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银】荣 耀
文\张明银
荣 耀
七月七“牛郎织女”节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酷暑也渐渐地退去，淋淋啦啦的小雨已下了3天3夜，还在下，这就是常说的“秋啦啦”。连续下雨使人不能下地劳作，心里倒有点烦闷，村里有人说，高大福家已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包括还未长成的几十棵树也卖了，在北京工作的儿子买好了房子接他们享福去，因为高家几辈子在村里都是很老实的好人，朋友及邻居都想给他们祝贺和送行。众人都说他们夫妻也该享享福了。
好多人凑雨天没事干，到她家串串门，了解了解情况，解解闷。
到了高家大门，大门口用一道土岗挡住，防止街里及胡同水泥路上的雨水灌进他们院子里去。院子里还是泥土地，因为是下雨天，踏得满地都是脚印。院子里的两颗大枣树，因为地势洼不缺水，很旺盛，满树已红的大枣把树枝都累弯了腰，要不是下雨，人们会尝尝它的甜味。他们住的还是几十年前盖的平房，三间堂屋一间配房，比四周邻居的新房矮了半截，房顶上还能看到几缕青草。他们夫妻热情地把人们引到屋里，沏茶，倒水，让座。屋里昏暗，虽然开着电灯，光亮也是土黄色，看不到喜悦的气氛，只见到了他们表面的笑，显得特别勉强及苦涩。
“啥时到北京享福去？走时给老少爷们打个招呼，好来帮帮忙。”有人问。“我们可没那个福分吆。”“不是说，孩子已给你们买好了房子，让你们去住？”“啥子哩，啥子哩，是向我们要钱给他自己买房子吆。”大福媳妇带着她的四川口音说。
原来他们根本不到北京去住，卖东西只是为了给儿子在北京买套50平米的小房凑点首付。
高家在本村是个独门，又是三代单传，高大福订婚时，22岁，初中毕业，虽然长得眉清目秀，1米80的个儿，不胖不瘦，不白不黑，大眼睛，紫红脸，看起来是个英俊的小伙。因为是独门，在当地不好找媳妇，亲戚朋友帮着领来了一位四川来的姑娘。姑娘20岁了，在山沟里长大，家里很穷，吃不饱穿不暖，上了小学，也没毕业。听说山东、河南很富，就跟着邻居迷迷糊糊的来了。跑了千山万水，受尽了折磨，被人“介绍”给大福时，看着大福倒像个好人，看着也顺眼，就跟着来到大福家里。人长得不高不矮，约有1.60米左右，皮肤白里有点发黄，眼睛不大不小，很聪明。大福见后对其也很满意，通过与姑娘交谈，知道姑娘是被人骗来的，大福坚决要把姑娘送回老家去，这使姑娘很感动，觉得终于找到一辈子可以托付人，真心地想跟着大福过一辈子。但拗不过大福的实心，只好接过大福偷偷地塞给的2000元钱回了老家。2个月后，大福已外出打工去了，姑娘又领来了她的父母，一定要和大福订婚。大福在父母的“强迫”下和姑娘结了婚。婚后，正赶上计划生育，妻子在农村看来倒很争气，头胎就生了个男孩，因为交不起罚款，再也没敢生二胎，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
儿子高钢长得虎头虎脑，自幼非常聪明，3岁时就会算5加6等11的账。从小学到高中学习好，都是第一名，他们夫妻非常高兴，一切都是为他着想，孩子也特别争气，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清华大学，县一中还奖励了一万元，县委书记、县长亲自参加表彰大会，把一个上面写着“状元”的大匾亲手发给他，并邀请他的父母参加了庆功大会。全村人更是欢天喜地，人人羡慕，村委会破例为此演了一场电影。亲戚朋友都来祝贺，在村里小饭馆里摆了好几桌。邻村的贾“半仙”故意“显灵”说：“我好几年前，就看到了高家坟上冒青烟。”
孩子到了清华大学，不再象在县一中时那样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也得入乡随俗，花费也就多了，尽管他们夫妻年轻力壮，挣的钱也是捉襟见肘。自高钢上大学后再也没有添置一样值钱的家业。
夫妻盼着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好过了，谁知儿子又考上了硕士、博士。他们夫妇一直没能喘口气，没明没黑的勤劳，供养着高钢的学业。好不容易熬到了他毕业了参加工作。工作单位还不错，中国科学院某某研究所，工资每月两万多。他们心里乐开了花。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高钢已经35岁了，还未结婚，谈了个女朋友，也是个博士毕业，说是没有房子不订婚，在北京便宜的一套房子也得500万，好大的天文数字？他们听都没听说过，吓得头晕。夫妇又犯了愁，眼看着本村与儿子同龄人的孩子，有的已经上高中了，现在他们的儿子还没订婚，心里想：上几辈子年月不好，却没断子绝孙，赶上好年月了倒面临“断根”。越想越不是滋味，想了几天几夜，下定了决心，砸锅卖铁也得给儿子娶媳妇。
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好孬才凑了26万多，其中这几年儿子毕业后没再给家里要钱，夫妻俩拉着双轮架子车串村贩卖煤球积攒了16万多，卖了大小30多棵树和6000斤粮食共收入2万多，高钢的3个姑姑每人给送来2万元，高钢唯一的舅舅也寄来了2万元，离儿子让他们准备30万，还差3万多。该借的都借了，该卖的也卖了，正在发愁。本来首付是180万，儿子筹集了了150万。
当众人知道了他们的苦衷，也都叹气说：这年月虽然富了，为什么还都在作难？好多人又异口同声说“是这该死的房价捣得鬼。”还有的说“贪污的也做了不少孽，贪污的票子就有好几吨。”“要不是反腐，他们还在继续。”大家越聊越兴奋。
待了一会，几个邻居说，“别作难了，我们给您凑几万。”他们才面露喜色，很是感激。
这时，天有点放晴，露出了点阳光。
大家刚要出门，几声闷雷响过，又下起了大雨，人们继续回到屋里闲聊。
聊着聊着，一位邻居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他一位表哥的孩子，父母好不容易供养他复旦大学博士毕业后，在深圳一家著名的单位工作，找了一位家庭富裕的女朋友，结婚时，为了尽父母的一片心，父母把一辈子做苦力积攒的20万钱，都带上去见见儿媳妇。他们满怀喜悦地来到儿子住的楼下，在电话里得知老人只带了20万，结果是儿媳妇嫌少，不让进门，他们无可奈何，只好偷偷地把钱交给了儿子，一口水也没喝，流着泪返回家。
回家后他们继续卖苦力挣钱，不到2年，父亲因劳累过度病亡，亲戚朋友都盼望着儿子媳妇能来送殡，结果儿子来了，媳妇未来，办丧事儿子没掏一分钱，走时又把父母仅存的5万元带走了。
众人都说“这是咋会事，培养的孩子怎么这样自私？”“上的学再好，有啥用？”
雨，一阵大，一阵小，还是不停，人们都有点躁动，叮铃铃、叮铃铃......这时高钢给他妈打来了电话，说是姑娘不让家里准备钱了，她筹备了100万。屋里顿时出现了笑声。
这时雨也停了，有人望外一看，东方出现了彩虹。在屋里憋闷够了的人们从屋里急忙出来，走出院，走出大门，欣赏着这美丽的景像。一阵凉风过后，出现了蓝天白云，东方不远处的山脉显得特别的青。
回头望望，院子里那两颗枣树上的大枣，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分外的耀眼，越看越红。
作者简介:张明银，男，河南省台前县人民医院主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