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白长新:“无聊斋”黑色幽默之三、四 / 开普饭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30】

“无聊斋”黑色幽默之三、四

河南南阳白长新

前后眼

黄女幼时，家贫如洗。有兄三人，资质愚钝，惟女慧聪。有卜者尝抚其脑后良久，语其父：“此女奇甚，有前后眼，汝家富贵，系其一身，宜善待之。”父以卜言语人，多哂，曰：“卜者之言，多玄虚，信否由己。女长，终从他姓，宜善待诸子，君不闻养儿防老乎？莫以女为意也。”

黄父开明，未从众言，尽己所能，成女之学。女学有成，父亦羸毙。女大怮，立志从医，救危济难，上告亡父，内孝慈母。红榜出，女愿遂。

本硕既毕，就职于省医，黄女之能初显。与时俱进，其技愈熟，有鹤立同僚之势，其职累升，渐生骄娇二气。

雷某，绿城探长也，警界赫赫有名。尝因公务，目中流矢，遍寻名医，终无所用。遂植义眼，聊以充数矣。其目虽眇，其威犹在耳。

数年后，与黄相熟，晒其烦恼。黄细察其目，盖缘目眇日久，已无复明之望，徒唤奈何矣。雷戏言：“君不闻封神之杨任乎？鄙倘能再复一目，死而无憾。”黄心怦然，忆幼时卜者之言，思忖良久，语雷：“死马当活马医，君介意否？”雷诺绝不介怀。

其思甚好，其技亦繁，盖需集电子、仿生、医技等诸端高手，方可一试，然功成与否犹未可知。院方论证甚详，委难决断。黄某力排众议，慨然定弦，并领衔主刀。仔细检查，确定于雷之脑后，植一仿生新目。几番周折，手术终成，效果良好。以发覆之，与常态无异。雷呼幸甚，得拥前后眼矣。

业界泰斗高师，收徒门槛甚高。黄某几欲投其门下，均被拒。高师学贯中西，国术犹长。长髯飘飘，颇有仙风道骨之姿。当其时也，西医日盛，国医式微，高师门前冷落。闻前后眼事，始纳黄某于门下。黄得偿所愿，喜甚。自此如鱼得水，立誓得尽高师真传。

高师尝与语云：“传统国术，曰卜，曰易，曰中医，曰书，曰画，曰诗词戏曲者，均考虑周全，施法辩证，求形似更重神似。西术现代，细致入微。两者各有所长，诚宜中西相济也。若西人蝴蝶效应之论，疑含东方智慧，即为极好一例。”

黄闻言自惭：“吾师所长者，岂惟医术，更兼哲学。思昔日我自虚狂，今闻师语，方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也。”由是谨慎低调，不敢张狂矣。

仙灵草

余之旧友杨，尝叙一故事，听来拍案惊奇。

杨有表姊，某年，姊夫杰有疾，大便不畅，肚大如孕，几近透明。问医省院，拒收，言速进京，迟则无可救矣。

杨有叔公，常年贩草药于云贵，颇识名医。知杰病，大骇。促杨姊速南下，北上时则耽焉。姊从之，包车赴滇。一周后，其姊归，言夫疾将愈，尚在滇恢复，但已行走自如，垂竿而钓矣。

医者苗医也，年七十有余，仍身强体健，精神矍铄。问症切脉，判曰肠梗阻，草药捣之，敷脐即可。惟病有耽延，需增药一味，店内短缺。医恐不及，遂自负药篓登山采之。仁心圣手，药到病除。

事已够奇，但后续之事，则余闻所未闻，几疑遇仙也。

杰康复期间，与医相谈甚洽，二人脾性投合。某日午后品茗，杰咨医者曰：“家有小女，成绩平平，面临大考，常叹时短。吾尝闻人之大脑，开发程度百不其一，又闻择益脑食品，素日进补，可刺激大脑发育。天下果有仙草乎？一食而脑力精进者焉？”医者拈须微笑：“与弟有缘，兄存一物，虽不敢妄言仙草，于令女或有益处。”遂于内室捧出一匣，长匙启之，内有包裹，裹又三层。层层打开，一物始见。医者曰：“弟识此物否？”

杰视之，初疑核桃枝，二指粗细。细察非也，翻来复去竟不知何物，问于医。医者曰：“朽亦不识焉，弟可知何来？”杰拱手称善曰：“愿闻其详。”

原来医者昔年进山采药，机缘巧合，尝救治猴王。王感恩，百日后负树枝两根登门。医不知何意。猴王操枝于手，若咀嚼状。医者悟，颔首。猴拜乃去。医者试尝之，无色无味，亦无异常。试切数片泡水啜饮，竟夜不眠，人亦不觉累，一连数日均如是。医奇之，遍示同僚，竟无人识。一长者视之良久曰：“此物莫非尊师当年所谓仙灵草乎？生于绝壁之上，吸取天地精华，人服之，则脑力加倍，细胞轮流而息，是故人不知眠。奈仙株难觅，百年不遇。余平生亦得未所见矣。恭喜贤弟，贺喜贤弟。”

杰闻言，目瞪口呆。医者复置枝于匣，捧匣相赠，杰不敢接，再四坚辞曰：“此物贵，弟安敢受之？”

医者曰：“物之贵贱，在乎于用。有用则贵，无用则贱。人与万物，同此一理。今君能得为所用，岂非缘分乎？万望笑纳。”

“既如此，弟却之不恭，吾代女先谢焉。”说罢，杰俯身而拜。

是年，杰女学业精进，金榜高中，皆大欢喜。杰置厚礼，偕女南下，复谢仙医于滇，留此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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