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荟​ | 南漂记·车间那点事

南漂记·车间那点事

文|芦荟

尼采说：“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广声厂在长安算是实力雄厚，规模宏大，注册几十年的一个老厂，主要加工儿童木制益智玩具，产品主销海外。家弟和外甥在这里都有十几年的工龄，这次和老公南下，也算顺利进入这个老厂。

厂里总有三个部门，木积，涂装，包装，而我和老公同时都进入木积部，这部门主要生产各种玩具原零件，用机器把木板分别切割，打眼，打磨，纺形等，技术含量是最高的一个部门。

从出租屋出来，横穿一条大路，然后走进一条小巷，小巷尽头，就是广声厂大门，五分钟的路程，只是房租略贵点。

7点45分，员工们开始打卡，八点开小会，这时一位员工急匆匆赶来，班长提高几分贝的音量，“你下次再迟到的话，就给我滚蛋。”开会的内容，就像炒米饭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当工作时，帽子，耳塞，H95口罩这些保护层全部武装起来，虽每台机器都装了木屑吸尘器，可每个人衣服上，车间到处还是落满木屑，而耳塞也只能把机器的噪音分贝减少几分，唯有口罩能给人安全感，可是三十多度的高温，戴口罩就像套上一个塑料袋，令人窒息，幸有几台电扇在车间里施舍一点凉意，还有班长那张冷冷的表情。

第一天上班，老大（就是班长的意思，车间的员工都这么称呼）领我到切割机边，面无表情地示范几次，初次接触机器，怀着忐忑紧张的心，笨拙的拿起有二十公分左右的木块，战战兢兢放在指定的位置，虽分钟就能学会的事，看起来简单，但要掌握精准度，得放准位置，不能外斜一点，不然就废了一块料。其实这些活只要熟练，技能就很快提升，半天后，我已经能麻利的操作了，在车间，没有固定的岗位，几天来，每天做的事都不一样的，捡料，这倒是挺简单的活，首先把六寸左右的小木棍用手抓起来，然后放进铁滚筒打磨，打磨好了再道出来，捡出有瑕疵的装篮子即可，看似轻松，当双手抓起小木棍时，手指会摩擦着粗糙的木棍，动作不停重复着，半天下来，两手都贴满创口贴。

所有的工种都得轮流做，切割，打眼，打磨，捡料等。这一系列的岗位，都是低头弯腰才能完成的工作，我悲凉的思考着，低头簇们只能和命运友好的相处着，别无选择啊。

晚上九点半下班，走回出租屋的那条巷子，急促而又漫长。街上正是南方夜生活刚开始，灯红酒绿，大排档坐满了喝酒吃饭的人，我拖着工作了十一个小时的身体，连影子都是疲惫的。

由于暑假工学生到9月都基本还校，涂装部缺少人手，听到这个消息，主动找到班长，“老大，我想去涂装部，把我的名报上。”这老大的称呼，真感觉像是黑社会的头，喊起来怎那么别扭。他冷冷看了我一眼，没有言语。来到涂装部，发现这里不用戴口罩，帽子，也干净许多，“干啥啊”来自河南熟悉的乡音，倍感亲切，连忙自作多情地搭讪，感觉世界很小，还是同县城的，接下来没有让人想象中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面，乡音这两个字，在这千里之外的地方显得那么廉价。

涂装部主要是印刷玩具各种图案，图案的位置都得掌控准确，油漆的稀浓度会直接影响印刷的效果，太稀，图像不明显，太浓，也会出现拖油，位子放偏，就会出现图案不正等现象，对初学者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你来印这个吧，很简单的，不要歪就行。”来涂装部当天，我被安排印刷，印的图案特简单，几分钟便熟悉的操作了，也有复杂的图案，一般安排老员工印刷。在这里，没有过多时间培训新员工，最多给你示范几次，接下来就靠自己领悟！速度是硬件，如果做的不好或过慢，“半天才印这么点，这样的时间，起码得印上千个。”班长那张冷脸，随着尖刻锋利的话像剑一样刺来，无关你多大年龄，会让你的尊严洒落一地。

一天下午，只有机器声音的车间，突然一声河东狮吼的吵声传来，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被这声音吸引过去，然来班长正在吵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新员工，“滚，没见你这么笨的，没打过工吗？这简单都不会。”只见她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学生，手无所措站在那里，沉默着，无助的显出一脸的尴尬和委屈，整个车间都散发她卑微的气氛。

外甥是管理人员，家弟是这里老员工，这点班长对我还是有所顾忌，虽不大吼，也是盛气凌人的语气。在这里，新来员工就像小学生一样，所有的工种都得学会，尤其是速度，是车间每个人必备的技能。

捡料是一件即费眼有费力的工种，流水线下来的产品，有时会同时下来的三种单品，即要检查单品的瑕疵，又得把它摆放整齐，三样单品还得分类装框，就是一件伟大的工程，想想，真得给自己的承受力加分了，即要看质量，又要讲速度，不然流水线会把单品流到地下会摔坏的。最轻松时，就是捡一种单品时候，才可以奢侈的在凳子上安慰一下自己的身体。

质检瑕疵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当你检查出产品有点瑕疵时，告知印刷工，而她们会不耐烦的回答，“没事的，这些都是小问题，你不用管，可以过关”。想到她们是老员工，我也天真的认为没事，谁知后来质检员检查出问题来，那结果不说而知，班长

同时问罪，“怎么不检查就装框，你在干嘛呢？这么多有问题，送到包装部不都得返工。”看到她们俩虎视眈眈的表情，我没有把责任推给印刷工，是自己的错，自己应该吞下去。同时我和我的自尊都沉默着，突然想起来有句话，来按压自己的情绪，“生存法则很简单，就是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忍是一条线，能是一条线，两者的间距就是生存机会。”

中午12点，低头族们按手指打卡下班了，食堂门口早已排了几条长长的队，“老乡，今天啥菜”“鸡腿，青菜，瘦肉豆干，茄子”食堂每顿都是两荤两素一个汤，员工的基本营养还是能供给的。

饭后，不想回出租屋的人，食堂便成了员工小憩的地方，一条窄窄的长凳上，瞬间就传来他们酣然入睡的鼻声。

很欣赏这段话，人类的快乐不是从享受中来的，而是来源于痛苦。当你苦到难以忍受的那一刻忽然尝到一丝甜味，就会想要拼命的活下去了，那甜味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一刻的你来说就是最大的快乐了。

-End--

审稿: 阿雅   图:网络  美编: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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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芦荟，河南邓州人,自由职业者，爱好旅游，养花，画画，写作。个人奔50开始，零基础学写作，学画画，最喜欢的一句名言是，活到老，学到老。

作者往期作品回顾：

芦荟  |  母亲走过的岁月

芦荟  |  公路上的“马帮们”

芦荟  |  S 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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