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告别才能更好地开始新的人生
十八年前,奶茶刘若英唱了一首《后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第一次听到刘若英的《后来》,我正抛夫弃子离家在东师读研。秋季的阴雨天,孤零零躺在上铺,思念家人,肚肠寸断。我无法判断辛苦奔波是否值得,想象不出自己的后来,只是那以后,每一次听到《后来》,都仿佛时光倒流,其时其景历历如绘。
在今天回望过去,我非常心疼没有妈妈在身边的孩子,心疼为我照顾孩子的父母,以及永远全力支持我一意孤行的先生。“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 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如今儿子已经长大,我和先生都老了,母亲早已不在,我的心只有更疼。
曾经以为后来很遥远,却不想转眼人已近中年。老少通吃的奶茶,错过了导师陈升,终于等到真命天子,又华丽转身做导演,拍了一部最近大热的《后来的我们》。
《后来的我们》不只是刘若英的“后来”,更是我们的“后来”。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能和初恋结婚,没能和当初最爱的那个人结婚。并且,后来的我们总要往前生活,无论多么魂索梦萦,多么放不下过去的那个人,那段情,都只有拖着沉重的包袱,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上路。更多的人,甚至没有重逢,甚至带着恨,过完了他们的一生。人世间,有多少故事不曾被讲出来,从而失去了感动他人的机会。
刘若英把她自己的歌和小说结合起来,动情地讲述了一个有关后来的故事。井柏然和周冬雨有幸被她选中,成为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林见清和方小晓。当初回家过年时,他们在火车上相遇。北漂打拼时恋爱,经历波折后分手。后来在飞机上重逢,错过却只能是错过。林见清和方小晓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大东北漫山遍野的白雪和广阔丛林,江边冰雪中停泊的渔船,热气腾腾的粘豆包和大锅炖酸菜,金黄的豆瓣酱…..故乡的气息全部凝结在此,追寻梦想的人却终要远离,去过京城那房价攀升,朝不保夕,居无定所的生活。日日清水煮面,天天游戏人生。北京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却不一定是距爱情最近的地方。方小晓终于学会了去爱,林见清“梦想”实现事业有成,却早已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重逢时,无限追悔,不停大笑和哭泣,仿佛有最深的伤,在心底留存。一旦重逢,伤口就裂开,流出新的血。那是因为,即使不会爱,即使不得不,你们走开时没有好好告别,伤口就永不愈合。
那么到底什么是我们的梦想?到底怎样才算是实现梦想?是离开故乡后成为一个成功的“北京人”么?可是像林见清一样在北京有了事业,有了房子,有了妻子儿子,他在遇见旧爱时仍然心痛不已。可能某些时候,再好的爱情都会败给现实的惨烈,都会败给年轻时我们的幼稚任性。然而,爱过的美好,它不应当是毒药,用来杀死记忆和纯洁。它应当是我们往前生活的基石,是过去的我们的人生经验的累积。所以,请让我们好好告别。不要像林见清和方小晓那样,一声再见迟来了十年。
米兰昆德拉有一部小说名叫《为了告别的聚会》,为了告别的聚会,用在林见清和方小晓的重逢时刻正合适。如果说,他们的恋爱注定是要分手的,那么重逢终于为他们好好告别提供了机会。尽管他们各自开始了新的爱情,但只有好好告别,他们过去的爱情才终于画上了句号。与君一席话,明日各天涯。从此,终于可以好好放下过去,更好地迎向未来。
在故乡,方小晓见不到亲人。林见清的父亲,成为他们共同的亲人。而当老人去世,他们便失去了和故乡的最后联结。年,总是要过的。以前,他们从北京赶回老家过年。现在,他们从远方赶回北京过年。
当林见清设计的游戏中依恩失去了凯丽,世界从此就由彩色变成黑白的了。所以,电影里,所有的过去都是彩色的,因为那时他还拥有方小晓。当在现实中重逢,所有的后来都是黑白的,因为他失去了方小晓。遭遇大雪,飞机停飞,他们终于有独处的一段时间。此时,他们假想如果没有分手,如果当时能尽力挽回,他们将会有怎样不同的后来:“如果当时你没走,后来的我们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当时你有勇气上地铁,我会跟你一辈子。如果那时你没有跟我分手呢?那我们之后也会分手。如果我们一起坚持到最后呢?那也许你就不会成功。”然而,假想终归是假的,世上本无后悔药,人生哪有回头路?
林见清的老父亲,像这世上一切操劳又温厚的父辈人一样,活得通透又明白。他可能早已预见了两人的分手,所以留给小晓一封信,最朴素却最深情的语言催人泪下:“你们和谁在一起,有没有成就,都不重要。只希望你们过你们想要的日子……就算你们俩走不到一块儿,我们也是一家人。”影片结尾,观众需要隔着泪眼望向故事的结局。它不是团圆,却是和解。
后来的我们,终于没有了我们,更没有了他们。但是,有遗憾的爱情在伟大的亲情照耀下回归了应有的温度。啊,那失去色彩的黑白,终于,终于变回了彩色!因为依恩永远爱凯莉,因为,好好告别不是不爱了,而是学习爱、经历爱,让“后来”重新有了色彩。
亲爱的,如果不得不分手,请你一定要像席慕蓉的诗中写的那样:“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善待过去的情感,就是善待后来的我们。
有些人生过往,必得好好收藏,才能如陈酿,一旦有机会打开,那稀有的甘醇,就会成为联结过去和现在的秘密通道,它当然不会令你返老还童,也不会让你成为胜券在握的未来赢家,但必定可以让你好好安放自己,必定和一些美好相关。
两年前,我开始为杂志写书评。
因为有字数限制,
最后总是要把肥大的长袍
裁减成可丁可卯的紧身衣。
后来我发现它的好处是,
不允许赘肉的存在。
就这样,看过的电影,
不只带给我当时的愉悦,
后来更成了文字的素材库,
让身处浮躁喧哗之中的人
不再那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