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哥小说：猪猪小可（下）

一头猪，霸了露台，就以为占了世界。可笑者，不是他的志满意得不可一世，而是他拙劣伪装、表演着成功者甚至伟大者的低调。

有点地位、占据一定空间的猪啊狗的，多乐于呈现这种低调。某种时候，他们还乐于以为，这就是有文化，有涵养，可以傲视群猪群犬，甚至睥睨人类。

寿哥曰，这大千世界，低调这风度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可以装或表演得出来的。老虎狮子装低调多般在迷惑对手、麻痹猎物、等待出击机会，以随时一招制敌；大象装低调是希望放低身段消除误会更融洽地与百兽相处。

可小可是头猪。

不自知的小可断不会懂得，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纤毫毕露地暴露了他赤裸裸的浅薄和虚弱。

瞧瞧吧，小可这头宠物猪在露台的表演有多尽心尽力。他在各处的方步、驻足、逗留，无不透露出一种当家作主后扬眉吐气的自得，蠢猪得志后难以掩饰和压抑的张狂。

人类以灵感和智慧把人间变得魔幻奢靡、物欲横流，与人类共生的物种自是不甘寂寞自有繁华。《动物庄园》、《玩具总动员》、《海底总动员》就是例证。

我不在家，小可俨然露台主人，他抬起两只前爪，起立，立正，以一种宽厚仁慈和蔼可亲的面容观日、观花草、观风雨，没鸟事东走走、西看看，南溜溜，北瞧瞧。

他庄重沉稳的颔首无声传达着满满的肯定：嗯！你们表现不错，很不错。很好！好得不得了！

偶尔，遇到貌似比他低等、卑微的生灵，比如，爬不动的蜗牛、虫蛀而枝枯叶黄的白兰、渴水而萎顿的水仙，他还会嘘寒问暖。有什么困难，尽管讲⋯⋯。

蠕虫昆虫之类不好意思，钻入了土层深处躲避。那些天性咬蛀为生的昆虫照例咬缺叶子、啃光花蕾、蛀空树干，他们一直挺担心天降拍击或暴雨般毒药的，这头猪的满意倒成了能量满满的鼓励。也有蟑螂、蚊蝇之类以为这头猪在玩弄是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世界很大，＂得了便宜不能卖乖＂。猪的长嘴，谁也预料不到。

这一切，丝毫不影响小可极度自信的良好感觉。他自是满意满意复满意，自信自信超自信。

只要不伤他自尊、咬他脚趾，枯几盆花，死几棵树，小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智。据说这是国学精髓。走就走吧，想走都走，爱上哪上哪。

这头猪从来思不中点，词难达意。生存于水深火热朝不保夕之中，有谁等着他的青睐？又有谁在乎他的满意？他的满意有卵用哉？

我就不懂了。明明探头可以直播露台实况，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通过网络对露台一目了然。但实际上，露台景象累累令我如堕梦魇，真幻莫辨。

就像看网上各种来路不明的视频一样，真真假假、奇奇幻幻、虚虚实实、雅俗深浅交杂纷呈，猪头小可的视频也颇费眼神和脑仁。

有时，这头猪看上去高大威武、雄壮轩昂，小小露台已经容不下他偌大的体魄了，有时候，他又显得渺小微末藏头缩尾难觅踪迹了。难不成这探头、手机也开了美颜功能可以随意矫饰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对这头猪过往的底细和现实的表现无比熟悉，我想我难免被这头猪在屏幕上的表现所惑、所骗。

一头宠物猪这么能装神弄鬼，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这免不了我回到露台时，会对摇尾乞怜前来表现亲昵的小可呸一口，然后踢他一脚。

妈蛋，死猪头，猪就是猪。安安份份做头吃香喝辣的猪不香吗？弄什么鬼？装什么13啊！

猪猪小可哼哼着，一副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样子。

还装，还装！我又踢了他几脚。

这头蠢猪终于停止哼哼，惊声尖叫。

妻从旁发话了，跟一头猪较劲，你也不咋地。

某天，又逢闲来，朋友A君来露台茶叙，见到小可，眼睛顿时瞪如铜铃。

哇！烤乳猪啊！

我审视着这哥们，你有把你家的宠物烤了上桌的习惯吗？

他嘻笑颜开。仁兄别生气，别的，确实不行，这个，不过就是一味食材。你要是不信，度娘一下就知道了。

虽然，以恶小可装、演之故，我也在考虑如何处置这头不纯粹的宠物。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斩了，烤了，吃了。膈应啊！

A君翻来词条。

度娘说：

香猪是我国特有的微型猪品种。因其沉脂力强、边长边肥、早熟易肥、肉质香嫩，素有“一家煮肉香四邻，九里之遥闻其味”美誉。美其名日“七里香”、 “十里香”。

⋯⋯全世界唯我国独有。

真是个神州奇葩呢，原来不过是一个徒有宠物之名，确实是寻常巷陌的餐桌食材。或许，再豢养些时日，长些骨肉，增些重量，或可为更多朋友佐酒？

再看猪猪小可，猪腿、猪脚、猪尾、猪耳朵、猪嘴巴可不就是桌上的佳肴嘛。红烧、清炖、烧烤或者焦盐，似乎已然各有其妙。

可是，即使我早已是除了人肉之外什么肉都可饱口福的吃货，可一产生将这蠢货要煮了炖了烤了下酒，我就难以抑制地恶心。A君的高见，于我不啻为喂我吃屎的恶意。

我说，兄弟勿言。这货不足登大雅之堂，只配弃之荒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