出去打点零工，赚俩钱贴补生活。譬如，村里包地的铃铛，常请她去干活，除草、浇水、摘辣椒；工头盖房子需要小工，她就跑去做搬砖芆泥，一天也挣几十块钱。

英子的老公在外地打工搞装修，平常年景，也能挣个十万八万的。英子的儿子在省城上大学，女儿去了一座城市打工，经济上也能过得去。所以，英子常给老娘一点零花钱。可娘就是不要，说她只要能动，就要靠自己养活自己。其实，英子也不容易，也经常在打零工。毕竟，孩子大了，花钱的地方也就多了。譬如孩子毕业后买房买车结婚，哪一样不需要钱？

英子陪娘说了一阵子闲话，就和娘一起剥葱摘菜剁馅包饺子。娘说，夜里寂寞的时候，她老是胡思乱想，想孙子，想儿子，想她的老爹。英子说，她也想。可是，胡思乱想没有用。

是的。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老公长年累月在外打工，会不会出事？会不会乱搞女人？她常梦见她的老公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妖艳女人瞎胡搞，她对那女人又抓又打，又哭又喊又叫。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向娘说，是在心里说的。如果娘听了这些话，说不定又要哭鼻子抹眼泪了。有时，婆母娘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问她咋回事。她总是笑着说，沙子眯眼里了。然后，对公爹和婆母娘该咋咋，仍旧孝顺。

英子与老公是恋爱结婚，她爱她的丈夫。他的父母也是她的父母。况且，她的那份担心，毕竟是胡思乱想。她能感受到，老公爱她的那颗心仍没有变。他挣了钱，就打到她的卡上。

想到这里，英子就想和老公聊天。视频里，老公正在干活，一张脸上涂了乱七八糟的颜色。老公说，正忙呢，晚上再聊。

英子和娘一起吃了饺子，然后东拉西扯，瞎聊。到了晚上，英子就骑车回了家。公爹和婆母娘正在与几个人摸麻将。英子赶紧与他们做了晚饭。之后，刷抖音，看视频。

忽然，英子的抖音停了，娘的电话打进来：“英子啊，我的心脏病犯了，你快叫救护车来吧！”

娘说话的声音急促、微弱。

英子赶紧打了120，骑了车子赶到娘家，娘正俯卧在床上，大汗淋漓。

急救车来了，医生打开除颤仪给娘除了颤，做了心肺复苏，输了液，娘很快醒过来了。医生说，幸好抢救的及时，不然就没有救了。

作者简介

尚纯江，河南省鹿邑人，现供职于鹿邑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中共党员，警务技术四级主管，一级警督警衔。全国公安文联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省小小说学会会员，郑州小小说文化传媒公司签约作家。自2008年起从事文学创作，先后在四川文学、广西文学、北方文学、东方剑、人间、百花园、小小说选刊、小小说月刊、故事会、奔流、微型小说选刊、小说月刊、杂文月刊等百余家报刊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500余篇（首）。其中小小说《老兵》、《蹲坑》、《女毒枭》、《深秋的田野》、《请说普通话》、《阿姨，你的手机掉了》、《最美的风景》、《又到清明》、《到北京看孙子》、《麦熟一晌》等多篇小小说入选多种中国年度小小说年选选本，有多篇小小说、散文入选全国多省地市高考、中招阅读或模拟试题，小小说《盼》获2014年度文华杯中国小说大赛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